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削油泼面(二)

    兴道坊,太学府外,乔颜拎了食盒子瞅着门口进进出出的太学生一时有些犯傻,明明还在寒衣假啊,怎么就这么多学子回学啦?

    本来就着大理寺府衙给乔父送吃食,谁料到那寻了人都说她阿父往太学授课去了,想来她阿爹一个既当侦探又当法官,咋就跑到太学当讲师去了,左思右想也没想出个门路,只抬脚去了太学府到那看看是啥情况。

    “乔娘子?”

    只在门口犹豫再三要不要进去的时候,听到有人唤她顺着望过去,只听得对头声音一喜,“当真是乔娘子,郎君你看,果真是。”

    顺着声音望过去,一眼就瞧见了立在马车边的谢珩之主仆二人。

    乔颜脑筋一抽面色淡然,只挺直了身板走近身去。

    快走到跟前,乔颜正要搭话,瞅见对方目光灼灼的看着自己,本来要说的话戛然而止又咽了肚。

    乔颜:“......”

    我知道上回出了囧事,也不至于这样直愣愣的盯着我看罢。

    乔颜内心一阵鸡飞狗跳,面上倒是稀松平常的笑笑:“谢郎君也来太学办事咧。”

    她默默攥紧手里的食盒,隐隐冒出了些细汗,天知道她装着这么淡定,那边倒是给点反应啊!!

    偏生这位正主只稍稍愣神,随即想起了什么,嘴角缓缓勾起一抹笑来调侃道:“阿颜不是唤我子理,怎的又成了谢郎君。”

    “那不是我太尴--”下意识答话的乔颜猛地捂住嘴不吭声了。

    谢珩之眉眼一扬,看着对方有些吃瘪的样子压不住的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嘴皮子动的忒利索的乔颜:“......”

    就着突然不说话,谢珩之突然往前走了几步,正好停到乔颜身前不过两步的距离弯身笑:“如今也不早了,还是快些进去罢。”

    本以为对方会提上回的囧事,奈何想的太多,这人当真是惯爱逗人。

    乔颜抿唇带着一丝郁闷,拎着食盒子跟在谢珩之后头进了太学府门。

    -

    太学府廨房前头的空院里,数位官员围坐一团各个手里拿着纸张不知说些什么,一个还神情激动越发上头,幸亏让旁边人劝下。

    今儿并不是太学开学的日子,正巧是因为临近除夕,太学每年都会安排上几回讲座用来拓宽学子视野和见识,也就是今日为何返学府的太学生这般多的原因。

    原本太学府并不会做出这样的安排,既费时费力,也耽搁不少官员的正常上职。

    历年来一次的安全讲座成为重中之重加进太学府的日常中,皆是因为先前有位学子在书房看书太过认真以至昏迷,就连暮钟的声音都未听见,待院门落了锁,未熄的烛火差点燃了整个书藏,一下子荣登盛京京报榜首,经此一事被皇太后点名批评。

    此事一出倒是有人褒贬不一,大多说的还是这人莫不是读书魔怔了,竟做出这般纵火烧书的事来,少许人仅说了这人认真读书此事甚好,但防火意识不到位,需要加强,这事被京报报出来后,接连有学子被骗,或是人走灯未灭的小事都被大事化。

    一时风波四起,先帝头痛不止,当时还是皇后的皇太后只随口对着先帝说了一道话,就让这事迎刃而解。

    此后,每年一次的讲座作为学府惯例被沿承下来,每一次的安全讲座都由历任祭酒来担任,除了这回的讲座还有旁的不少官员自愿前来讲学,若说这风头还是被一个叫陈诚的户部官员带起来,当时大周有不少官员牵连进科举大案中接连下狱,就连不少紧要官员岗位空缺,偏偏就是这位户部官员每每忙到黑天白夜都尽数分不清的地步终究忍不下去,学着当时的祭酒跑到太学府好生发泄了一通,不料就是当初那一吼子,彻底解决了户部官员空缺的问题。

    久而久之,不少官员为了拉生源恨不得拉下老脸奔到那太学府里头早早占位,争取能早早的下手为先,也就造就了现下的抢地盘一说。

    此时,廨房外头的院子已有不少人面色和缓的笑谈着什么,也只还有少许人为了讲座的前后顺序连连掰扯个不停。

    乔致远优哉游哉的坐在空处的木凳上,看着近处不远的老家伙们不断掰扯。

    作为大理寺老大的他早早就下场抢占先机,不仅占了最佳讲座位置还排在顶前头,心里止不住的乐呵,原本大理寺就因为人手不够,偏带着自己也被压着加班加点,当真是辛劳,不过这下好啦,抢了生源,好日子就来了。

    “老乔头,你在这傻乐啥呢?莫不是看卷宗看的脑袋脱怔嘞。”

    只听得一声豪横的男声凭空插进来,顿时间打散了原本嬉闹争吵的现况。

    原本面上噙着笑的乔致远脸一沉,皮笑肉不笑的迎上去,端的好一副政治做派:“哎呀,我当是谁呢,原来是晋文公啊,大早的日子不去遛马,怎的跑到这太学这小庙来啦。”

    偏惯这两人交了话,周遭的人却是不敢加进去,朝中人都知道,晋文公是出了名性子莽,看中谁偏偏就要动手较量一番,管你是文官还是武官,都生怕被这武夫缠住,偏偏朝中还有一刺头,腿脚功夫倒是平平,偏偏那嘴若是开了口,堵到你心窝疼偏还说不出什么话来,乔父名列其中,也是唯一敢和晋文公嘴上皮子一动就能全身而退的狠人。

    明眼人都能听出来,乔大人这是在暗讽晋文公无所事事,偏偏爱往学府能人聚堆的地来,若是往常,晋文公早就什么浑话都回过去了,今倒是面上带笑,不紧不慢的寻了个空凳子坐下,身边候着的杂役哪敢放肆,赶忙添了茶,又战战兢兢的缩回原处。

    先有模有样的掀开杯盖轻刮几下,呼散冒出来的热气,轻抿了一口扬声道:“老乔头,你虽是迂腐不堪的文臣,倒是有个儿子没养歪,认准了正路,老夫就觉着吧这太学的学生都忒弱了,还不如你大儿打着顺手,想着锻炼锻炼,给朝廷培养些新武官出来。”

    在座众人只听了这话,只觉得头皮发麻,谁都知道乔大人惯不爱提大郎弃文从武的事,偏这位非得挑出来。

    乔致远这回算是看出来了,这是心中憋着气呢,上回他家大郎被他缠着比斗不成,这回就想着法子来搅和他的讲座来。

    乔致远在大理寺就值多年,身上早早的培养出不似文臣的肃杀气势,只随手饮了茶笑语:“我家大郎自是不错,天赋异禀早早就建功立业,京中哪家儿郎及得上。”

    此话一出,不少人为之错愕,却又瞬间明白了对方的计谋,乔大人好计谋啊,将计就计,还就着夸奖了一番自己好大儿。

    陈达:“忒不要脸的老家伙。”

    被压的一秒破功的晋文公陈达被气的面红脖子粗,梗着脖子咬着牙:“老乔头,旧事今我就不提了,咱今儿就着新账我要同你好好掰扯掰扯。”

    两人吵得眼瞧着进入白热化阶段,一位老者款款的拄着拐杖走到中心显眼的地一站,顿时鸦雀无声。

    苏策笑眯眯的踱着步子晃悠一圈,还很是满意的点点头:“嗯,人都来齐了,如今号都领了,还不散了呐。”说着的话平平无奇,却是让在场众人心中彷如压了块石头镇着。

    “苏老。”众官员只稍稍一顿一个个神色恭敬朝着老者一礼。

    若说先前两人冒头无人敢触,也就这位现祭酒能说上几句话来,一个前太师承了半个文坛足以让众官员折服了。

    苏策话音刚落,其余人纷纷随之散去,也就晋文公这个刺头冷哼了一句扭头走人。

    待人走的差不多,前头跟乔致远交好的同僚笑嘻嘻的搭了一嘴:“乔大人,今儿祥云阁的大师傅可新出了道新菜,想吃就得提前赶早预定,还好兄弟我今聪明订了一桌,走,看看去。”

    乔致远原本要答应,下意识的往腰间空瘪瘪的钱袋子摸摸,心下一抽,忘了上回把自己的小金库给了阿颜,如今可还没补呢,偏偏今日走得急,没同夫人说上一说,得,完了。

    “周大人,既是新出的菜肴还这般抢手,你还是快些用去罢,兄弟我还有事这回就不去了。”

    那官员点头,倒是没多在意,应了一声就准备走人。

    脚垫子还没离地呢,就听得身后不善的揶揄声:“呦,乔大人,还没去用朝食呢,只怕不是有事,怕的是家中婆娘罢。”

    回头一看果真是那泼皮,正欲发作,就听得一声软糯音来。

    “阿爹!”

    乔颜进了太学府还当是第一回,周遭人瞧见一个陌生娘子进来也没拦路的,这也没什么稀奇,太学今日开府,也有不少官眷娘子来送餐,那看守的门卫也当乔颜是其中一个就只让她登名一记便让人进去了。

    不得不说,太学不愧是大周的最高学府,奢华程度可见当今对上头下的力道可谓是不小,与之相比,尚学开府不过三十年许,终究还是比不得太学历史悠久,一路进来左拐右拐,好在跟着谢珩之不至于绕的迷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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