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知道？”

    姜度故意这样问。

    他跟祁嘉言住一个宿舍，祁嘉言有什么事，他自然是第一时间知道的。

    虽然祁嘉言从来不会跟他们聊个人私事，但是认识他时间久了就知道，当他突然特别沉默的时候，一定是遇到了令他烦心的事情。

    姜度倒也没问他发生了什么，男生之间不和女生，大家心照不宣就行没必要戳破。

    只是好长一段时间没瞧见祁嘉言和颜清桔一块儿出现，猜也猜得出来两人一定是出了什么问题。

    颜清桔也是个不擅长表达的人，姜度问她，她不想答，只是把手里的书递给了姜度：“你帮我还给他。”

    做完交接，她转身就走。

    姜度目送她的背影，掂了掂手里的书。

    想起上次她为了替童露露出气，对他说出的话那样难听，心里难免还有一点气。

    但是没办法，他天生又是个心软心善的人，所以没忍住告诉了她：“祁嘉言出国参加比赛了。”

    颜清桔脚步稍稍一顿。

    姜度又说：“估计过年前才会回来。”

    **

    三天后，期末结束，学校正式放了假，学校顿时空了。

    但还有少数外地离家远的同学留了下来，学校图书馆也照常开着。

    还没找到兼职的那几天，颜清桔每天早上八点坚持到学校图书馆自习。

    但图书馆的人寥寥无几，走到哪儿都觉得空落落的。

    在网上看了好久，终于找到了一个影城检票的兼职。

    工资不怎么高，可现在大批大批的大学生的返乡，能找到一份工作已经算不错了。而且工作时间也不算长，她每天还能抽空学习。

    时间一天一天的过去，因为有事情做，所以感觉过得还比较快。

    但偶尔，颜清桔总会突然间想起那个人，猜测他都在干什么。

    还有一次，她在影城检票的时候，看到一个和他背影发型身材特别像的男生，牵着他的女朋友。

    那一瞬间，颜清桔明显感觉自己心跳快了起来，就连呼吸都有了些轻微的紧绷感。

    直到那个男生取完票转过身来，颜清桔看清了他的样子，慢慢松了口气。

    检票时候，她目光又在他脸上多停留了两秒。

    背影像，长相还是差了很多。

    他没有祁嘉言五官完美，气质上，也差了些意思。

    但能跟他有几分像，走在人群里，似乎都比一般人帅。

    正在她胡思乱想之际，不料真遇到了一个熟人。

    是话剧社的社长欧阳，还有话剧社的其他几个校友。

    大家遇到她也挺惊喜，都过来跟她打招呼。

    值班经理就在大堂巡视，颜清桔不敢跟他们过多寒暄。

    待他们进去了以后，之前在话剧里扮演她那个角色的女生特意留下来，似乎有话跟她讲。

    颜清桔跟同事说去洗手间，两个私底下聊了几句。

    那女生问她怎么好久都不去话剧社了？

    “我之前听大家议论，说你和祁嘉言因为那晚救成鄢的事情发生了分歧。”女生问她：“不会是因为这事你才不去了吧？”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这种真理绝对是通过现实案例得来的。

    “不是。”颜清桔说。

    女生又问：“那是因为欧阳学长吗？”

    颜清桔有点糊涂，疑惑了两秒，反问她：“跟欧阳学长什么关系？”

    女生说：“因为祁嘉言跟欧阳学长妹妹之前被大家磕过CP，你不知道吗？”

    颜清桔目光淡淡的。

    这事她好像听童露露和姜度吵架的时候提起过一嘴。

    后来祁嘉言说欧阳妹妹去当交换生，在国外找了个男朋友，然后就没了下文。

    颜清桔摇了摇头，她不想在这种事情上面纠结，便说上班时间离开太久领导会罚款，就回岗位上去了。

    可是晚上回了家，她刷着刷着题，却总是没办法完全沉下心。

    她想，今天要是不研究出个所以然，这题指定是没办法写下去了。

    于是干脆放下了笔，拿出手机打开校园论坛，搜索了几个关键字：祁嘉言欧阳。

    很快，下面弹出了几条相关热帖。

    其中最热的一条标题是：最般配的学霸CP也太好磕了！

    颜清桔点进去，支持他们和称赞他们的评论接近三百多条，她都逐条看完了。

    看完以后，颜清桔从大家的总结了几个重点。

    一个重点是两人不仅郎才女貌，还是青梅竹马，而且都品学兼优，所有人都觉得很相配。

    第二个重点是，两个人一起合办过一个动物救助基地，专门救助流浪的小动物，校友们还扒出来了基地的地址。

    最后一个重点是，这个叫欧阳歆的女生长得特别漂亮，并且和祁嘉言一样，都是富有爱心和正义感的优秀学生代表。

    颜清桔默默关掉了手机，端坐在书桌前望着虚空发呆了良久。

    室内寂静无声，只开了一盏台灯，灯线昏暗看不清她眼底的神色。

    不知她这一刻到底在想些什么，过了好久，客厅的门响了，她才缓过神来，低下头用力地摁了摁太阳穴。

    是父亲下班回来了，怎么还有小孩儿的声音？

    颜清桔起身拉开门出去，瞧见父亲居然把楼上邻居的那个小女娃给抱了回来。

    “她怎么来了？”颜清桔问。

    父亲说：“她爸爸这两天手术，她妈妈要去医院照顾忙不过来，晚上把她放我们这里一会儿，忙完了来接。”

    颜清桔面无表情地看了眼趴在父亲肩上的小女婴，皱眉道：“带孩子责任心最大，万一没看好出点什么事，他们能讹到你倾家荡产。”

    父亲把小孩儿放到沙发上，递给她奶瓶喝奶：“讲道理的还是大多数人，再说，就这么一会儿时间，能出什么事？”

    颜清桔见劝不动父亲，也懒得管了，回房间拿了衣服去洗澡。

    等她洗漱清楚再出来的时候，那小女娃不知道怎么爬到了地上，扯自己的尿不湿玩，咿咿呀呀地叫。

    父亲在接电话，示意颜清桔帮忙看一下。

    颜清桔无声数秒，以为自己听错了：“我？”

    父亲一边跟电话里的人沟通，一边指指地上的小女孩儿，然后直接走去了阳台。

    颜清桔无语地愣在原地，犹豫了一阵，真的不太想管，抱着衣服回房间去了。

    她继续干自己的事情，擦完脸准备吹头发。

    拿起了吹风机，心里到底还是不放心，扭头又去了客厅。

    一会儿不盯着，小女婴竟然从茶几上捞了个杯子放进嘴里啃，而且那杯子正好就是颜清桔的。

    颜清桔嫌恶地从她手里将杯子夺了过来，抓着她的衣领将她拎到沙发上。

    小女婴以为这是大人在陪她玩闹，没有哭反而开心地咯咯直笑。

    颜清桔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张着小嘴在那笑个不停，自顾自地问她：“你是不是傻？”

    小女婴哪里听得懂她的话，屁股一撅，直接往她身边爬，然后抱住了她的大腿，低头就往她睡衣上的绣花草莓上啃。

    颜清桔一把将她脖子拎起来，拿起旁边装着水的奶瓶塞进了她嘴里避免她又乱啃。

    小女婴不喝水，丢掉瓶子又往她身边爬，嘴里还口齿不清地喊她妈妈。

    “............”

    颜清桔一边嫌烦，一边又被迫帮父亲连续照看了两三天的小孩儿。

    小女婴的妈妈忙完医院的事情，第三天接小孩儿回去的时候，给他们送了一大包水果和一箱酸奶表示感谢。

    这天颜清桔正巧在家里，女婴的妈妈见到她，又为上次孩子哭闹影响了她的事情不停道歉。

    颜清桔抬起手，些许窘迫地蹭了下鼻子，淡声说了句：“没事。”

    送走女婴后，父亲感慨：“他们家里现在本来就困难，还买这么多东西来，这小姑娘真是会做人做事。”

    颜清桔看着桌上放着的礼物，没吭声。

    父亲把火龙果递给她，知道她喜欢吃这个，又说：“楼上楼下的，等孩子爸爸出院后，我们也买点东西去看望一下。”

    颜清桔接过水果，淡淡地“嗯”了声。

    她抱着水果回到房间，拿着自己给人家帮了忙收获的回报，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感受。

    以前，她总觉得，帮助弱势群体，帮助比自己困难的人，能让自己非常有成就感。

    她甚至对这种事情乐此不疲，只要是路见不平，就会奋不顾身的往上冲。

    帮助戴梦然就是这样。

    她见不得老实人被欺负，所以自告奋勇，以为自己是个英雄，可以拯救弱小，抵抗生活的不公平。

    然而她太高估了自己。

    她早就总结了自己的错误，当初就是因为太狂妄，太莽撞，所以才会被人袭击了致命弱点。

    其实仔细一推敲，当时她抨击祁嘉言的那句话，又何尝不是在抨击曾经的自己。

    她知道，她只是厌弃曾经那样的自己，并不是厌弃急公好义这件事情本身。

    今天收到楼上邻居送的东西，心里的确有种欣慰的感觉。

    这是一种久违的感觉。

    这些年，她从来不交朋友，也从来没有做过任何一件帮助别人的事情。

    因为她害怕。

    这份害怕，她不知道要怎么跟人解释。

    母亲一直都骂她没良心，现在祁嘉言说她冷漠，童露露也觉得她无情。

    有可能，连父亲也认为她的心很硬吧。

    也许他们说的话都有一定的道理。

    但每个人的经历不同，他们又为什么拿他们的认知来要求她，甚至道德绑架她？

    夜晚又失眠了。

    颜清桔躺在黑暗中，眼睛挣得老大。

    她觉得胸口堵着一口气无法纾解，从枕头下面摸出手机，想上网打发打发时间，意外发现微信上祁嘉言更新了动态。

    消失了一个月的他，终于有了消息，颜清桔带着一丝紧张又期待的心情点开朋友圈。

    结果下一秒，只感觉浑身血液突然往脑子里一涌。

    祁嘉言更新了一张合照，照片上，正是他和欧阳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