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几分钟后，黎渺和霍潇每人胸前都围着一件围裙，面对面地坐在餐桌旁边等待火锅煮开。
家里的围裙是以前黎渺随手在超市里买的，十几块钱，花花绿绿的充满灵性。
尤其是黎渺穿的那一件胸前还有个巨大又亮闪的蝴蝶结，红得耀眼，看起来实在有几分喜剧效果。
“你对着这样的我还吃得下吗？”
就连黎渺自己都不忍心多看自己一眼，一脸郁闷地对霍潇说道。
“嗯，”霍潇笑着点点头，神情竟然十分认真，“很可爱啊，所以应该还能多吃点吧。”
他把冰好的酒拿出来，拉开拉环倒进两人的杯子里，接着若无其事地补充了一句：“秀色可餐嘛。”
黎渺脸都红了，但是却不肯认输，暗自运了几回气这才强装着淡定的样子小声说：“那巧了，我也是。”
她的话十分有说服力，毕竟穿着家居服和格子围裙的霍潇比起平时好像更多了几分别样的气质。
像是新婚的丈夫，温柔又体贴。
霍潇没说话，只是隔着半张桌子的距离笑眯眯地看着黎渺，目光穿过从锅里升腾而出的白汽变得滚烫。
黎渺抵挡不住，连忙下了几片肉作为掩饰，电视机里传来的声音填补了这瞬间的空白，窗外仍旧大雨如注。
霍潇没有说谎，他煮火锅真的很好吃，底料炒过以后变得更香更浓郁。
豆腐很烫，沾了一层薄油在勺子里颤巍巍地抖动着，牛肉卷烫熟变成淡淡的褐色，香菜和葱花末在料碗里被搅动。
玻璃杯里的酒液冒着细小的气泡，仿佛被什么催赶似的在争先恐后地往上钻，杯子被一只手拿起来，“咕嘟”一口之后水平面便下降一点。
黎渺的酒量很浅，一瓶酒没喝完脸就红了，却也说不上醉。
或许是该怪气氛太好，又或许怪霍潇目光温柔笑容亲切，这顿饭才吃到一半黎渺就有点酒不醉人人自醉的意思。
“笑什么？”霍潇从沸腾的锅里夹了一片萝卜，自然而然地放进黎渺碗里。
黎渺倒是还记得不能随便说话，摇摇头，咬了一口萝卜，脸皱起来，小声抱怨：“……难吃。”
“不难吃，好吃。多吃点萝卜对身体好，你再尝尝。”霍潇给自己也夹了一片，语气里带着哄小孩子一般的耐心。
黎渺听话地又咬了一小口，纠结了好几秒钟还是决定实话实说：“真的难吃。”
霍潇没说话。
黎渺朝他的料碗里看了一眼，不知道在这一刻突然被什么鬼附了身，竟然鬼迷心窍地说了一句：“也许你的比较好吃。”
火锅都好像停止沸腾了一秒。
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的黎渺吓得酒都快醒了，欲哭无泪地想跳进锅里把自己淹死。
这是什么智障发言啊？！
霍潇会觉得她是变态吗？！
黎渺瞬间觉得自己头重千金，连眼神都不敢往旁边扫了，假装专心致志地数料碗里的葱花。
霍潇忽地笑了。
黎渺忍不住了，扔下碗筷就想跑，然而还没起身，放在桌上的手就被霍潇按住了。
“没事，我觉得姐姐这样很可爱。”
“别说了……”
“真的很可爱。”
“真的别说了……”
“可是我想说。”霍潇故意逗她。
“那就说点别的！”黎渺恼羞成怒，猛地抬起头对着霍潇瞪圆眼睛，脸上的红晕越过鼻梁铺开成散漫的一片：“你刚才聋了，什么都没听到！知道没！”
霍潇又笑了一下，这笑声很近，黎渺这才发现两个人在不知不觉间竟然已经挨得这么近了。
霍潇的手正扣着她的手腕，没怎么用力，却莫名有一种禁锢感。
“姐姐好凶。”他笑着说，像是抱怨又像是撒娇，狭长的眸子微微弯起，简直跟弗拉基米尔想要出去散步时的表情一模一样。
黎渺还没见过这样的霍潇，她甚至觉得霍潇可能也喝多了。
“不过我发现了。”
“？”
“你刚才偷偷喂弗拉基米尔吃零食。”
“！！！”
黎渺吓了一跳，仿佛恶作剧被识破的小学生一样，顿时心虚了起来：“你怎么知道的？”
霍潇眨眨眼睛。
“说嘛。”黎渺催他，反手抓着他的袖子摇了摇。
霍潇笑而不语，目光落在黎渺抓住自己的手指上，继而向上，是尖尖的下巴和飘红的脸颊。
“快说。”黎渺不放弃，继续努力。
霍潇意有所指：“可是姐姐刚才还不让我说。”
黎渺顿了一下：“刚才是……不行，不准提刚才！不过现在你可以说，就说说是怎么发现我偷偷……发现弗拉基米尔偷吃零食的，别的不要说。”
“这么严格吗。”
霍潇低声笑了一下，从口袋里拿出样东西，摊开手递到黎渺面前，十分坦荡道：“弗拉基米尔很孝顺地给我留了一口，我刚才去调料碗的时候它趁你不注意偷偷给我的。”
看着霍潇手里的半块鸡肉干，黎渺哭笑不得：“这傻孩子。”
她后知后觉地不好意思起来，“我就是看它怪可怜的，再说减肥也要一步步来嘛，没有一口气减成一个瘦子的……”
“嗯。”
“而且咱们弗拉基米尔其实也还好吧，我觉得不是很胖呀……？”
“嗯。”
“好吧，我错了。”黎渺无奈，只能老实认错，
“我应该听你的，不该惯着它，”她还有点不服气，却也只敢小声嘀咕：“反正你们父子把事情都做了，我就是坏人……”
霍潇顿了一下。
“我们父子？”他的声线略略上扬，满含意味，眼睛里微光闪动，却看不分明：“那姐姐呢？”
黎渺也怔了一下。
她抬起头，火锅中间冒出的白色热汽正盘旋上升，把她的脸和脑袋都熏得发晕发烫，她张了张嘴巴，分明有字句已经了到嘴边却不知道究竟该说些什么。
发热的头脑持续嗡鸣着。
黎渺闭了闭眼睛，忽然凑前亲了近在咫尺的霍潇一下。
去怪酒和火锅吧，怪电视里恰好播放了一首情歌，怪这个总是下雨的七月。
“我是坏人啊，”黎渺小声道，却不敢抬眼去看霍潇的表情，“都跟你说过了，你怎么还问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