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诗年望着镜子里的自己，忍不住叹气。
她真的丑兮兮！
脸色苍白，嘴唇干裂，很没精神，也难怪林修不愿意靠近她。
第二天上课，俞诗年默默坐在最后一排，没敢往林修身边凑。
耿辽坐到她身边，吧唧着嘴：“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坐，像个小可怜。”
她现在可不就小可怜嘛。
何乐怡正在热恋，跟贺睿如胶似漆。
田珊珊和南瑶整天沉迷学习。
只有她生着病，还被男朋友嫌弃，想想都辛酸。
俞诗年望着林修的背影，委屈地瘪了瘪嘴。
她好想坐他身边。
耿辽把她的头扭回来：“他不喜欢你，又吊着你，就是个渣男，别喜欢他了。”
俞诗年听不得有人说林修坏话。
瞪了耿辽一眼：“我一直都知道林修不喜欢我，是我死乞白赖地想让他喜欢我，总不能因为他还没有喜欢上我，就说他不好吧，那对他也太不公平了。”
！！！
耿辽肺都要气炸了。
俞诗年把羽绒服的帽子扣在脑袋上，趴在桌子上，把脸藏得严严实实，小声嘀咕：“不过他不喜欢我，我还是有点难受，是不是我真的很差劲。”
耿辽给她把帽子掀开，把她的脸掰向他，凝视着她的眼睛，认真道：“你很好，是他眼瞎。”
“你才眼瞎。”俞诗年回怼，凶完扭过头去，把帽子重新扣到头上，闷声闷气地说，“别跟我说话，我想自闭一会儿。”
耿辽看不惯她这副小可怜的模样，用力揪她帽子：“俞诗年，别自欺欺人了，林修根本不可能喜欢你，赶紧去跟他说分手。”
“你滚。”俞诗年伸手拍他。
她刚一松手，耿辽又给她把帽子拽下去，他龇牙笑着：“自闭没用，赶紧去跟他说分手，我保证你甩完他，心情大好。”
“不可能。”她现在特别害怕听见分手两个字。
俞诗年气得一巴掌拍在耿辽手上。
“啪”地一声响，让教室安静了下来。
林修回头就看到耿辽拽着她的帽子，两个人头都快贴到一起了。
俞诗年夺回帽子，对上林修冷凝的目光，赶紧把帽子扣到头上，将脸挡住。
她现在不想让林修想起她，怕他来找她分手。
她不要让他注意到她。
等他忘记平安夜那天的事，她再去哄他，反正她不要分手。
耿辽见俞诗年又恢复那副自闭的模样，凑到她耳边追问：“你到底说不说？”
“不说，死也不说。”俞诗年紧紧揪着帽子，生怕他再给她拽下来。
林修双手紧紧扣在凳子的边缘上，手指因用力渐渐失了血色。
她真的不再找他了。
得到他想要的结果，心里却没有预想的轻松，反而觉得难受极了。
想把耿辽从她身边拉开。
上课，耿辽不让她戴帽子。
下课，他又非要给她戴帽子。
她拽下来，他就给她扣上，反反复复，真的很烦，俞诗年气得从地上抓起一把落叶扔向他。
耿辽回扔，叶子落了她一头，俞诗年追着他扔。
落叶纷飞，她置身于了无生机的枯黄中，更显得耀眼夺目。
林修走在后头，眼神凛如寒风，望着快要扭成一团的两个人，脸色阴沉得像暴风雪前的天空。
考试周生病，让俞诗年身心俱疲。
一场普通感冒，好多天未能痊愈。
好在老师划完重点就让回去复习，她可以免受躲避林修的压力。
宿舍人都去了图书馆，俞诗年懒得出门，自己一个人在宿舍复习。
考完试就要放假了，元旦假期，逯弘邈要来接她回家，她没让。
元旦，何乐怡和贺睿一起出去跨年。
俞诗年很羡慕。
林修平安夜以后，再也没有和她说过话，她也不敢找他。
俞诗年在宿舍复习得头晕，拿着滑板出了门。
一个人漫无目的地滑着，不知不觉就滑到了实验楼。
俞诗年驻足，眺望着六楼的方向许久，才恋恋不舍地滑走。
林修自圣诞节后，心情一直很差。
俞诗年再也没出现在他身边，见到他也飞快跑开，让他每天都很煎熬。
很想她。
一个人趴在窗口被凛冽的北风吹着，试图平息心里的烦躁。
看到俞诗年从楼下经过时，条件反射地避到墙边，默默看着她。
她穿着洁白的羽绒服，置身于万物凋敝的寒冬景致里，干净得像个不染纤尘的小天使。
他们之间距离相隔甚远，他看不清她脸上的神色。
林修想要看她笑容的想法愈发强烈，好似只有她的笑容，可以抚慰他内心的烦躁。
鬼使神差地移动到离马路最近的窗边。
直到俞诗年滑走，林修站在窗口依旧没有挪动分毫。
凛冽的寒风透过窗口吹打在他身上，他像是感觉不到冷一般，凝视着俞诗年远去的身影，眼中神情纠结复杂。
考完试，俞诗年收拾行李就回了家。
她好想姥姥姥爷，也想邈哥和梦梦。
终于能他们团聚了，她觉得很开心。
和他们一起大吃大喝，畅聊着阔别时发生的新鲜事。
还跟宋沅梦一起去滑雪，跟逯弘邈学骑机车，跟姥姥姥爷一起置办年货，俞诗年脸上一直都洋溢着灿烂的笑，和以往并无不同。
唯独晚上。
一个人安静下来，还是会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想林修。
聊天框还停在她最后给他发的消息，他的朋友圈更是从不更新，她得不到他半点消息。
大概她不找他，他永远不会想要联系她。
除夕那天，张静秀回了家，一家人一起包饺子，准备年夜饭。
天一黑，村里响起鞭炮声。
俞诗年也拉着逯弘邈，出门放烟花。
“邈哥，最大的我去点，你帮我录像。”俞诗年把手机抛给他。
“没问题。”
俞诗年点上烟花，跑到一旁，开心喊：“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逯弘邈附和，“快许愿。”
俞诗年对着镜头笑：“第一个愿望，愿姥姥姥爷身体健康。”
“第二个愿望，愿邈哥秀姐财源广进。”
“第三个愿望，愿我和梦梦永远漂亮。”
“每次许的愿望都一样，年年还真是一点新意都没有。”逯弘邈宠溺道。
“今年不同。”俞诗年双手合十，闭上眼睛，虔诚道，“第四个愿望……”
愿林修顺利开心。
她总觉得林修冷冷的，好像不怎么开心，她希望他能开心，不管他喜不喜欢她。
“第四个愿望是什么？”逯弘邈问。
俞诗年睁开眼，眉眼含笑：“是不能告诉你的秘密。”
要回手机，回放视频，感慨，“邈哥你每次都把我拍得特别漂亮。”
他带着爱给她拍的视频，肯定漂亮。
逯弘邈夸：“是我的小年年长得漂亮。”揽过她的脖子，“回家看春晚了。”
俞诗年挣开他，一蹦一跳回了家。
把喊新年快乐的视频剪了一小段，发了朋友圈。
发完拉着姥姥姥爷一起打牌，张静秀无聊加入，五个人刚好凑一桌保皇。
——
御苑，W市顶级权贵集聚地。
坐落在这里的林家老宅，灯火通明，人声鼎沸。
林修独自坐在阴影处的沙发里，清冷孤寂的身影，与四周热闹的氛围格格不入。
新年，更像是这些人利益互换的日子，周围强烈的窒息感，让他越来越想念俞诗年治愈的笑容。
摸出手机，一遍遍播放着她放烟花的视频，听她说新年快乐，嘴角勾起好看的弧度。
许梦柔蹑手蹑脚走到他身后。
看到他手机里的内容时，酸涩地背身跑出门。
林思远追上：“大过年的，小柔怎么哭了？”
“都怪我。”许梦柔陷入自责，“要不是我争强好胜，对小修疏于关心，他也不会变成现在这副别扭的模样。”
“小修多优秀，你别胡思乱想。”林思远赶紧安慰。
“可他不开心，从我同意你妈妈把他从我身边接走开始，他就一直在怪我。”
许梦柔哭得极其伤心，抽抽噎噎：“他对我的称呼从妈妈改成了许教授，再也不肯亲近我，如今有了喜欢的女孩子，也假装不喜欢，他肯定是怕被抛弃。”
“跟你没关系，是这臭小子没出息，别哭，我去替你教育他。”
“别。”许梦柔拉住他，“他本来就跟我们不亲近，别让他更排斥我们。”
“我有数，放心。”林思远给许梦柔擦干眼泪，等她平静下来，拉着她坐到林修跟前。
林修暗灭手机，敛下嘴角的笑容，探究地望着他们。
许梦柔把手搭在他的手背上，努力扬起温柔的笑：“我刚都看到了，后悔跟俞诗年分手了吧。”
“没分手。”林修下意识反驳。待反应过来，抽回被许梦柔握住的手，“不后悔。”
许梦柔不理解：“小修，你喜欢俞诗年，妈妈看在眼里，你怎么就不能好好和她谈个恋爱。”
林修目光探向谄媚地围在他爷爷身边那一群至亲：“越相处越明白，我们两个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怎么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了？”许梦柔问。
林修修长的手指转着手机，一言不发。
林思远拍他：“你妈妈问你话呢！回答！”
他们怎么可能是一个世界的人！
她每天过得自在快乐，而他却像件藏品，每天被带着四处展览，虚与委蛇地应付一堆不想应付的人。
林修心里的憋闷无处发泄。试图证明他的选择没有错。
把手机解锁，递给许梦柔。
许梦柔和林思远一条条翻看俞诗年的朋友圈，对视一眼，不由得感慨：“年轻真好啊。”
“看清楚了吧。”林修苦笑，“她的世界纯粹又美好，我的世界压抑又窒息，就像许教授说的，我那么无趣，她喜欢我什么。”
“小修，妈妈不是嫌弃你的意思……”许梦柔急忙解释，“你也有你的好，俞诗年肯定是发现了你的好，所以才会这么喜欢你。”
他有什么值得她喜欢的。
自己无趣就算了，就连生活圈子也压抑得要命，他自己都想逃离，又怎么敢希望她会喜欢。
“那是她不了解我。”林修目光投向喧嚣处，“如果真让她面对那群人，该被吓哭了吧。”
林思远笑，“小修的顾虑，爸曾经也有过，说明你心里其实想跟她过一辈子！”
许梦柔怔愣一瞬，笑道：“小修，你现在就想和她过一辈子啊！”
林修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沉默不语。
这里的每个人，都有八百个心眼子，和他们相处，时刻需要谨言慎行，心累。
林思远继续劝：“当初你爷爷奶奶不同意我跟你妈妈在一起，我们都幸福的在一起了，如今我和你妈妈全力支持你去追求自己喜欢的女孩子，你担心什么？”
许梦柔附和：“妈妈知道小修是个很负责任的人，但你听我一句劝，二十岁别想三十岁的事，你预测不了以后会发生什么，但你若继续装作不喜欢她，以后只会因没好好把握这份感情而遗憾。”
许梦柔的话，成功触碰到林修心里的痛。
他总说不喜欢俞诗年，只有他自己知道，无论他有多不愿意承认喜欢她，但只要有她出现的地方，他的目光还是会控制不住地探向她。
像每个暗恋她的男孩子一样，有关她的事，会竖起耳朵听，甚至会无聊地拿自己跟她谈过的每一个男朋友比较。
她明艳耀眼，备受瞩目，他隐匿在人群，不被关注。她从未注意到他，他也没想过和她能有什么交集。
他不知道她为什么会突然喜欢他，更不相信会成为她的偏爱和例外。
可是随着她一次次地向他靠近，他平静外表下的内心，早已变得兵荒马乱。
既怕她用三分钟的热情戏耍他，又控制不住那些深埋在心底的悸动。
越是被她明目张胆地偏爱着，就越怕她了解到他内心的贫瘠后，对他大失所望。
只能在心里不断地告诉自己，不想要和留不住是两码事。告诫自己和她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即便如此，他还是舍不得先跟她说分手。
好像不管怎么做，他都会有遗憾。
林修难受得捂住眼睛，不让眼里的痛苦挣扎被人瞧见。
他这副内耗的模样，许梦柔心疼极了。
明明就很喜欢，非要装作不在乎，伤人伤己，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许梦柔继续添油加醋：“小修，俞诗年那么勇敢地靠近你，你又怎么忍心这样伤害一个真诚喜欢你的人呢！”
“我没想伤害她！”林修立刻抬头反驳。
他眼底的痛苦，无处可藏，眉眼之间，全是挣扎。
许梦柔看得很生气，严厉道：“故作冷漠就是伤害，你要么去跟她说绝对不可能喜欢她，要么就好好给人家做男朋友，不清不楚算怎么回事。”
“你妈妈说得对，小修你要真喜欢人家，就去认个错，别等以后后悔。”林思远鼓励，“至于老爷子的态度，你不要考虑，有爸呢，你就跟随你的心走。”
许梦柔和林思远把该说的都说了。
林修垂下头，坐在原地，一言不发。
“让他自己想清楚吧。”林思远拉着许梦柔离开。
——
俞诗年每年都要看完春晚才睡觉，每次都困得不行。
回房间躺下就睡。
天刚亮，手机铃声响了一遍又一遍。
俞诗年眼都懒得睁，摸过手机，不耐烦地问：“谁啊？”
林修沉默半晌：“是我，吵醒你了？”
俞诗年迷糊良久，从床上猛地弹起来，不敢置信地望向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