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保鸡丁后传

    夜幕陲下,压着天色都阴沉了不少,伴着晚风连连将院中的树杈吹得连连摇晃。

    檀云只端了空碗缓缓退出来,绕开屏障看着床上睡着浅眠的乔颜下意识放轻了动作,轻手轻脚的关起房门。

    方一退出去,见乔母面露忧心的守候在廊下,笑道:“夫人大可放心,已让娘子服下醒酒汤,想来醒来也不会头痛。”

    只听了这话,面上一松,又不免怪道:“这孩子平时又不吃酒,倒是心大。”

    旋即话音一转,四下打量着檀云压低声音道:“阿颜回来的时候可带旁的东西啦?”

    檀云倒是想起那个竹篮子,那时急着给乔颜煮解酒汤,也就顺手直接搁在小厨房了,只说个大概,乔母眼睛一亮,直奔小厨房去了。

    余叔照样在府内巡查,他原本是府里的小厮,瞧着人年纪大了人也老实安排了个游府的差事,也就平时绕着内院和厨房走几步,看看有没有老鼠闹事。

    “余叔,还没完呐?”看守院门的小厮原本无聊的有些昏昏欲睡,瞧见一提灯笼的人影顿时间起了精神,定睛一看呼了口气,倒是和对方攀谈了几句。

    “快嘞,再去小厨房转一道就成。”余叔左手撑着灯笼摆摆手。

    乔府一向家风严谨,这个点多已经熄灯入睡,左右寻路倒也没什么发现,可今一看原本应该黑灯瞎火的小厨房不知被谁点了灯。

    在乔府做活计的仆役们都知道小厨房一贯是他们家三女郎惯用的,平时多能端出来不少美味又馋人的新鲜吃食,就连隔了一道墙的洒扫杂役闲暇都说但凡小厨房起了火,必然香味四溢勾人的很,偏惯这地除了三女郎和贴身女侍外旁人都不得经手,外人都道这里头藏了乔家的食谱方子,他对此也深信不疑。

    “莫不是府上来了贼人,前来偷盗方子来啦?”这般想着,余叔心中起了大鼓,这事事关重大,已不是他能解决的了。

    看着前头灯火通明的小厨房,终是打定主意奔到外头寻人去。

    刚从大理寺下了职的乔府一脸倦色的捏着眉心刚走到前院,正准备去侧厢门那换身衣物,刚一踏进内院,就瞅见内院里密密麻麻站了不少的护院,各个神情肃然,手里举了个火把,好似家中发生了什么大事一般,全部出动了。

    就在乔父摸不出所以然时,乔明文和乔明元面色凝重的从内室里头走出来,正欲说些什么。

    一抬头望见乔父面上一松,正瞧着乔明文同护院不知说了些什么,一队人瞬间有序的拉开直奔后院而去,做完这事,才上前走进了乔父。

    乔父浸淫官场多年,对于一些风吹草动的小事再敏锐不过,觉察到兄弟俩神色不大对,像是想到了什么,面色一沉:“可是家中出什么事了?”

    乔明元只同乔明文对视一眼,深呼一口气,将家中进了贼人的事情全盘托出。

    “今日游府当值的余叔发现小厨房的灯火亮了,里头还有人影,瞧着是虎背狼妖的壮汉。小妹和阿娘做的吃食大多都在小厨房里头,这人分明是冲着食谱方子去的。”

    乔明元面上愤慨,说时已经有些闷:“本以为这人就着偷方子也就罢了,可我方才去阿娘的院子寻人却不见阿娘踪迹,心下慌乱,去了小小屋里,小小也一并不在,显然已经是被这人捆去了。”

    乔父闻言神色越发难看,陡然声音一变:“去将整个府上的门户都给我看牢了。”

    剩下的护院一听面色一正一股脑尽数散开奔去自己的岗位去了。

    竟然好胆跑到三品大员的府邸上行窃,这人怕不是嫌命太长了,大周律法他可是颇为熟悉,这人若是敢在府上作乱,非得让他跪着进去躺着出来。

    这声势闹腾的有些大了,原本在内室浅眠的乔颜被吵得不能休息,所幸就披上外衣出来探看情况,出来瞅见神情难看的乔父心下一惊,又听闻家中遭贼,阿娘和小小一道被那贼人抓了去。

    半个时辰前,小厨房。

    乔母提了灯笼,奈何光着实照不全,索性就打了火折子把小厨房点了个通亮,才在案桌上找到自己心心念念的竹篮子,掀开布子,里头赫然摆着半大的纸盒子,旁边还有胡市用着的标识。

    方一打开纸盒子里头乖乖躺着两刀巴掌大的披萨块霎时间吞进眼底,乔母面上一喜,嘴上还不时的说着:“上回去那宴会,不知多少人念叨这披萨,我倒要尝尝有什么不一样。”

    不多久,半掩着的小门被推开,乔小小探着脑袋目光亮亮的看着乔母。

    瞧见小小过来,乔母先是面色一紧,又顿时一松,还当是她家老顽固回来了,老乔头一向看不上这藩外吃食,被逮到了岂不是没得吃啦!

    捧着油纸包朝着乔小小招招手面上带笑义正言辞道:“小小啊,今日阿娘领你吃个鲜。”

    乔小小捂住嘴乖乖的点点头。

    小厨房在后院拱门后头,唯一能过去的内院都被护院围了个圈。

    乔父沉着脸,看着前头虚掩着的灯火冷哼一声,领着人径直奔过去。

    然而还没等乔父一声令下踹开门,只看着小厨房的灯火渐渐弱下来,当着众人的面,乔母心满意足的拍拍肚子拉开门,乔小小自是掂了灯笼还没踏出门。

    两边人于大门口相见,乔母看着灯火通明的院落以及被包围了个底朝天的屋子一时间竟是晃了神。

    乔父径直走过来,上下把乔母转了个圈,在看到没什么伤的时候总算是松了口气。

    “夫人,无事罢。”

    这忧心忡忡的话飘进乔母耳根子里,方才还愣神的乔母回神。

    她......这就是偷吃了一回,不至于阵仗这么大罢。

    乔家前厅,待弄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乔父神情复杂的看着乔母,就只因一回偷吃弄得府上人心惶惶。

    乔父怀着惆怅的心情看着乔母,只缓缓抚上对方的手温声道:“阿华,下回想吃胡食我同你一道,下回就不必偷吃了罢。”

    原本听了半句深受感动的乔母还没感动一会儿,只听了乔父后半句,只觉得噎的慌。

    “当初她是怎么觉得这个硬头好的,莫不是当时眼瞎随便挑的?”

    临了躺在床上的乔颜脑袋刚一清醒,一个鲤鱼打挺,记忆如同唱K一般飘荡而出,唯独停顿在乔颜跃上谢珩之的背上连连驾的这一幕中,就已经让乔颜就着瓷枕翻来覆去,只觉得闹心啊,她这绝对是闯祸了,闯祸了吧!

    好在给自己一点精神安慰以后,脑袋里头又不自觉出现一个让人扼腕的重磅炸弹,乔颜掀开被子就着床边坐着发呆,她今天是喝假酒罢,耍酒疯,调戏的手法都一个不落的全上了,偏偏对头还是同一个人,乔颜只扬了一个放松的笑。

    去寻求原谅罢,都说吃食能够给人奔头,抓住一个人的心就要先抓胃,乔颜一个翻身盖被靠在瓷枕上不住的念叨红烧肉,摊饼,红烧虾尾,试图这样就能催眠自己。

    相比乔家的鸡飞狗跳,与之相对的端王府倒是平静许多。

    偷逃出来没多久的韶南帝被苏策使计拎了回去,以至于谢珩之回去的时候倒是没什么阻碍。

    谢珩之褪下了厚重的大氅交由程志,手里拎着打包着的宫保鸡丁,穿过前门过了廊下朝着后院而去。

    快走到门前,依稀能听出端王同端王妃说笑个不停,还没一会儿,就开始频频听到还有拌嘴声传来。

    谢珩之:“.....”这事每每隔上几天总要看上一回,大抵又是他阿爹吃多了被阿娘念叨。

    “谢辰彦,你给我把鱼丸放那!!”

    端王耸着肩,打定主意护死了碗里的鱼丸,生硬的摇摇头死也不愿意,当着端王妃的面一个囫囵进了肚,弄完放下碗就着喝了一大口鲜汤,还很得意的拍拍鼓起来的肚腩。

    谢珩之早就习惯了这俩人的日常打闹,权当没看见,把纸包就着桌子一放。

    看到谢珩之回来,端王妃收起怒气,跨步走到谢珩之跟前,眼睛不着痕迹的往那纸包上一瞄:“珩儿,今儿可玩的尽兴?”

    谢珩之嘴角轻勾,忆起今日种种总会莫名想起乔颜来。

    人前乖巧示人,遇事临危不乱古灵精怪的很,偏偏提起吃食的馋样和上回碰着的猫学官有几分相像的。

    “阿娘,这是乔娘子做的些吃食,您若还没用暮食,可让厨房热上一热。”谢珩之抬手,指着桌上放着的纸包,思及今日乔颜众人的反应,后又缓了缓:“下回倒不用给儿子备那些铺张的衣物了。”

    端王妃尽数把心思放到那纸包上,只推手赶忙让谢珩之休息去。

    王府今日的暮食是特意请了时兴的大师傅上了府做的,只一道鱼丸就是鲜嫩爽口,就着那鲜汤咽了肚,自是万分饱腹,吃饱喝足的端王对战端王妃头一回胜利,倒是对谢珩之带回来的那纸包半点没放在心上,转头哼着曲子拎了鸟笼遛鸟去了。

    端王妃见端王这般作态,倒也没生气,面色淡定的拎起油纸包,心里暗道:“回回珩儿带回来的都当不错,这回总能扳回来一成罢。”想起方才端王得意洋洋的劲儿,面上冷哼。

    今儿可真高兴,端王满面春光提着自己的爱鸟围着花园溜了一圈又一圈,颇为开怀,头一回和端王妃打了赌以胜利告终。

    但今这么久也没见人来寻,端王一时纳闷起来,照往常他吃完暮食,总会被端王妃领着好好运动一阵,名曰减重。

    人就是这式,管你吧只觉得缠人,一旦不管又感觉少点啥,忍了半晌,端王不争气的扭头回去,只绕过了假山,往廊下走了一段路走到院子里,还没靠近屋里,一股子勾人的味铺散开来。

    屋内的端王妃余光一扫瞥见端王圆滑的身影,抬手示意让人不用扇了,却是不住的往那冒着热气的宫保鸡丁上瞄去:“这要还不来,我就先忍不住馋了。”

    这味着实勾人的紧,在门外左右摇摆不定的端王装作漫不经心的提起鸟笼子进来,坐到一旁的椅子上勾手逗弄起鸟来,眼神却是时不时往那桌上乱瞟。

    他只轻咳了一声:“王妃啊,用多了容易积食,还是少吃些为好。”

    端王妃面上擒着笑睨了他一眼,刚好上了一份蒸好的米饭:“这是珩儿的心意,既然带回来了,不用些岂不可惜,好在暮食我也没吃多少。”

    端王噎住,却止不住的小声嘀咕:“方才跟我抢鱼丸的时候可没这么说。”

    端王妃权当没看见,小心舀了一勺子递到嘴里细细咬嚼。

    兴许是刚刚出锅热了一遭,有些烫口,吃着鸡肉筋道但并不柴口,浸着辣椒的辣味配着鸡丁的肉丝格外搭配,只一口下肚,就着咬碎的花生粒,香脆爽口全着鸡丁一块用了,香辣可口,让人吃着极为下饭。

    几口下肚,辣劲儿直冲面门,就着喝了好几口茶,伸出舌尖舔舐下唇瓣捂住脸,眯着眼睛满满的享受。

    原本觉得那鱼丸鲜嫩可口,可现下看了吃的这般香的端王妃,下意识的挪动屁股,想要吸一口品品味,看着桌上已然半空的宫保鸡丁,心中难耐自持,恨不得抹了帕子把鼻子塞住,省得受着折磨之苦。

    偏生端王还说不得,终于在端王的注视下,端王妃拿了帕子擦嘴满是餍足打了个饱嗝儿。

    看着桌上空空如也,只留了点辣椒末,心中凉了一片,满是控诉又可怜的表情看着端王妃优哉游哉的飘然离开。

    世间最为痛苦之事,乃是美食当前,空空如也矣。

    面上悲痛的端王丝毫不知端王妃被人搀着撑着难受在围着花园溜圈。

    端王妃心里发苦,美食吃多了,难受啊!

    今日胜负,两人皆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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