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监道：“你的离职原因我们会填写为试用期不通过。你可以走了。”

    Laverna起身，一会儿她还有别的会议，不能在这儿耽搁时间。

    总监随着一起起身，卡洛走过来，向时佳羽伸出一只手，“真遗憾，希望你以后能忠于原创。”

    时佳羽瞧他的手，并不搭话。

    卡洛也不在意，宛如一只斗胜的孔雀，摇曳离开。

    时佳羽目送他们走到会议室门前，即将开门，蓦地开口：“所以你是真的没有别的证据了，对吗？”

    卡洛的身形一僵：“什么？”

    总监和Laverna停下脚步，共同看向时佳羽，她保持着一开始的姿势，不动如山。

    “既然你没有别的证据，”时佳羽靠着椅背，松弛从容，“几位，不如看看我的证据？”

    卡洛脸色白了白，勉强定下心神：“什么证据？”

    总监和Laverna一齐用目光表示疑问。

    “总监，我非常赞同您的观点，谁先画出来，谁是原创者，毕竟谁也不能坐着时光机去抄袭。”时佳羽说。

    卡洛有一瞬间的慌乱，但很快恢复正常，“你有比我早的时间？”

    时佳羽笑，提醒道：“卡洛，如果你是原创者，你应该说：你怎么可能画得比我早？”时佳羽睨他，“我才是原作者，我当然画的比你早。”

    总监和Laverna对视，事情的真相开始扑朔迷离，他们从会议室门那儿走回来。

    卡洛心里方寸大乱，他分明记得，11日的监控里时佳羽全程没有对速写本进行拍照，她一走，自己立刻复刻了设计图发给Laverna，她怎么会有比自己早的时间？

    总监低头问：“你的证据是什么？”

    时佳羽把她和颜霈霈11月11日的聊天记录调出来，中午十二点，时佳羽给颜霈霈发了设计草图。论时间，时佳羽比卡洛还早。

    总监看完，一言不发，把手机递给Laverna，Laverna脸色微变，不可置信地看着卡洛，“卡洛，你怎么解释？”

    卡洛抢过时佳羽的手机，时间明明白白11点46。

    卡洛血色尽褪，“你怎么会有，你明明……”

    时佳羽慢悠悠问：“我明明怎么？监控里我明明没给草图拍照？”

    总监和Laverna捕捉到时佳羽话里的重点：“监控？什么监控，监控不是坏了吗？”

    时佳羽用手托着腮，“当然因为它没坏。”

    时佳羽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卡洛，“你该不会以为有个监控对着我两个多月，我发现不了吧？”作为亚斯宁经常最晚下班的人，时佳羽负责关办公室的灯，灯一关，走廊中红色监控灯就格外明显，瞎子才看不到。

    卡洛咬紧牙。

    “11月11日上午，你进办公室时看了我一眼。”时佳羽说：“也许你觉得你隐藏得很好，不过很可惜，我这人天生对别人的情绪敏感，我总觉得不安，趁着拿外卖吃外卖的机会，挡着监控视角拍了一张设计图，发给了我闺蜜。”

    “现在看来，果然管用。”时佳羽慢慢说。

    卡洛脸色惨白一片。

    “被删掉的监控在这儿。”时佳羽丢给总监一个U盘，“第二天上班，我发现我的桌子被人动过，我只能去监控室看看他要做什么，他以为删除监控视频就好了，殊不知系统有找回功能，我找回了监控，拷在这里面了。”

    总监接着U盘，却没有插进去看的意思，卡洛的表情出卖了他，他的脸色比死人还要难看，在时佳羽的攻势下，连句整话都说不出来。

    时佳羽欣赏着卡洛的表情，她不得不承认，卡洛是她见过智商最神奇的人，古往今来的抄袭者大多抄了原创者的东西，缝缝补补改成自己的，去争取客户的认可，让作品广为流传，把原创者挤压得无处可去，卡洛居然选择和原创者比谁先完工，倒打一耙。

    这是何等的……

    脑残。

    时佳羽这样想时完全忽略了另一种可能，假如此刻站在这里被冤枉的不是她，而是世上其他人，在纸上创作的作品没有办法证明时间，卡洛的“先人一步”，的确能让对方哑口无言。

    总监脸色变来变去，按照他刚刚对时佳羽说的话，他自然应该把卡洛赶出亚斯宁，可卡洛的靠山在那儿摆着，他怎么赶得了？

    工程部的李总终于看到了戏的结尾，拍手鼓掌：“真有意思。老韩，”李总意味深长：“你们设计部可越来越有意思了。”

    总监干笑两声，先对时佳羽说：“这次的事委屈你了。我没查清楚，怪我，我给你道歉，对不起。”

    Laverna也说：“对不住，是我想岔了。”Laverna狠狠瞪了一眼卡洛：“竟然敢拿我当枪使！”

    “没关系，”时佳羽道：“卡洛做得仔细，不知情的人当然会误解。”

    至于怎么处理卡洛，时佳羽没插嘴，这事总监决定不了。

    “我一定给你个交代。”总监剐了卡洛一眼。

    “那我等着看。”

    一场大戏风云变幻，顷刻间颠倒真假，工程部的李总看够了，再留下去不好，时佳羽送李总出门，送出去后，李总点点时佳羽，“聪慧有余，圆滑不足。”

    时佳羽淡定地接受了评价，圆滑是被逼出来的，她暂时还不用委屈自己。

    “卡洛家最厉害的不是他舅舅，他不止你看到的这点背景。万事小心吧。”李总提点一句。

    “多谢李总提醒。”

    第二天，卡洛没来上班，东西没收拾，总监和Laverna倒是来上班了，但一来就去了三楼。

    设计部的众人表面认真工作，心里八卦翻了天，在私人聊天群吃瓜吃到飞起，行政部有人听到了只言片语，贴在门上偷听的人也听到了一点点，据说是时佳羽抄袭卡洛，但没想到没来上班的居然是卡洛。

    一时间，关于时佳羽背景后台更硬，抄袭还能当没事人的谣言甚嚣尘上。

    时佳羽冷眼旁观了半天，午休时拿了个麦克风，直挺挺在设计部办公室问：“诸位，聊我什么呢？”

    麦克风的声音传遍设计部办公室，大家尴尬，这辈子没见过这么直白的主，假装埋头吃饭。

    “到底是我抄袭卡洛，还是卡洛抄袭我，我在这儿给大家一个正式的解答，”时佳羽不是圣母，做不来卡洛泼脏水还要宽宏大度的事，她被冤枉，这骂名可不能担，“是卡洛抄袭我，并且想倒打一耙，说我抄袭他。所以你们从行政部听来的消息，还有……”时佳羽看向那位偷听的同事：“趴在门上听到的只言片语，都是他的谣言。”

    “这、这样啊。”有人磕磕巴巴接话。

    “是的。”时佳羽彬彬有礼，“我行的直坐的正，大家有疑问可以直接问我，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大家不用在群里猜测八卦了，谢谢。”

    众人：……

    谁敢问啊。

    哪有吃瓜去问当事人的。

    第二天晚上，总监宣布，这次花境设计图选择Laverna的，众人诧异，昨天不就宣布用最后一张设计图么？时佳羽的那张图。怎么突然换成副总Laverna的。

    但Laverna无论工作年限还是经验都比他们强，选Laverna的图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时佳羽微怔，很快收回心里若隐若现的失落。平心而论，她的图比起Laverna，胜在色彩，但失于简便，维护不易，选Laverna的图很合理。

    说完，总监再没提第二句话，宣布下班。

    众人好奇的卡洛和时佳羽到底留哪个，怎么处理卡洛，总监一句话没提。

    第三天，卡洛依旧没来上班。总监把时佳羽叫到办公室，他们需要去华南出差一个月，安排时佳羽去，这些人里只有时佳羽没结婚没孩子，能随意出差。她不好拒绝，只好应下。

    时佳羽路过工程部，想和工程部的伙伴们道个别，不经意看到工程部的电脑，他们正在填写景鞍区植物园花境项目材料。

    时佳羽停下脚步，材料中用的设计图正是她的那张。

    怪了，是不是搞错了。

    时佳羽出言提醒：“错了，我们总监定了Laverna总的设计图。”

    工程部的妹子抬头瞧她：“没错啊，这就是Laverna总的设计图。”

    “嗯？”时佳羽不解。

    “看，”工程部的妹子指着屏幕最下方微小的字：“设计者：Laverna、卡洛、时佳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