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氏草编厂

    “娘,我回来了。”陈霖霖蹦蹦跳跳地进了门,却没听到陈母应声。

    “娘,娘……”

    陈霖霖推开内屋的门,原本应好好躺着的陈母已不见踪迹,陈霖霖慌了神。

    伴随着“咯吱”一声推门声,陈霖霖猛地回头,只见陈氏一手举着米粥,一手支着拐杖踱步过来。

    陈霖霖慌忙地将米粥接过来,搀着陈母坐在床上,她不能接受陈母再陷入危机的事,她必须要保证母亲的安全。

    她微侧身,关切道:“娘,我不是说过了嘛,让你躺在床上好好养病好好休息,你看看你,腿没好,还去煮饭干活,我没在家你这要是摔了怎么办?”

    陈母将洗好的小番茄放在陈霖霖手心,这是她在后院摘的已经洗干净了,陈霖霖从小便爱吃这些酸甜的食物。

    陈母摩挲着她的后背道:“我没事,娘只是腿脚不便,其他没啥大事,偶尔起来走动走动,对身体的恢复也好。再说了,霖霖,娘不想成为你的累赘,也想帮你做点力所能及的小事。”

    陈霖霖将水果放在桌子上,立马回道:“娘,你说什么呢,你何时成我的累赘了。你现在的首要任务就是把身体养好,其他的什么都不用管,一切都有我呢。”

    她弯身将篮筐里面的纸包取出来,“娘你看,我今天卖草编挣了不少钱呢,给你换了床舒服的被子,今儿能睡个好觉了。还有药,我先把药煎上。”

    陈霖霖熟练地取柴生火,将药材放在煎壶里,薄烟升起,她一手操纵着竹扇,一手缓缓搅拌着汤药,直到沸腾。

    “对了,娘,我今天接了不少草席单。”

    这草席制作过程复杂麻烦,眼看着要进伏天了,她得抓紧时间做起来。陈霖霖将汤药盛出来,放在桌子上放凉。

    “你知道上哪找好的竹子吗?”陈霖霖问。

    “草席?”陈母思索着,以前年轻的时候也和陈父干过几年草编,不过她做得都是草编工艺品生意,这生活用具等大件都是陈父一手操办的。

    她目光扫到了窗外的竹林,说:“霖霖,你看咱们房后这片竹林,我以前听老人说,这草席啊最不好编织,大竹子不好掌握。我瞧着这竹子小,你要不先试试这种。”

    陈霖霖顺着陈母所指方向看过去,这竹子一根根都一般粗细,一样长短,细弱的竹竿微风一吹便中动了起来。

    陈霖霖失落地摇摇头:“不行,这些都是凤尾竹,耐旱性差,怕强光暴晒,不是做草席的良选。”

    要想制作出真正凉爽又防蛀虫的竹席,需要精选五年以上的毛竹,把竹片切成丝,用铁锅煮用炭火烘,最后才可编织缝纫。

    陈母思酌道:“毛竹?清河镇虽说河流多,土壤干燥却不适合毛竹生长。霖霖,这竹子不好找,你让我想想。”

    陈母接过汤药,苦得脸都皱在一起,陈霖霖用帕子擦着陈母的嘴角,递了块糖。

    陈母突然道:“对了,以前我听说京城有家楚氏编织厂,它既向全国出售草编制品,又为各大草编厂提供原材料,我猜他那里也许有毛竹。”

    清河镇是个小镇子,要想把草编销售全国,就要用“楚氏编织厂”做中间枢纽,不仅清河镇,京城的其他镇子也都与其有利益上的往来,只是自从陈氏生意走下坡路,已经两年载没有谈过生意了,也不知道此时楚氏的当家人是谁。

    陈霖霖把床铺铺好,又简单做了份清水面递给陈母,待陈母休息下,背上布包饮了口水出门了。

    仲夏的阳光异常毒辣,街道上空无一人,现在正是百姓休息的时间段。

    陈霖霖戴着草帽遮阳,袖子挽到手腕,额头汗如雨下。她迈着沉重的脚步在街上行走,眼前之景逐渐朦胧,感觉像是中暑了,她刚想找个凉快地坐下歇歇,不料转身撞到了路人。

    “哎呀,不好意思啊。”她扶着额,有些撞疼了。

    她缓缓抬头,只见眼前男人一袭白衣,剑眉凤母,鼻正唇薄,一根深蓝色丝带束着头发高高的遂在脑后,神韵独超,给人一种高贵清华感。

    陈霖霖看出了神,男子嘴唇开合,询问道:“姑娘,你没事吧?”

    “啊?”陈霖霖回神,“哦,我没事,公子你知道‘楚氏编织厂’在哪吗?我找了许久。”

    楚旬之眉梢微弯,说道:“姑娘,好巧。我就是楚氏的当家主,你是要买草编,还是卖编织品呢?”他边说边引着陈霖霖走。

    “楚氏编织厂”在京城的名声是数一数二的,它主要销售给王孙贵族,平常百姓大多是通过该店为媒介卖草编,其中利润极大,有不少人想与之合作。

    奈何传闻楚老板是个生意人,不在乎金钱在乎产品质量,普通编织工的手艺根本达不到他的标准,故人们都偃旗息鼓,回家精湛手艺去了。

    陈霖霖接过楚旬之的茶,一饮而尽,“都不是,我既不买也不卖,想和楚老板谈门生意。”

    “哦?姑娘请说。”

    “今日我接了门草席单子,可百姓皆知这寻常的竹子不是招虫就是潮湿不耐放,唯独这毛竹便拿出来的草席既寿命即长,躺在上面也凉爽。所以我想和楚老板做个交换,你提供原材料,我提供手艺,至于挣得钱怎么分你决定,楚老板觉得如何?”

    楚旬之浅笑,看着陈霖霖一身带有补丁的衣服,感觉像是痴人说梦,道:“姑娘,这毛竹生长在土壤肥沃,四季如春的地方,在京城是稀罕品,价格也高,你……”

    陈霖霖又给自己添了杯茶,道:“我知道,公子出门做生意,我们不如直白些,何必拐弯抹角。”

    楚旬之大笑,“姑娘性格直爽,你说。”

    “我听闻公子这不以金钱论成败,我也相信自己的手艺,足以承担起这草席的价值,公子看可以完全等我编织好,再决定卖不卖,如若公子不满意,竹子钱我全付。”陈霖霖道。

    楚旬之轻抿一口茶沫,眼前的姑娘瞧着也就十六、七的样子,手上并没有茧子,应该不是从小学艺,他笑了笑道:“姑娘,你的主意说完了,那能听听我的见解吗?”

    “公子请说。”

    楚旬之道:“毛竹的价值我不必强调了,可我毕竟是个生意人,不想做有风险的买卖。若我取出一批上好的竹子,姑娘的编织手艺未能达到顾客的标准,就算你赔给我钱,这其中的成本、时间也是耽误了,那我岂不是得不偿失。”

    陈霖霖失笑,她将手搭在膝盖上,“说白了,公子还是不相信我的手艺呗,要不这样,我当场给公子编一个?”

    楚旬之立刻让下人取来一根干稻草,只见陈霖霖手指灵活好似飞舞般,编织手法娴熟,不一会儿,一只栩栩如生的蜻蜓变成了。

    楚旬之打量着少女指尖的工艺品,刚想伸手接过,陈霖霖把手指缩回,她轻轻拽了下蜻蜓翅膀,伴随着窗外微风,蜻蜓迎风而起,飞得不高但足以让满屋人震惊。

    “怎么样啊?楚老板。”陈霖霖接过蜻蜓,嘴唇轻勾。

    楚旬之道:“姑娘手艺精湛,不仅能把这蜻蜓做得栩栩如生,还能将枢纽和草编融合的如此之好,当真让人赞叹。那就按我们之前所说,我去收购毛竹,姑娘帮我编好,我付姑娘佣金。”

    “好,成交。”

    楚旬之拿来纸笔立字据,“不知姑娘出自哪家?如何称呼啊?”

    “清河陈氏,陈霖霖。”

    楚旬之手不经意间颤抖,笔墨全部抖在了纸张上,下人连忙要帮他换张纸,楚旬之道:“不用了。”

    他双手交叠置于额前,微躬身,“抱歉啊,陈姑娘,这门生意我楚某不做了。”

    陈霖霖登时变了脸,万分不解,“为何?”

    旁边的下人插嘴,“做咱们这行的,今儿谁人不知谁人不晓,陈氏草编厂的老板欠债上万两,还不上债跑路了,我们公子怎会和这样的人家合作,躲还来不及呢。”

    楚旬之给他使了个眼色,命令道:“多嘴,下去。”

    陈霖霖自嘲道:“我说呢,原来是这样,公子是生意人,自然不会做有风险的买卖,罢了罢了。”

    她将茶杯重重的放在桌子上,发出碰撞声,“感谢公子的茶,我走了。”

    “等下,”楚旬之追赶上道,“姑娘,虽说我是生意人,但我也十分欣赏姑娘的手艺,前几日近了批便宜好做的活,如若姑娘赏面,我可以给你多点分成。”

    陈霖霖道:“不用了,我还没到如此地步,感谢公子。”

    她戴上斗笠,在漫无一人的街道上行走,背影苍凉。

    陈霖霖擦了把汗,重新思索道,不用毛竹还有其他竹子啊,普通的竹子也可通过药水的浸泡,特殊工艺的处理变得坚韧耐寒,天无绝人之路,她只能这么安慰自己。

    回清河镇的路上,陈霖霖去药房买了多种药粉,刚锄完草的王婶看着她步履匆匆,手里拎着大小包裹,喊道:“陈姑娘,你这一身行头,要去哪啊?”

    陈霖霖驻足,答道:“是王婶婶啊,我这是买了药准备回家泡竹子。”

    王婶道:“泡竹子?咱们清河镇的竹子又细又小,不是做草席的首选,去年买的今年就不能使了,还是说你有别的主意了?”

    陈霖霖道:“王婶婶见笑,我方才去谈生意,人家一听我是陈氏人,都退避三舍,既不和我做生意我也没钱买人家的好竹子。所有我想着用药水调制下,看看能不能增加竹子的韧度。不管怎么样,我既接了大家的单子,就要把草席做出来。”

    “好姑娘,婶婶帮你。”王婶放下手中的镰刀,抹了一把脸,起身要和陈霖霖走。

    “啊?”陈霖霖被这架势吓到了,疑惑道。

    “我不是和你说过了吗,你婶婶我年轻的时候也是做这个的,虽说现在手脚大不如从前,但砍竹子泡药水这活还是能干的。如今儿女都成了家,我一个人也闲来无趣,我看你这小姑娘有相法有韧劲,想和你搭伙儿做个买卖,你不会嫌弃婶子吧。”

    陈霖霖读出了王婶婶的良苦用心,心里万分感念,拨浪鼓似的摇头,“没有没有,婶婶要来我高兴还来不及呢,怎么会嫌弃。”

    “那既然你我有缘,也别说这些客套话了,走吧。”王婶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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