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计

    马车上,沈明嫣见他坐上来,偏过头去,往旁边让了让。

    裴倾自然瞧见她的小动作,只是如今是他有求于人,他自然也由着她去。

    “可是恼了?”

    只是人坐得远了,话却不能没有。

    马车动了起来,他的声音也一起传了过来。

    沈明嫣仍不看他:“我并没有什么可恼,倒是裴大人,为何要在陆氏的事情上骗我?”

    “骗?沈姑娘何出此言?”这倒让裴倾有些意外。

    沈明嫣于是道:“那陆氏是个聪明人,只是与裴大人所说的心性单纯似乎没什么关系。”

    她便将下午在梁家时与那陆氏说的那些话,都与裴倾说了一遍。

    原以为那老狐狸听完能知晓自己也有算得错漏的时候,谁料得,沈明嫣讲完了,他却是笑了出来。

    “你笑什么?”沈明嫣听见声音,终是没忍住,回头看他。

    裴倾见她一双眸子在灯火映照里格外明亮,不知怎么竟觉心情好了许多:“沈姑娘就没想过,那陆氏其实并没有旁的心思,是你多想了。”

    沈明嫣微怔:“我多想了?什么意思?”

    “她喜热闹,人又热络,虚长你几岁,将你作妹妹看待,于是提及嫁娶诸事,想来是见我们一行竟没个有家室的,一时好奇。”

    “不是试探?”

    “她若果真试探,因何要用这样直白让人一眼能瞧出来的话?那陆氏从小没经过什么坎,与梁道恒又甚是恩爱,唯一不足就是成亲数年如今尚无子嗣,梁道恒刚上任时,她与金州诸位夫人相谈,曾说过想要有个女儿,想必是见了你,便想起自己从前的愿望了。”

    “可是……”

    沈明嫣忽觉自己的经验出现了差错,历来只有她没想到的,怎会有她想多了的?

    裴倾却细细看她:“沈姑娘倒甚为老成,虽说那陆氏大抵全无试探之意,但沈姑娘却未雨绸缪,没留下一点把柄,裴某佩服。”

    听出他语气里的一丝揶揄,沈明嫣轻哼一声。

    姑娘家又恼了,裴倾便也不逗她了,转而正色道:“只是今夜这席面,恐真要如沈姑娘所言,全都是试探了。”

    *

    “那盈缺苑每每去的都是些能人,我如何能行?”

    梁府门前,陆南霜似脚下生了根般,迟迟不愿踏出那一步去。

    梁道恒叹了口气,过去将自己夫人的胳膊扶住:“又不用你说什么,只管去坐着就是,来的也多是你见过的,不用害怕。”

    陆南霜直摇头:“我不去,这回不是还有京城来的那些大人吗?万一我做错了事,倒害了官人你,那可如何?”

    “我说了无妨就是无妨,那徐茂存设宴一向就是这个习惯,你若不去,他必又要说我无人陪同,万一塞些女人来,还不是给我们一桩难事?”

    这倒是,陆南霜跟着梁道恒在这金州有几年了,也知晓金州那些大人物,这徐茂存是致仕后来到金州的,当年在上京做的大官,如今朝堂上也是学生无数,整个金州人人都得给他几分面子。

    他最爱做的就是给各家塞女人,每每设宴,也是徐家夫人陪着,若是谁家夫人不去,必要让那小心眼的徐家夫人记上。

    她本就应付不来那些,今日那两位姜姑娘若不是看着和善,她也断不会与她们说话的。

    可若不去,又和梁道恒说的一样,那徐家又要找他们麻烦。

    “那我,什么都不说,可行?”

    梁道恒见夫人有所松动,连连点头:“自然可行。”

    陆南霜这才答应,随着他一同走出府来,登上马车。

    只是上了马车,她忽然想起件事来:“这徐茂存摆下宴席没多久,又请人到他盈缺苑内听曲,是因为今日来的那几位大人吧?”

    梁道恒搂住她:“这是自然。”

    “可你不是说,这几位大人都无家眷吗?我瞧着只有姜家那两位姑娘跟着,可今日我问了,人家并没定下亲事呢。”

    梁道恒摸摸下巴:“许是只邀了裴大人。”

    “那位年轻首辅?”

    “是他。”

    “他倒是生得好样貌,只是年纪不小了,怎么没娶妻呢,这徐茂存不得抓着他,给他塞人啊。那徐家夫人的一张嘴可不是好应付的,他又是个男人,只怕要孤家寡人地来,带着几个美人回去了。”

    “那可不是美人呀……”梁道恒悠悠叹气。

    “这怎么说?”陆南霜抬头问道。

    “那可是徐家的眼线呢。”梁道恒说着,眸光暗了几分。

    *

    盈缺苑座落在金州南边,正在繁华的东西两街之间,离南城门不远。

    按理说城内不好找这么大一块地方修建庭院,但这庭院是徐茂存的,一切就又合理了起来。

    毕竟金州谁人不知,这徐员外可是当初上京的大官,连本地知州见了都要客气几分,他家的院子大些,这不是理所当然?

    自一处巷口拐入,外头街市繁华便掩去,此地栽植竹木,幽深静谧,似有种误入桃花源之感。

    沈明嫣与裴倾到时,天已近黑,不过自巷口便已点了灯,今日有宴会,还有徐家小厮分立两侧,每来客人,便引着入内。

    沈明嫣自马车上下来,一眼看去,恍然有种要入宫的感觉。

    她前世在宫中,倒不知原来金州这样的地方,还能养出个土皇帝来。

    “姑娘,到了。”

    见她站在车前观望,打扮成小厮模样的裴礼出声提醒。

    沈明嫣立时回了神,只是收回视线,却见在她前面下去的裴倾竟是抬着一只手,正抬头看着她。

    沈明嫣与他相视,轻轻挑眉,似在问他要演得这么真么。

    裴倾微低了一下眼帘,给了她一个肯定的答案。

    她是前世当过皇后的人,这等小场面,自不在话下。

    沈明嫣这样想着,抬手虚虚搭在他手上。

    只是到底指尖触碰,他掌心反而有些凉意,沈明嫣顿了一下,从马车上走了下来。

    “是裴大人吧?”已有徐家小厮迎了上来,开口问道。

    裴礼回:“我们大人受徐员外邀请,前来赴宴。”

    那小厮热情点头:“这个小的自然知晓,只是不知这位是……”

    他看向沈明嫣,只是还挺知礼,只瞧了一眼便低下头去。

    “这位是姜家小姐姜嫣,因正巧顺路,故而一同前来。”

    “小的眼拙,不知是姜小姐大驾,还请恕罪,两位请进。”那小厮也是个妙人,一听裴倾这话就明白了意思,连忙赔罪领路。

    沈明嫣与裴倾相视一眼,跟了上去。

    盈缺苑内,客人还未曾入座,后头书房已收到了消息。

    徐茂存坐在躺椅上,听着暗探将门口发生的事情一一回禀,闭着的眼睛终于睁开。

    “姜嫣。”

    他看向坐在另一边的一位白胡子老者:“齐老,可听说姜家有这么一号人物?”

    那被称作“齐老”的,乃是金州本地最大的酒商,名唤齐抱薪,听见徐茂存的话,笑了一声。

    “徐兄就莫要说笑了,这国公爷不是给了信吗?那可是上京城那位搅动风雨的沈三小姐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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