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明嫣前世不曾离开上京，自然也没有见过这位程延公子，此时打量，他倒与姜筠描述并不差多少。

    “程公子。”沈明嫣微微福礼。

    程延有些兴奋，忙道：“姜姑娘不必多礼，你从上京来，舟车劳顿，今日能来赏光，已是程某之幸。”

    沈明嫣摇摇头：“我一女子，若要在上京买金州的铺子，多有不便，仍赖程公子帮扶，方可有今日之机会。该我谢谢程公子才是。”

    姜筠见他两人一番谦让，不免笑道：“既都是自家人，有什么好客气的？表哥，你说的那铺子在何处？快领嫣姐姐瞧瞧。”

    程延又赶忙朝里抬手：“就在这边，筠妹妹，姜姑娘，这边请。”

    程家虽不如齐家那般势大，但也是金州数得上名字的商贾，亦在裴倾选择的几家可为皇商的酒坊之内。

    是以程延所择的这处铺面，虽位置不是在繁华东街当中，却胜在性价比极高。价格在沈明嫣可承受的范围内，又正如姜筠所言是个还算有利的位置，对初初尝试经营的闺秀来说，很是合适。

    此处是两间连在一起，原也是个小馆子，只是原先的老板要回自己老家去了，故而打算卖了铺子再走。

    若将这里买下，沈明嫣还可在装修上省了一笔，只招了掌柜伙计便可。

    “置些新家具，此处便可焕然一新，旁人看着更好，实际却花不了许多银子。若是姜姑娘没有空闲经营，也可委托信任之人，此处离姜家和程家都不远，有事也可有个照应。”

    程延一边走一边介绍。

    “怎么样嫣姐姐，我瞧着是极为合适的。”姜筠也有些兴奋地说道。

    沈明嫣还从未开过铺子，只是她去过的铺面不少，此处确实如程延所说，只要有极少的投入就可让新客眼前一亮，对她来说确实再合适不过。

    “嫣儿妹妹要不要到后院也瞧瞧？”

    程延的称呼忽然变了，沈明嫣和姜筠都看了过去。

    他见两个姑娘都忽然投过视线来，自己也愣了一下，而后才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嫣儿妹妹既与筠妹妹差不多大，我就托大为兄长，不知可有冒犯？”

    姜筠的目光在程延和沈明嫣身上来回看了看，然后道：“嫣姐姐，我的表哥也应算你的表哥，好像也无妨？”

    沈明嫣看了看程延，一个称呼罢了，她其实没有那么在意：“无妨，程公子肯出手相助，我感谢还来不及，又怎会纠结于这些细枝末节？”

    程延听她如此说，七上八下的心方才放下些许，这才又领着沈明嫣和姜筠往后院去。

    待他在前走了，姜筠方凑到沈明嫣身边：“嫣姐姐，我这表哥往日愚钝得很，今日倒似乎有些不同。”

    沈明嫣低声道：“你想说什么？”

    姜筠撒娇：“我想说什么嫣姐姐总是一眼就看出来了。你倒说说，我这表哥如何？”

    “程公子自是个很好的人，难道筠妹妹不是这么认为？”

    姜筠想了想：“也是，有裴大人珠玉在前，我这表哥怎么可能入了嫣姐姐的眼呀。”

    “我瞧你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裴大人是什么人，也是能容你这般造谣的？当心他令那位凶神恶煞的大理寺少卿将你抓了。”

    说起宋思白，姜筠立刻收敛了。那位大理寺少卿也不知怎么了，一路上都没个好脸色，尤其是对裴大人和嫣姐姐，可万不能惹了他去。

    此时，店铺外，一辆马车停在街边树下的阴影里。

    “公子，我们要不要也进去看看？”裴礼自然看见了走入其中的沈明嫣几人。

    裴倾摇摇头：“就在此处等着，等会他们出来了，跟上去。”

    裴礼点头应下，莫名地觉得今日公子的心情似乎算不得很好。

    *

    待将那一整个铺子都瞧了一遍，已有些过了晚膳的时辰了。

    沈明嫣自到了梁府便只吃了几块糕点，如今倒是觉出几分饥肠辘辘之感。

    见时辰差不多了，程延也道：“既姑娘决定了就是这处，明日我便请此处的老板来签订契约，往后嫣儿妹妹若是需要，我也可帮忙雇佣伙计。”

    “多谢程公子。”

    “天色晚了，今日五湖楼开戏，嫣儿妹妹可要也去看看？”程延问道。

    姜筠见状，连忙挽上沈明嫣的胳膊：“嫣姐姐，咱们也去瞧瞧热闹吧，五湖楼可是金州最有名的酒楼，里头有戏台，每月都会有戏班开戏，听说今日来的有近来新起的几个角，咱们也瞧瞧吧？”

    姜筠盛情相邀，沈明嫣倒不好拒绝了。

    想着左右晚上也没什么大事，她便应允：“那倒更要谢过程公子引路了。”

    五湖楼开戏，东街上热闹非凡，楼门前更是人头攒动，进个门都很是费劲。

    这程延显然是很有经验了，竟是提前预约了位置，沈明嫣和姜筠跟着他方从那人堆中提前入内。

    进了里头，暖风熏人，香气扑鼻，竟与上京的名楼相比也不遑多让。

    程延约的位置算不得太好，但胜在清净，以一扇屏风与旁边隔开，既不干扰听戏，又多了丝隐秘。

    三人坐下，便有小厮上前，程延显然是熟客，开口就点了几个招牌菜。

    “不知嫣儿妹妹喜欢什么，点的几个都是五湖楼的名菜，请嫣儿妹妹尝个新鲜。”程延瞧着有些莫名的激动。

    沈明嫣若有所感，只是却装作不知，应道：“我并非挑剔之人，聊可果腹即可。”

    他们三人正坐一处说着近来的新鲜事，却不知此刻五湖楼外，又有一人也下了马车。

    裴礼见此处人多，原以为定个位置要费些功夫，却不料，刚一过去，那门口小厮只听了个裴倾的名号，便立时满脸谄媚地上前来迎。

    他们只说是路过此处一时好奇，那小厮却不管什么来意，加塞插队地将人迎入楼中。

    待入了内里，又很是“贴心”地给他们安排了二楼最好的位置。

    正对舞台，且不受大堂喧嚣打扰。

    裴礼实在惊讶，等裴倾坐下后，就出去打听了一圈，待回来时，便见自家公子面前已摆了好酒好菜，满满一桌。

    “这五湖楼原来是那齐抱薪的产业。”裴礼啧啧两声，“他也真是舍得，公子不仅随便入内，他还交代凡公子的消费，都是他来买单，不愧是有钱人。”

    “又不是什么好事。”裴倾淡淡开口，手中执着一只酒盏，目光却看着楼下某处。

    享受了这般待遇，就免不了被人监视，监视他做什么，吃什么，不过是为了了解他这个人，被人看透可不是件好事。

    不过他确实是临时起意到了此处，那位齐老爷下了血本，却是要得不到他想得到的东西了。

    “公子，可看见姜姑娘他们了？”裴礼见裴倾目光始终盯着一处，亦往楼下看去。

    此时戏台正好开戏，乐声一起，底下人都抬起头来。

    “她倒自在。”

    裴倾莫名开口，裴礼看了自家公子一眼，又朝方才那位置瞧去，但见沈明嫣坐在一男子旁边，另一边是那位姜筠姑娘。

    三人同席，倒是相谈甚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