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依为命

    季城看起来年纪不大,但是手很粗糙,不似这个年纪的少年的手,为了不大声哭出来,也为了不让姐姐担心,背过身牙齿咬着拳头,肩膀一抽一抽,看起来让人怪心疼的。

    粟遇见过很多这种相似的情况,但此刻她心里像有蚂蚁在啃食,眼眶发热。她深吸一口气,拍拍季城的肩膀,现在什么语言都不能安慰到这个小小少年,也没办法让季灵再如刚见时的温婉笑容。

    “你叫什么?”

    “···”肩膀一耸,不说话。

    “唉,你先出去吧,我陪着她。”看了眼脸色苍白的季灵,粟道“目前身体最重要,其他的交给时间来抚慰。”

    季城知道自己在这里并不能改变什么,但就是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充斥整个胸腔,他恨自己,还是选择离开,走的时候脚步有些犹疑,并未回头。

    粟扶着季灵躺在榻上,给她盖上被子,摸了一把她的额头,还好体温比较正常。低声问了句:饿不饿?

    季灵摇头,此时的季灵缓了一些,他与弟弟两人相依为命,虽然贫苦,但也算平淡幸福。隔壁的大虎之前也对自己做过轻浮之举,可她很少出门,弟弟也除了做工平时都在家帮忙,也就没有想到会有这一种事情发生。事情发生时想过跟这禽兽不如的人一同死去,她的手捏紧瓦片,再听到弟弟的声音后,顿时无力,她走了季城该如何。

    看沉默不语的季灵,粟道“那我去擦一下,你躺一会儿,我很快回来。”

    帘后一个简陋的浴桶,一个木制架搭着刚烧好的水,水已经凉了,粟将身上衣服浸湿,快速把自己脸擦了一把,在季灵衣柜内拿了一件放在最上面的一件,迅速换上。来到塌前,准备和衣睡在塌下。

    “你上来睡吧?”季灵哑着声音出声。“地上冷”

    “好”粟也不扭捏,直接翻身就躺在塌外。

    吹熄了灯,黑暗中有双手轻轻帮粟盖上被,一股暖意袭来,粟自嘲一笑,季灵受了打击还是保存一丝善良,不像她。

    “你叫什么名字?”

    “粟,西米。”·····“本来我是没有名字的,是一个···大善人给我取得,他说了字的含义,我只记得是让我有能力吃饱饭。”粟尽量把这些说的平缓,不带有情绪,不想牵动季灵的心情。

    黑暗中被子又往身上盖了点。季灵缓缓侧向粟,表示还想听。

    “这世上有很多悲伤的事情,其实看多了就会发现活着才是最重要的。我无父无母,我也忘记自己在哪儿出生,有记忆以来是在一个院子里做丫鬟,家主让我服侍小姐,小姐与我年纪相仿,但从小锦衣玉食长大,性格跋扈,动辄打骂,时常将我们捉弄,受伤都是常有的事情。”粟不以为意,时间太久了自己都忘记这些伤害了,再后来遇见的上海来说只是轻伤而已,“虽然小姐对我们这般,可从不会苛刻我们的吃食,她饭量小,喜欢挑食,吃不完就会赏给我们。但是没多久,家主遭仇家报复,全家被屠,家主让我与小姐交换衣服,家主把我放在小姐身边是因为我们年岁相仿,让我代替小姐去死。哈哈,可没想到小姐平时锦衣华服惯了不愿意跟我换,时间紧急,我趁乱跑了。

    跑出去的那天晚上,我身后有火光,我以为我获得自由了,但其实是掉进另一个牢笼。我在外面晃荡了三四天,肚子很饿,可能是在府里一直跟着小姐,只需要时刻关注小姐的喜怒就可以吃饱睡好,到了外面不懂人心险恶,被人用一个包子卖到了馆子。”

    听到这,季灵身体慢慢已经回暖,仿佛是沉浸在故事里,口气略带急促:“我不是这意思”

    “哈哈哈哈,我知道。我也不是之前那个可以被一个包子就被卖的自己了。”窗户透过一丝光,闪过一个影子,粟起身开门,看看侧耳偷听之势的季城,一脸玩味“你这是?”

    少年被抓包后瞬间脸红至耳根,在月光下若隐若现。

    “男子汉能不能光明正大的听?”粟歪着头,唇尾一丝揶揄。

    “我这不是担心姐姐嘛,其实也没说要偷听的。”话语刚落,屋内的季灵咳了两声,季城着急忙慌就冲了进去“姐姐怎么了”

    “我没事,就是很少见你如此羞涩,平时你都一副年少老成的样子,是。。。”粟打断“还要不要听故事了?”手带上门,指了指床榻,又指了指季城“你躺这,我睡榻上。”

    粟继续说“你们知道馆子为什么叫销金窟嘛?那边的姑娘都弱柳扶风,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一颦一笑都是经过漫长时间的训练,她们就会举办一场□□竞拍会,那价格是天价,有人千金买一夜,也有人一辈子无法赚千金。我懵懂的以为可以吃饱饭就可以了,直到一天,有位客人喝醉不知怎么跑到后房来了,只有我一人在园中,我以为是客人迷路,跑过去问他是否需要带路。他肥头费脑,看他的步态虚浮就知道喝了不少,他说是,要我带他去前院,我在前带路,到了前院准备往回,谁知客人一把拉住我的手,叫着所有楼里姑娘的统称宝贝,一个劲把我往靠近的房里带,我力气不敌他,便一口咬在他手腕上,狠狠的,口中蔓延些许铁锈味道的液体,猛地耳朵被嗡的一声,整个人失去重心倒在床上,我松口,害怕极了,逃也似地往后退,退到床脚,他仿佛看到我i嘴角的血更上头,就要扑过来,但因喝醉了酒,被床榻绊住,倒在床上,他一下子被疼痛惊醒,呲牙咧嘴就要来撕我衣服,我手摸到悬在床头做装饰的窗幔,在他的咸猪手快要触碰到我的时候,一把扯过窗幔在他脖间绕了一圈,他惊恐又愤怒的眼神看着我,我用力扯紧,就那几息,我连呼吸都屏住了,见他不动了,我用手把他推开,就如同松了一口气般,心跳异常,我大力呼吸,才恢复神智,是的,我杀了人,虽然害怕,但还是在脑子里快速做出反应,我把床幔从他脖颈处松开,不放心又把他双手圈住,替他盖上被子,把自己头发胡乱扯了下,就大叫跑出门,迎面撞见客人点的姑娘,我假装被侵犯了,哭花了眼跟她说客户已经喝醉了再睡,不知是不是要叫醒他。我心想那姑娘肯定也不喜欢这个胖子,她忙摇头,说算了让客人继续睡,他假惺惺安慰我几声就扭着腰走了。我担心被人知晓抓去抵命,来这儿的客人肯定非富即贵的,一整晚都反侧难眠,说来也巧,我第二天被一个客人买走了,说是看我伶俐,赎我做书童,但需以男装示人。当时的我想的是管他呢,只要有命活下来 。”

    沉默了一晌,两姐弟都没出声,不知是被吓到还是如何,粟也没有开口。

    良久,季城站起身出去了。

    以为这些不过是一些回忆,是想用自己的遭遇来宽慰一下季灵,现在反而是自己被宽慰了,曾以为是为了生存,并不需要他人的同情。粟忽然很想有一个可以倾听,可以保护自己的家人。

    天亮时,季城已经出去做工,但做了吃食在桌上,季灵身体不便,还是在院子里给菜园浇水。

    “抱歉,睡过头了。”粟接过她手里的瓢“我来吧,你去坐着”

    “无妨,先吃点东西吧。”季灵脸色貌似还是很差,有点强撑之意,粟点头,扶着她一起坐在院中桌上。

    接连几天,粟都跟着季灵,帮她煎药,浇水,做些家务活,傍晚季城回来会一起聊聊天,一起烧火做饭。粟没提什么时候走,季灵也没再提那天的事情,季城呢,虽偶尔好奇粟的经历,但又担心姐姐身体,于是也互相默契不再提此事。

    这天,季城回来带了一块五花肉,说给姐姐补身体,但席间断断续续给粟夹菜。

    “我想留下来,可以嘛?”

    “好”确实是停顿了几息,季城回过神,季灵则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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