第 45 章

    看着一大一小两个身影在自己身旁哭作一团,饶是觉得有些不合时宜,陆祁渊还是颇感无奈,正事当前,他还是出声打断了二人。

    “咳,念棠近日会一直住下,不急于这一时。”

    李念棠,正是李程给女儿起的名字,念棠,他期盼的,便是早日重回光明之处,让妻儿可如从前一般赏阅海棠。

    “对,表姐,我们快进去,我娘还让我带了信给你!”

    苏予初今日本就身子不适,此刻又大哭一场身子更感虚浮,可听得表妹的话,还是点点头,熟料刚想往前走,便觉一阵眩晕,好在男人出手扶了她一把。

    “没事吧!”

    其实从少女上马车后,陆祁渊便觉得她的面色有些不对,只是二人尚有误会未除,他便未曾点明,却控制不住自己的目光,见人情形不对,立即担忧的出手。

    好在一瞬过后苏予初便缓了过来,感激的看了一眼男人后便跟随表妹进去,只留他独自感受到手中尚存的余温,自嘲一笑。

    “表姐,没想到你与娘亲竟然这般相像!对了,这是她让我带给你的东西,还有这封信!”

    李念棠看着这个相貌出众,性子又温柔的表姐十分欣喜,虽然二人是第一次相见,可她的名字却早在母亲口中出现了太多次。而苏予初对表妹也是发自内心的喜爱,毕竟早在她尚未出世之时,自己便一直期待着。

    只是待见到她手中所拿之物时,呼吸不由一滞。她拿的,是一个平安锁。

    “这是……”

    怔愣之间,思绪回到从前。

    “姑母,爹爹说这是你当初送给我的,我现在想将它送给妹妹,这样就像我和姑母一起保护妹妹!”

    “好!那姑母便代替腹中孩童先谢过初儿这个姐姐!”

    记忆中的女孩儿十分期待小姑母腹中的孩儿出世,甚至舍得将自己从小喜爱的平安锁都送出,却想不到,这也是她所送出的唯一之礼。

    见此物后,苏予初双眼已经模糊,她知道这是姑母用来与她相认的信物,垂手拭泪间,她接过那封好似重有千金的信读了起来。

    “予初,展信安。一别十余年,姑母没想到还能听见关于你的消息,心中欢喜难以言表,思念难耐,却仍要顾念大局不可与之相见,只好让棠儿先行替我到你身旁。这些年来,得长公主殿下以及陆氏族人庇佑,幸得一命,以及让棠儿平安长大,如今得知你也平安,姑母才觉有望报达兄嫂,这些年,你受苦了。”

    “初儿,你知姑母最喜爱海棠花,可这些年所累事情众多,已无心观赏,不知你可否亲自栽育几珠,待来年花开之际,亲自交于姑母手中?”

    ……

    这封信不长,甚至便连语气也和她记忆当中的苏湘全然不同,可看到最后仍是让苏予初看完泣不成声。

    因为她知晓,姑母果真了解自己。她哪里是想看什么春日海棠,而是想寻得一个借口牵绊住自己,生怕她一不小心便做了傻事。

    “表姐你别哭啊!爹爹和娘亲如今都好好的!他们还交代我定要让你安心,不若将来他们若是知道我把你弄哭了两次,定是不会饶了我的!”

    妹妹的话让少女渐渐止住泪水,可待反应过来她说了什么之后,则是不敢相信的看了过去。那日松雪等她发问,可她却以为李程早已不在人世,怕徒增伤心,因而只问了与姑母有关之事。

    “姑丈……”

    “念棠奔波而来,天色已晚,先行休息去吧。”

    李念棠其实舍不得与这刚见面的小表姐分开,可是她来之前父母交代过,让她万事皆要听从陆府之人安排,因而此刻只能一步三回头的跟着侍女离开。

    屋内又只剩下二人。而苏予初想说之话被男人打断,此刻只能求助一般看着这个目前唯一知道真相之人。

    “你没听错,太子殿下与太子妃娘娘如今都好好活着,而且除了念棠之外,还育有一子。”

    听到这话,少女方才止住的泪水又抑制不住的流了出来。

    她初见妹妹,还以为这么多年是她们母女二人相依为命,现在看来,姑母这些年虽过得不易,好在还有人陪在她的身侧。而且虽她与李念棠只是短暂接触,也发现这个表妹性格活泼,除了身形瘦弱了些,想来这些年应该过得也不错。

    “棠儿她?”

    “念棠不足月便出生,因而身子有亏,这些年如何进补依然如此。为了让她如正常孩童一般长大,太子妃便将她交给了一直照料他们的陆氏之人,刚好我有一堂嫂与太子妃临盆日期相近,因而对外便称堂嫂所生为双生子。是以这么多年念棠并未如她父母一般生活于幽深祠堂之中。”

    原来如此,看来陆氏之人待她很是用心,不然也不会将她养成这般无忧的性子。

    苏予初刚放下心中疑惑,男人的声音便又响起。

    “这封信我并未看过,可我大致能猜出信中写了什么,想来你如今知晓来龙去脉后也能有所决断。”

    “现在,应当谈谈我们之事了吧。”

    大喜过后,苏予初现在本有些精神不济,听见男人的话后更是沉默半晌,随后强装无事一般与陆祁渊对视。

    “世子想说什么?如今你既已得知真相,恐怕也不想听我满口诳语了吧。”

    她的声音很轻,陆祁渊一时听不出她究竟是何种语气,只是心中有一丝不祥的预感,果然听见少女极为平静的声音再度响起。

    “我身负血海深仇,本来也想过就在那安逸村落中了结此生,你知道吗,就在我的仇人高高在上的享乐之时,我只能眼见这世上最后一个爱我之人,因着怕我遭逢贼手,终日不安而后抑郁而终。你说,我难道不该回来吗?”

    “但连春走的时候却还是要我别做傻事,可他们却一个接一个的离开了我。既然如此,便是我想做之事再过艰险,我总是要试一试的。可我也知道,以我当时的身家和见识,恐怕离开村子都万般困难,好在,我遇见了公子你。”

    泪水仿佛已在方才流了个干净,此刻尽管她说着这般悲切之事,也如同往日闲谈一般,令男人有些不忍的背过头去,直到听见她那最后一句。

    “阿渊向来机敏,想来应当早就想通了吧。从我们遥宁村初见之后,往后的每一次接触,都为我处心积虑。”

    这声阿渊,说的比以往任何都更为缠绵,却让他疼的难以挪动半分。

    初见之景如今还历历在目,明明未曾过了多久,可再回首之时,竟是觉得已发生了太多。

    “世子可别觉得是我隐瞒太多,而是你不也骗我说你名叫‘李渊’吗?你可知道,就是你化作的这个姓氏,加上那块我故意要来的玉佩,配合当时连春的模样,我便知晓你定是与皇室脱不开关系。”

    可她当初还以为他是李贺之子,而今想来倒是错了太多。

    说到这时,苏予初便看见陆祁渊已经红的滴血的双眼,内心一颤,可还是咬牙将话继续说了下去。

    “世子,你可还记得那日那个纨绔赵显言为何掳走我?只因我看出他是个喜美色之人,这才故意将面纱摘落。”

    “如果我没动作,你可知晓会发生什么?!”

    陆祁渊此刻攥紧双拳,不敢相信的看向她。

    “我知道啊,所以我赌赢了。毕竟人还是要等尝过失去的滋味,才会懂得珍惜不是吗?”

    她的确赌赢了,往后每一日的假意示好,都让男人愈陷愈深,直到对她表明情愫,她便知道她复仇的第一步就要完成了。

    “所以你便是连自己都置之度外,为的便是让我对你上心后带你回京是吗?!你明知道若是你直接与我说,我也会如此!”

    “可我怎么敢赌京都局势!我知道你是公主之子后,连你的战队都不曾清楚,怎敢与你透露半分与之相关之事?!”

    泪水终于还是划过,眼前之人明明并不陌生,可此刻陆祁渊却觉得好似从未认识过她。男儿有泪不轻弹,他用力将泪水擦干,看向并不看她的少女,声音颤抖的问出最后一句。

    “我们互相表明爱意,放过河灯,所以,这些也都是假的吗?”

    情之一事,其中最难的便是控制住自己的心绪,而苏予初此刻心痛难耐,显然已不知在何时,早就被拨动心弦。

    可利用为真,她却是亏欠了他太多,因而尽管这话再难,手心也早已被指甲划出鲜血,她也直直看向了陆祁渊,说出难以挽回之话。

    “没错,从一开始,我便为利用你,何为情爱,陆世子自小如此优秀,不会连我随意说出的话都相信吧,天色渐晚,劳烦世子看顾棠儿,我便先回去了。”

    话落,苏予初便像证明自己所说为真,面向前方直直从男人身旁走过,二人渐行渐远,未有任何一人回头。

    此时等在门外的看见少女走出,连忙走了上去,灯笼一晃而过的瞬间,苏予初早就泪流满面。

    回霁月巷的这一路上,少女皆默默垂泪,松雪便知应当是陆祁渊已经知晓事情原委,二人怕是走到了陌路。待回到院中之后,少女仍是未发一言,只是在一个转瞬之间,整个人便倒了下去。

    松雪上手一测才发现,少女早就浑身滚烫。
新书推荐: 这只小草神是俺拾的嘞 快穿:社恐宿主她不干了 开局躲神避魔,原来我是大佬啊 逍遥尘世子 这是僵约,你是认真的吗? 致我未曾谋面的青春 破天战尊 消失的天堂?游戏开始! 皇帝宠臣?不,我一身反骨! 扶桑剑心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