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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百足之虫    闹春帷新妇羞艳色    

    次日薛蝌醒来,便见岫烟倒在枕上,正偷偷打量自己。见他睁眼,忙又合目装睡。

    薛蝌瞧她鸦睫微颤,玉颊渐染红痕,不禁又怜又笑。肚中一转,假意捣床道:“可恨!可恼!”

    岫烟翻身打个哈欠,含混道:“大清早的,又为何事焦躁?”薛蝌忍笑道:“我只恨漏迅更短,这么快就天亮了。”

    岫烟臊得拉被蒙住头,啐道:“呸,只会油嘴滑舌....”说时,忆起前夕春色,早又把脸飞红了。

    薛蝌隔被轻拍,道:“你再躲,就要吃榧子了。”说着两手哈气,做势剥她出来。岫烟咭咭轻笑,猛地将被一掀,撅嘴道:“你饶欺负人,还赖我呢。”

    此刻二人一俯一卧,相隔不过尺余。薛蝌见她乌云半散,香腮带赤,愈发可喜可爱。正要挨身近去,却被她握住嘴,“嘘”声道:“你听外头有动静,敢是丫头们来了。”

    薛蝌打趣道:“来便来,叫她们进屋就是。”岫烟脸上红潮滚滚,道:“羞人答答,你不臊,我还臊咧。”

    薛蝌笑道:“那我们躲在帐里,她们放下东西,自会走的。”岫烟又啐一口,与他并头躺下。

    晴雯篆儿候了半晌,又不好就走,又不敢进去。磨了会子,听见低低一声“进”,方推门入内。

    到了内室,只见金勾委垂,罗帐横坠,新人尚安寝哩。二人不敢再看,忙放下用物,低头退出。

    这里两口子相视悄笑,薛蝌因拉岫烟:“快更衣洗漱,仔细岳母送饭来。【注1】”

    一时起帷下榻,只见桌上脸盆漱盂巾帕,都是簇新的,另有两小盅青盐,滚水一壶、凉水半桶。

    擦了牙,洗罢脸,金妈妈便陪着蒋氏,一路说笑进来。见到他们,蒋氏笑道:“我还怕水凉了,要在灶上温着,你们就起来了。”

    岫烟吃惊道:“妈不说不送水,单送饭的么?这么早还跑一趟。”

    蒋氏道:“只隔一半条街,拃把远路,做什么不送?”说时打开食盒,端出两碗水角儿并两盏细面,催薛蝌岫烟吃了。

    金妈妈便收拾床铺,又取个红漆小盒,将那落英的白杭细绢盛了,交与蒋氏验视。

    蒋氏欢喜不尽,因请过蔡三奶奶——她是伴娘,昨夜宿在这边的,送上五百钱并大红尺头一端。蔡三奶奶复道过喜,辞去不提。

    待宝琴拜过兄嫂,薛蝌便道:“妈妈也别两头跑,午间劳张大叔一趟,去酒楼催桌席面当小饭,可不好么?”

    蒋氏笑道:“使不得,使不得,我还是家去烧来罢。”

    金妈妈帮着劝:“如今时兴的,就是外头订席做大饭小饭。奶奶是新嫁娘,乍离了爹妈,岂有不思念的?您留下耍一天,也和奶奶说说话儿。”

    蒋氏一听陪女儿,心早就活动了,且女婿体贴解人意儿,不好辜负他,便笑着应下。

    又坐会子,宝琴因起身告辞,要回大观园去。岫烟拉住她手,道:“好妹妹,你且收拾行囊,等我们南下回京,行李径直拉过来,人也顺势家来。”宝琴缓缓点头,垂首不言语。

    岫烟知她担忧母亲,只默默伸臂揽住,薛蝌柔声道:“哥哥嫂子才成亲,不便立时接你。左右要回南了,等再上京,便可搬出那里,妹妹再耐烦几日。”

    宝琴方才掌不住,偷偷洒了几滴眼泪。听兄嫂温柔又入情理的一番话,反倒自愧起来。又后悔今儿个喜日子,不该哭哭啼啼添晦气似的,遂勉强换上笑脸,一路登车远去。

    薛蝌知她母女有话说,因推一事走开,只留岫烟招呼蒋氏。

    岫烟便邀母亲花园走走:“....竹从中隐着两处小轩,妈见了一定喜欢。”蒋氏哪有不赞同的?母女两个手儿了挽手儿,慢慢往园内游玩。

    步下台阶,便见月台下一溜儿两排绣墩草,横翠碎紫,纷披掩砌。中间碎瓦漫的一条小径,弯弯绕绕,盘入竹林中。

    蒋氏笑道:“这路倒是,比笔直的甬道更好。”又看路旁栽的花草,并两旁间植的几树丹桂,因道:“这里许多青苔,怎么不铲去?”

    岫烟笑道:“就是青苔铺路,才有古色呢。”蒋氏睃她一眼,低声道:“以后有了身子,别在上头走。”

    岫烟将身一扭,道:“妈真个老不羞,好好说景儿呢,怎么又刮拉上我?”

    蒋氏笑道:“不是刮拉你,我看你小夫妻和和美美地,心里高兴呢。”

    岫烟见四下无人,便拉母亲道:“他说了,我年纪小,怕受孕产子经不住,再等二三年罢。”

    蒋氏原怕女儿生育早,身子要淘腾坏的,听女婿有这话,不论真假,心里总是舒畅的。遂道:“我开怀时节,就是你这岁数。骨头还没长开,哪里养得下孩子,所以先两个才掉了....”

    岫烟怕她又伤心,忙道:“可是忘记了,回过门,我想找老太太借天园子,也摆两桌小席,请请姊妹们。妈那天也来罢。”

    蒋氏笑道:“罢哟!你们小辈儿玩,我凑什么热闹?倒是亲家母怎样?预备几时离京?”

    岫烟皱眉道:“再没家书上来,想必还不甚险。等一摆过酒,二十便要动身。我看琴儿模样,实在心酸得很,只盼路途平顺,一家子早日团聚罢。”

    蒋氏也叹气,道:“我怕那孩子刺眼,也不敢多和你说笑——难为姑爷,外头一滩子事,又担忧他娘,又安慰他妹子。”

    说着想一想,又道:“提起蝌儿,左邻右舍都说:人人一个鼻子担两个眼睛,怎么他偏生那样俊!”

    岫烟喷笑道:“人家奉承话儿,妈就心实信了。可知丈母娘看女婿,越瞧越爱是真。”蒋氏道:“也有这个缘故,也是他真的好。

    你二姑父样貌够端正了,却不及你叔叔,你叔叔呢,又被胡威比下去。但胡威一比蝌儿,哪及他一个零儿....”

    岫烟见她提到胡威,便咬牙切齿地,因打问缘故,蒋氏道:“还不是你三姑姑,那姓胡的很靠不住。”

    说着将送绿梅,夫妻斗气之事说了,道:“哪日他手气坏了,怕还要怪你三姑呢!我想他鲁莽头子,送不出什么好东西,那梅花便没搬来——也免得姑爷知道,要吃心的。”

    岫烟深知她说的是当日胡威求娶一节,点点头,笑道:“妈虑得很是。再者瞧瞧这院子,梅花也不相宜。”

    蒋氏闻说,果然周遭一打量,只见轩外碧竹巨枝长杆,叶小而密。细风吹过,竹叶萧萧作响,如身在万碧丛中。

    蒋氏点头道:“这竹子就很好,再移过梅花,大红大绿的反俗气。”

    岫烟正要说话,忽见篆儿急步走来,道:“大太太遣人来了,要拜会奶奶。”岫烟怔了怔,放解悟她说的是薛姨妈,因问:“来者是谁?”

    篆儿道:“一个面生的老嬷嬷,她自己说,是大太太的奶姐姐....”言犹未了,果然晴雯让进个老妈妈子,来在桌前,扭筋折胯地一蹲身,道:“请二奶奶安。”

    晴雯恐她不识蒋氏,忙道:“妈妈,这是我们太太。”那嬷嬷又胡乱福了福,挺胸抬背地立在地下。

    岫烟使个眼色,看篆儿悄悄退出,方呷两口茶,笑道:“我眼拙,不认得妈妈,不知如何称呼。”

    那嬷嬷就像眼中安了大轮扇,上下不停地打量岫烟。因道:“我夫家姓戴,我的娘是太太乳母....那年一家子进京,偏我水土不服,病倒了。在老宅养了几年,前儿才进的府。”

    岫烟端起钟儿,缓缓撇着浮茶,半日道:“我说呢,怎么太太贴身人儿,反不在近旁服侍。论起来....同喜姐姐同贵姐姐也姓戴,可都是妈妈本家?”

    戴婆子闻言,瞬时黑了脸。忍一忍正要答言,忽闻轩外脚步声响,一人道:“戴姐姐,几年不见,你身子可好?”

    戴嬷嬷回头,亦笑道:“自然大安了,不然也不回去当差。倒是你,掂着两只面手跑来。”

    金妈妈道:“我正和面做点心,听见你上门,哪还等得?”说着向蒋氏岫烟行礼,道:“外头风大,太太、奶奶请回屋罢。”

    大家来在花厅,少间薛蝌也到了,戴嬷嬷施过礼,将“大太太不爽利,大姑娘要侍疾,所以昨日没来”之语叙了一回。又道:“太太心里记挂,不知取了喜不曾?”

    原来时下风尚,夫妻新婚后,需向双方萱堂“示巾验红”。桃瓣新落的,男家必于大门或二门上高悬彩团,更甚者,还要烹猪炙羊以宴亲友。

    若依岫烟主意,那帕子给母亲婆母瞧过,也罢了。大喇喇为这个摆酒设筵,还不如不验。欲和薛蝌商议,又想他家门庭高,若不鼓宣于众,怕将来难做人。

    还是薛蝌自己提起,道:“我最不耐这些敝规陋习,说好听些,是为显新娘贞洁,本意向善。但好好女孩家,秘私被人传来传去,左盘右诘的,真真非喜实辱。

    但无一丝动静,那起子小人,便要秽言构陷。不如单请岳母验看,再让金妈妈向大伯娘报个喜,也就完了。

    那彩也只在二门挂半日,算个意思罢。至于母亲....我亲自去信说明,她必定也欢喜的。”

    原本夫妻议定,万事相安,却不想跳出个戴嬷嬷。金妈妈见她问,便道:“喜自然是有的,你不见二门顶结的彩子么?不过你讨喜便讨喜,做什么非要当着爷和奶奶面儿?”

    戴嬷嬷轻轻往嘴一拍,笑道:“瞧我,一高兴就忘了尺寸儿,叫新人们害臊了。不过太太吩咐,要把喜红巾子拿家去,我跟你讨,你可做得主?”

    金妈妈忍怒道:“这话我不明白,怎么我们太太还没看,大太太倒要先瞧?!”

    戴婆子来时,是立下军令状的。只因年后金陵来信,道是长子戴清贪受贿赂,从管事一降为庄头,特请她设法转圜,复了旧职才好。

    戴嬷嬷思来想去,只有薛姨妈一人可求。若在别人,主仆丢生二三年,再不搭理的。偏薛姨妈素性不醒事,薛铭刚死时,很靠着戴嬷嬷泼辣霸横,才不至太吃亏。

    仗着两分旧情,她再一哭诉,便哄得薛姨妈心软,复收在身边了。

    戴嬷嬷为儿子焦急,无奈金桂进门,薛蟠宝钗也成年当家,薛姨妈反成了不管事的。她探过两回口风,都被顶了回来,又不敢去求宝钗,日日烦恼。

    前儿偶听主母抱怨,骂“蝌小子颜色迷了心,和我们疏远,却亲近烂醉赌鬼去”。

    戴嬷嬷正愁如何立功,闻言振臂道:“这事交给我,好不好,大家闹一场,看便宜了谁!太太且养身子,我管叫他灰头土脸,跪着回来磕头。”

    薛姨妈摇头道:“上门打骂,我们就不占理了。你是我的人,如今年纪大了,还一味喊打喊杀的,人笑话你,连我也无趣。

    蝌儿是我侄儿,我心里终盼他好,怎么的劝劝他,还回来住就是了。”

    戴嬷嬷眼珠一转,道:“”我听说新二奶奶是大夫人侄女,一家子专意上门打秋风的。小门小户姑娘,倒有手段,挑拨得二爷伯娘也不认了,兄长也不帮了,一心反了家,在外头胡羼。太太若信我,我倒有个主意。”

    说着凑前低语一番,又道:“赶巧二太太不在京,太太是伯婆母,查验查验那东西,也在情理之中。他们点头呢,就是心里服软了,后头再使些功夫,不怕不遂愿。倘或执意不许,那说道可就多了.....”

    薛姨妈因薛蝌婚事,正气病在床上,听可以出口恶气,再顺带拿捏侄儿,有什么不愿的?也不顾细思前后,张口道:“果然办成,我必重重有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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