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簌簌,李莞听完这话后默了半晌,随后声音被吹散于黑夜当中。
“下去吧,此事先别告诉渊儿。”
夜半时分,苏予初已恢复正常,幽幽转醒之时,察觉手上传来的阵阵热意。
待她睁眼看去,就见原本高大的男人,此刻正坐在她床前的脚踏上支着手浅眠。而另一只手正与自己的紧握。
“醒了,可还好?”
见男人被自己的动作吵醒,少女愧疚一笑,随即朝他摇了摇头。
“已经无碍了。”
听见她声音有几分干哑,陆祁渊忙给人倒了一杯水,苏予初喝下发现,这水竟然还是温热的。
“我怕你夜半醒来会口渴,便让人一直备着。”
男人细致的用手帕擦了擦她的唇角,仿佛做这些小事都是应该的。
而少女却有些难以适从自己心跳的频率,只好装作无意识般将话题转至别处。
“槐夏与松雪呢?”
苏予初眼尖的发现,男人神情有一瞬的变化,好似不想在此刻提起这二人,但望着她这双眼睛,还是如实回应了她的话。
“槐夏只是受惊,此刻应该已经休息了,至于松雪……”
听见槐夏无事,苏予初本已松了一口气,毕竟她与槐夏皆无自保能力。可看男人提起松雪后这般欲言又止的样子,她瞬间害怕起来。
“松雪如何?!”
“她自知有愧于你,如今正跪在院内,等你责罚!”
听见此话苏予初哪里还能心安,如今约莫天都快亮了,松雪若是从回来跪倒现在,便是铁打的身子也要出了差错,何况再她看来松雪也只是普通女子。
陆祁渊见少女慌忙起身的模样,便有几分后悔将此事告知,只能先将人安抚下来。
“这是做什么!你若是有什么命令,我去帮你转达,外边更寒露重,若是生病了怎么办?”
“那你为何不拦下她!这事又不是她的错,为何她要这般惩罚自己!”
陆祁渊暗自叹了一口气,随即扬声让守在门外的松岩将松雪带回去休息,这才看少女安定下来。
松雪本是暗卫,暗卫处于身前,主子却差点受到伤害,这本就是她的失职。
他如今都不敢想,若是自己晚来一步,苏予初若是当真出事自己该当如何,恐怕届时不仅是松雪,便是跟随自己许久的松垚也是难逃重罚。
“是我不好,你刚醒,别因此事伤了身子。”
苏予初此时也冷静下来,见男人对自己无限包容的模样有些羞愧。
“抱歉,阿渊。”
陆祁渊哪里舍得与她生气,见少女目光怯怯的看向自己,便有些心疼的将人抱在怀中,轻声安抚。
“以后不用对我感到抱歉,离天亮还有一些时辰,再睡一会儿吧。”
男人的怀抱太过温暖,因而苏予初不知是自己仍精神不济还是太过安心,就这样又睡了过去,直至天光大亮。
“姑娘!您可算醒了!”
再醒来时,身边已没了男人身影,只有眼巴巴守着她的槐夏一人。
“公子得到长公主通传,先行回侯府了,但是将松岩大哥留在了此处,说若是姑娘您有任何事,都可以转告他。”
看出她的困惑,槐夏便如倒豆子般将这话告诉她,随即便在自己示意下,将人扶起,像是在等待她下一步的指令。
“松雪何在?”
“松雪……她昨晚着凉了,现下应该还在睡,还嘱咐我不要将此事告诉您。”
槐夏想起昨晚松雪被松岩送回屋内时,站都站不稳的样子,一时也很心疼,现下深秋时节,松雪单衣跪在外面近四个时辰,回屋之后就起了高热,可仍然惦念着要来苏予初这领罚,最后还是槐夏实在看不下去,一副药灌了下去,这才让人睡下。
“到时候你帮我转告她,我不怪她,让她务必养好身子再来见我。”
见槐夏应下后,苏予初便让她扶自己起身整理一番,随后便将松岩叫了进来。
“不知世子可查到昨日掳走我的是何人?”
留下松岩在此,除了让她心安外,苏予初也知是与昨日幕后之人有关。
“昨日我们寻到那处时,屋内早已空无一人,而将姑娘与槐夏带走后,我们便将那处翻了个遍,最终找到一条通往郊外的密道,可因为发现的较晚,已再找不到别的痕迹了。”
听完松岩的话,少女在内心暗自思索一番。看来如今只有自己知道带走她的是宫内的人,思及此,她神色有些惧意的朝松岩看去,
“我想起一些与昨日有关一事,还望你回去知会公子,若是他得空,此事还需亲自告知于他!”
见她这般,松岩不敢怠慢,与她行礼后便朝着侯府方向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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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渊儿。”
“母亲,您这般急切的唤我回来,可是出了什么事?”
陆祁渊一夜未归,天刚亮便接到母亲消息,见少女仍在沉睡,便把松岩留下独自回府,不想刚拐进游廊,便见母亲早已等在此处。
“秦姑娘可有大碍?”
“并无,只是中了些许的‘绕指柔’,汝娘已经帮忙解了,现下没有大碍。”
李莞早已从汝娘口中得知“绕指柔”一事,因而此刻并不惊讶,只是看着满眼都是心上人的儿子,心中不知为何有些不安,面色有几分凝重的发问。
“可知此事是何人所为?是为她?还是为……”
还是为我们侯府。
这话李莞并未说完,而陆祁渊已然明白母亲的意思。
“她来京都还不到半月,此事冲她的几率甚小。且‘绕指柔’多为宫内出现,宫外极少能见此媚药,这次,恐怕就是冲我而来。”
他瞳孔闪过一丝冷厉,像是猜到幕后之人究竟是谁。
而李莞也是这么认为,可一想到昨日差点酿成的悲剧,便似不经意般看向儿子。
“那何不将人接进府中,有我和你父亲在,不会有人敢这么猖狂。”
陆祁渊如何不想,不论是经此一遭还是传言一事,她都不想再让少女离开她的视线,可话将出口之时却又想起她惶惶不安的目光。
“我会与她提的,母亲若无别的事我便先回屋沐浴更衣。”
“去吧。”
看着儿子的背影,李莞不知为何,对这个尚未蒙面的“秦姑娘”,总觉得有几分说不上来的异样。
皇宫
“干爹,那陆祁渊不会查到此事是我们所为吧?”
昨晚给苏予初喂药的小太监此时哆嗦着的跪在连喜面前,再也没了昨日的嚣张模样。
昨日事情只做了一半,这若是让陆祁渊查到是他们所为,届时干爹连喜不会如何,怕是自己这条小命早就沦为贵人的泄愤之物了。
“你这么怕他作甚!陛下只说罚了我的俸禄,又没说不让我再回御前侍候,届时他陆祁渊不过是一个没有实权的侯府世子,还真敢堂而皇之的对圣上身侧的人下手吗!”
连喜话说的声势浩大,可只有他自己知晓内心究竟如何躁动不安,想起当初挨板子之时陆祁渊露出的意味深长的笑容,连喜瞬间觉得,这尚未入冬,天气却太过冷了些。
而这边陆祁渊刚换完衣裳,连早膳还未用过便听了松岩的传话,随即又匆匆赶回霁月巷。
“松岩说,你有要事告知于我。”
苏予初看着他风尘仆仆的模样眼底有几分心疼,随即看了一旁的松岩一眼,松岩便知趣的退下,屋内只剩他们二人。
“我好像知晓此事究竟是何人策划?”
其实不用她说,陆祁渊也已猜到,能做出这等下作之事,又能有“绕指柔”的,除了连喜还能有谁,可为着严谨,他还是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却不想,少女竟然走到他身旁,低身朝着他耳廓靠近,一时之间,少女身上散发的馨香萦绕于他周身,还是用力掐了掌心一瞬才让自己把注意力落在她所说的话语上。
“昨日我清楚的听见,这人嗓音阴柔尖细,而且还有一人叫他做‘干爹’,如此这般,应只有那大内行宫才会如此吧。”
苏予初的话与他心中所想相映照,看来却是连喜在后方搞鬼无疑。只是他心中尚有疑惑,不知为何自他回京后,这位李贺身前的掌事太监便屡次三番针对自己,而今还要对自己身边之人下手。
心思流转间,视线不禁与尚未远离的少女对上,一时之间,万般思虑皆被抛掷脑后,眼中只剩下彼此一人。
“咳,我已知是何人所为了,你不要再对此事感到不安,我多派了一些人手留在这附近,你不会再有事,你先好好休息,我便先回去了。”
二人本已呼吸缠绕,可这次却是陆祁渊先行避开,嗓音有几分沙哑的说完这番话便起身离开。
苏予初楞在原地,半晌嘴角露出一个无奈的笑。
“世子,接下来怎么办。”
二人离开后,松岩也知晓此事为连喜所做,可连喜居于深宫,若是想对他下手可有些麻烦。
“去查一下我们一路遇见之人是否有人与连喜有关。”
“是。”
松岩立即想要行动,却听陆祁渊语气凝重,又低声吩咐一句。
“再去查,她的生父究竟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