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城(10)

    “上不去的。”一支军队不会随意接纳外人。

    “我有办法上去。”莉莉丝说这话时,眼睛止不住又投向自己肩膀的伤口。

    她明白了自己一厢情愿的伸手,却谁都不讨好不应意外。但是,谁也不能保证接下来没有其他魔种第三波、第四波的进攻。

    守卫军兵力削弱,最终受害的还是努力生存的百姓们。

    李白眼中还有一丝思绪和考量,莉莉丝看着他心底了然。

    还未等他多想。只见眼前少女微仰头,展眉露出见面第一个的笑意。

    从她怀里掏出块带出门的甜糕递过去,说“见到你很开心。我一直很喜欢你的诗。”

    “下次再见。李白。”

    又是一次防守的喘息间隙。莉莉丝在一处感应到李信的魔道能量,骑冰鸟循着找去。

    “李信!”她喊他名字。

    黑发遮眼,咒印纹身的青年抹去流到眼睫的汗水,抬眸望去。只见天空中她飞扬的银发和围在她身边的盾阵。

    “我是莉莉丝.霍恩斯,我想帮你们。”她再一次站上长城。

    李信面前一名抱枪的少年后退几步,其他手下将目光短暂扫过这边情况后偏开。

    “你擅长什么。”黑发队长握着重剑,四目相对,锐气的双眸里看她的眼神少了分厌恶。

    “擅长冰系的防守和进攻,冰可以幻化为武器。”莉莉丝也穿过透明的冰盾,与他凝目对视。

    李信刚刚在下方的战场看见过她救人的身影。他往莉莉丝的身后比了个手势。

    那位白发红瞳的少年点点头,向前一步。他说,“长城守卫军狙击手,百里守约。”

    “你掩护好他。”李信说,“再尽能力在长城后方战场拦截魔种拖延时间。”

    两人同时点头,转身。

    狼耳少年瘦削的背后背着长狙,风沙鼓起披风。他顾着莉莉丝,一对静谧双眼远眺着,将注意力放在侵犯的魔种身上。

    莉莉丝无意给守卫军们添麻烦,轻轻对百里守约点头,给了让他信任自己的眼神。

    “该怎么配合你?”

    “最重要把鸟群拦截住不要入城,减少伤亡。”

    他很快计算出后方合适的进攻埋伏点,带着莉莉丝来到一处被障碍掩护着的高地。

    “小心,魔种又要来了。”

    她眺望的目光顺延着周身大范围的水雾,扎进黑色鸟群。双手扶在粗糙的墙面。

    “一……五,……七。”她呢喃细语,“还有七里便没有了。”

    子弹出膛的声音耳边频频响起,只听百里守约冷静的嗓音提醒她,“回神。”

    “鸟群的范围还有七里。”莉莉丝盯着面板上剩余的蓝量,划了条用以保护她和守约的警戒线。

    两人属于战场的中后方,主要任务就是杀死突破前方防线的怪鸟,防止他们进入城内。

    “魔种飞行速度每秒两米,主要在西北城口,西南城口集聚。七里也就是半小时能到长城。”他毫不犹豫地相信。

    战场的沙石刮过莉莉丝的面颊,留下一道血痕。她认真地听守约提出要求。

    “当天空同时飞十五只以上时,要确保十尺之内的安全范围。”

    “好。”

    莉莉丝注意到,守约身上携带的子弹数量并不足以支撑他这半小时的守卫。于是说,“我的冰可以做你的子弹。”

    他俯低身体,利落地狙杀两只进入射程范围内的猎物,闻言眉头扬了扬。

    “你能控制冰的密度和坚硬程度吗?”

    莉莉丝默后,把冰的密度和坚硬度做到最高。守约捻起一发子弹形态,原本严肃压低的耳朵竖了起来。

    “你做的很理想。”

    得到认可,莉莉丝也开心地弯了弯嘴角。但紧接着来的战况却容不得两人喘息,前线将士的伤亡让许多只怪鸟突破防线。

    在守约的射程内,他上子弹的速度越来越快,逐渐进入无我之境。

    莉莉丝守着他片刻不离,十分钟过去了,前线的缺口越来越大。

    她心里一沉。如果前线的兵力再被消耗,他们后方也可能沦陷。立刻,她在空中凝结出一道大网,捕捉住飞来的怪鸟。

    比它们飞行速度更快得捕捉到它们后,网状口捆起呈袋状,悬浮在空中,又凝结一道新网继续捕捉。

    多亏刚刚子弹给了她灵感,其实她用魔道力量凝结出来的不是冰,而是一种冰的形态。

    守约注意到这样的情况,看到莉莉的注意力集中在捕捉的行动中,他将进攻转化为防守,防止有漏网之鸟接近和攻击两人。

    “魔种会抓人从空中抛下,你在下面也织一张缓冲网。”耳边传来的声音,莉莉丝随即作出反应。

    她忽而又想起那天海边查尔开的玩笑,他问她,莉莉丝能不能做到每根手指操控不同的能量。

    她伸出另外一只手,尝试指挥起两道不同的网。

    “好厉害……”旁边的人叹道。

    在两人的努力下,战场的后方被清空。这时,前方将领注意到了后方,将信号传来,调掉莉莉丝来加入前方战场。

    莉莉丝面带犹豫,那将领竟然直接派人跑过来拎起她,就要带去战况更危急的地方。

    等她半推半就被拎着后背的衣物,踉跄跟过来后才被发现——

    “你的护甲呢士兵?!!”

    落地一抬头,那全身甲胄高大威猛的将领抓起头盔就往她兜头一套。她的嘴张开又合上,没反应过来这些事。

    “怎还是女娃娃!!”他手上的血糊在她银白的额发。

    “我来,女的也可以!”站在了原先预想的位置上,她不愿放弃机会猛地抬头。

    “新兵娃子你不要命了。”老将领咬紧的齿缝蹦出这几个字。但他即刻发现了更严重的问题——这批新兵里没有女性。

    “谁把你带到战场来的!”

    他呵斥的声音在嘈杂厮杀的战场都难掩怒气,泄愤般挥刀砍落几只接近的怪鸟后,余光瞥见那沉默的少女有了动作。

    寒冰,随她抬起来的手臂在天空中展露冷冽之姿,让在场战士打一哆嗦。

    灰沉的战场上,百尺高的冰墙在长城一里之外拔地而起,将没来得及反应的部分怪鸟封入冰墙,更是庇护下长城脚下的废墟。

    “打赢再说,将军。”

    战场即刻被分隔成两个世界,墙外给她,墙内给守卫军。她远程指挥箭雨在外削减数量。

    突然出现的强大战力,让低靡的士气仿佛注入了强心剂。老将领看着那堵巨墙当即决断将几个盾兵和弓兵组成队伍,用以保护她。莉莉丝却感觉到其他人的靠近,在身边竖起密不透风的盾阵。

    胜利的曙光逐渐明晰,耳膜间尖锐的鸟啸慢慢歇下。在意料之外,有一人带着躁动不安的魔道力量守到了她的身边。

    那些攻击人的怪鸟并非没有神志,甚至可以称得上聪明。莉莉丝一方面维持冰墙被破坏后的快速修复,另一方面又需除掉墙外那些持续进攻的魔种。

    墙内的怪鸟知道力量源于她手,最后一批的反扑,数量不知凡几涌向她,将士们不敢用火箭去驱逐,莉莉丝的视线很快被团团黑影遮挡。

    当——这时,重剑击在她的冰盾,发出声响。

    以水雾代替神识的莉莉丝分神一看,才发现一团黑洞般孤僻倨傲的能量体,在她身边战斗,驱逐开越聚越多的怪鸟。

    一阵阵近在咫尺的鸟鸣,让她在暗下的包围圈中头晕目眩。在战场这样特殊的守卫,让莉莉丝容易敏感到害怕无援的念头消失殆尽。

    “蓝条就要到警戒线了,就让这场战争,结束吧。”

    众将士举起武器和李信一起保护莉莉丝的下一刻,围在盾阵的怪鸟被冻成一块块悬浮的冰雕。而后,无论在捕捉网还是冻在冰里,所有的怪鸟,和冰盾一同粉碎在裹挟沙石的大风里。

    莉莉丝收回带着意识的的水雾,一双鸢紫眼眸在云开雾散的天光下睁开。看见浑身是血的黑发队长握着手里杀钝的剑,在不远处注视着她。

    她摘下头盔,走近还在脑海消化战争胜利消息的守卫军们,轻轻搁下。四周弥漫起喜悦的情绪,人群爆发出如释重负的大喊。

    “胜利了——!!”

    李信往莉莉丝的方向走几步,莫名的情绪在胸腔翻涌,让他想对眼前的“同类”说些什么。

    “……刚刚没戴头盔的话,耳朵会聋掉的。”

    “啊?你说什么?”听不清楚的莉莉丝仰头看他。

    那群怪鸟的音波攻击真是受不了,现在耳朵还嗡嗡的,少女心里腹诽道。手也很酸。侧头一看,包扎好的伤口又裂开渗出血迹。

    那个把她拎到前方战场的老将领,看见挨得近的两人,从喜悦中抽神迈步过来。

    “她是你带上来的?”

    “回长官,她是我安排在后方守卫的人。”李信行了个军礼。

    “真是好强的队员!果然英雄出少年啊。”老将领没有追问李信擅自把莉莉丝加入队伍的行为,而李信也没问莉莉丝来到前方战场的原因。

    “那她的事就你来经手吧。别偷奸耍滑,小子,老夫盯着你呢。”他哈哈一笑拍了拍李信的肩膀,转身又回到军中。

    莉莉丝跟在李信后面,来到他的小队营地。等听力恢复正常后,见到了风尘仆仆归来的百里守约。她立马从刚歇上的石块跳下来说。

    “太好了,你还活着。”

    狼耳少年在云下一笑,硝烟场上自信温柔。“我的子弹是最快的。”

    两人聊了聊,对场上对方的表现都很赞叹。聊天中莉莉丝得知守约一直在寻找自己的弟弟百里玄策,希望托她留意。

    正当莉莉丝往干渴的喉咙灌了几口水准备继续聊时,她被李信叫进帐中。

    “莉莉丝霍恩斯。”李信处理好桌上散落的药瓶和绷带,站起身来。

    “嗯。”少女点头,随他手势坐在帐中一把椅子上。

    “其实,我有几个问题想问你。”她跟过来是有几件事情需要证实一下。

    李信没有意外,反而如他所料的样子点点头。

    “那天第一次见,你身上的能量很不对劲,难道你控制不住自己的力量吗?”莉莉丝开门见山,不提自己当时力量的流失,先把重点放在了他的身上。

    “是你控制不住你的力量。太危险,太……”李信适时地住了嘴。

    “太什么了?你总是对我一副很讨厌的样子,又是你把我放进了城。”莉莉丝不吃他这套,无所谓耸肩,把话头推了回去。

    “太白痴。”

    少女听了一愣,力量?太白痴?这是什么形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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