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宫

    “是你独有的吗?”

    听到这番话,不论是否定还是承认,明熙都知道这是自己大意了的后果。

    或许,在她看来普通的木樨花纹只是在她的家乡算是寻常见,而在京城中并不是,导致基本无人会选择这种纹样。

    仔细想来,几次出门也确实未曾见过木樨树的身影,正逢花期,也未曾嗅见记忆中的花香。

    应该是土壤气候问题,木樨并不适合种植于此。

    此番导致的差异,就成为了最大的漏洞。

    明熙的心跳得很快,急促得几乎要从嗓子眼蹦出来。

    她是怕的,怕萧负雪下一句话就是道破她在殷洵那边见过自己的帕子。

    而一旦把殷洵曝光了,她的处境会很快陷落到一个极为不利的地步。

    明熙来不及生气,如果只是她一个人发现这件事,免不了私下对不靠谱的燕侯世子翻几个白眼。

    还以为你把帕子拿走是要自己销毁呢,呵,好一个登徒子,居然是自己留下了。

    留就留了,她这手绢只是从阿爹开的布庄拿来的,倒也不是她闺中之物。要是有人喜欢,她是非常乐意介绍他去关顾自己阿爹的生意的。

    结果就随随便便被这位萧小姐看见了,看见了还怀疑上自己了,如今让她陷入这种两难境地。

    是啊是啊,明明最开始听到的传言,这人就是如此风流成性没有正形。

    她居然只是见了两次面就觉得或许流言只是流言,本人虽然略微出格但是还算可靠?

    明熙真想回到过去踹醒当时的自己,怕不是那日太阳太晒,被热昏了头吧。

    明熙在心里冷冷地嘲讽了好几句,似乎要把衍生出的怒气都在罪魁祸首身上发泄得七七八八才肯罢休。

    想是这样想,不过若是要脱身也不是太难。

    “是吧,萧小姐也喜欢这特别的样式?”明熙眼神一亮,大方地反向凝视回去,杏眼清亮有神,似乎因为萧负雪一句话有了万般欢喜。

    她露出一个不好意思的腼腆笑容,眼睫扑闪,忍不住向萧负雪的方向倾斜过去,“我从没离乡这么久,一时间乡愁难解。那日上街见有小贩卖织物,细问之下发现他就是从我的家乡采买来这些帕子送到京中卖的,惊喜之下一口气买了好些。”

    “卖这些小物件的商人行踪不定,也没个定数,我都跟他说好了,再有新货就给我留着。结果一直到现在没再碰到人影,不过萧小姐若是喜欢,我那儿可还有几条新的……”

    明熙毫不犹豫地进行杜撰,她倒也不怕萧负雪去查,一个卖杂物的通贩而已,不把集市翻个底朝天是找不到的,她确信一个大家闺秀不会因为这种小事而去大费干戈。

    真查去了临安,那就更不会出错了。经由她家货路卖出去的木樨花手绢,没有上万也有千把来条了。

    萧负雪听完,暗道此人滴水不漏,自己也只有顺着她的话说下去这一条路走,不然为这一条帕子斤斤计较有失礼仪,身边的嫡姐一定第一个饶不了她。

    “原来是这样,那我也不好夺人所爱啊。”萧负雪把视线收回来,她不能再在萧皇后面前失态了,还得想办法把刚刚的事圆过去,于是对着明熙说道:

    “我对熙娘真是一见如故,不曾想就连眼光也如此相似,简直是上天所赐的缘分。”

    她嘴上虽然说着亲切,也带着笑,但是也只有和她对视着的明熙看到那双眼睛里的敌视,她用着一双淬着冰的眼睛告诉明熙:

    我知道你在说谎。

    噗呲。

    明熙只是在心中不慎笑出了声。

    原先还以为萧负雪会直白戳破把那位世子拉入水,现在看来,她根本不敢。

    所谓名满京城才动八方的贵女,也是处处受制,也是有难以宣之于口,小心翼翼不敢暴露一丝一毫的情绪。

    也不知道,承受这情绪的正主,会作出什么想法呢?

    明熙没有把那声笑表现出来,她看穿了萧负雪的心思后,便不太想与她靠的太近。

    想办法在公主那边保全自己就已经够累的了,她不想再和什么小姐们牵扯出莫须有的情感对垒和充当对方的假想敌。

    “这个……还是要看长公主殿下的意思。”明熙看了一眼萧皇后,不经面露为难之色。

    而皇后也恰好在这时候发声,她轻轻呵止了萧负雪,转头对明熙表达了安抚的意思,“长公主对熙娘要求高越,你以为是你这个野坏了的?我看啊,你真该好好学学人家。”

    她摇摇头,看样子对自己的小妹有些失望。

    萧负雪于是急忙认错,剩下的其他也闭上嘴不再提起。

    一来一回间,突然有宫女来通报,说是侍卫们已经完成皇后的安排,现在有新的事需要汇报。

    萧皇后便点头让人进来。

    明熙从刚刚萧氏姐妹陷入一家人氛围的时候,就开始神游了,听到有刺客的新消息,她稍微打起精神想要了解一下。

    她还是有些疑惑的,那场刺杀过于儿戏,就连直面现场的她,也是没有想到一招就能制敌,那领舞还因为被她甩来的盘子击中而乱了脚步,明显不是一个习武之人。

    还有,还有一些奇怪之处……

    没等明熙想明白,耳朵就听到从远到近的沉稳的脚步声,或许还有系玉撞上金属的锒铛之声,格外特殊,且非常具有辨识度。

    “见过皇后娘娘。”

    有人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殷洵穿着一身朱红的翻领袍衫,腰间堂而皇之地别着一柄长剑,利落地先对着萧皇后行礼,紧接着就开始汇报情况:

    骤然听闻皇后遇刺,陛下勃然大怒,把手上的酒杯都摔了,命令让廷鸾卫介入,立刻找出宫中所有涉及此事的人,他要亲自审问。

    于是他们顺着今天安排舞女的内务庭去查,审查了一众人等,发现今日值班太监并没有出席,其余人也说一整天都没见过他的影子。

    仔细问询此人身边之人顺着线索排查了几处地点,勒令众卫兵分几路在可疑地点搜寻,最后成功在靠近南门的别宫,找到了正在准备杀人灭口的刺客同党。

    除却返回求救的人,剩下两个侍卫与歹人一番周旋之下,双双被刺客同党打伤,那贼子留下挑衅话语已经从南门逃逸,他已经急令城门守卫严加看守,想必不日便可将之缉拿归案。

    领舞刺客已死,剩下的伴舞中被赶来的太医们救回了两位,恢复神志后也已经一并押入大牢,只要皇后娘娘一声令下,立刻就可以问审。

    还有一队人已经马不停蹄地前往了教坊,想必今日就可以得到线索。

    闻言,萧皇后还是有些不放心,她皱着眉嘱咐说今日严加看守各宫,若是皇上同意,便是太上皇陛下的宫殿的安危也不能轻视了。

    明熙注意到,听到这里殷洵的嘴角微不可查地勾了一下。

    萧皇后顿了顿,继续说:“贼人连我都敢下手,故而本宫实在是担心皇父的安危。不知陛下对你是否提到了这个,稍后阿洵你就再分些人去皇父的居所吧。”

    殷洵毫不意外地点头称是。

    禀告完了,也就该走了。

    他随意地舒展了下手指,做出一个抓握的动作,而后转头潇洒地离开了,只余下腰间佩玉在转身间磕在剑鞘上的清晰锒铛声。

    明熙低下头,余光瞥见一旁的萧负雪盯着那人怔愣出神的样子,应该说幸好皇后娘娘已经分开心神去和嬷嬷们说话了,没有留下一丝心神给她们。

    原本还以为着是苦命鸳鸯两情相悦。明熙想着刚刚那人从进来到离开的一切动作,微眯着眼回忆,受到了那么强烈的注视,也没见殷世子看萧小姐一眼。

    是单相思啊。

    明熙若有所思,不再看她。

    ——

    等中宫之主指挥着宫人们配合,在各处吩咐完详尽处理手段的时间,可谓不短。

    萧皇后看着落日西斜,像是终于想起了这一众小姐姑娘似的,她这边才又指派一些宫女将她们送出宫去。

    对于明熙,萧皇后则是表示一些赏赐赠物早已经提前名人送到长公主府了,昌宁长公主在祝贺完皇上之后也早在午前就离宫了,至于明熙就坐着宫中的马车回去吧。

    对了,陛下听说了明熙对皇后的救命之恩,也说过过段时间会重重有赏哦。

    萧皇后拉着明熙的手,对她这样说。

    明熙自然只是说些谦逊的话,保证了自己的回答没有不合礼仪之处。

    担惊受怕了一天的小姐们终于可以回家了,一时间这边的氛围轻松了不少,也有了些欢声笑语。

    魏攸月还想着过来找明熙一起回去,如果她们能够共乘的话,在马车上她应该会有很多话想要对明熙说。

    明熙同她走了一段路,快到宫门的时候,才婉拒了魏攸月的邀请,她看着魏攸月还留有泪痕的眼角,叹了口气:“你家里人等很久了,你便早日回府歇息吧,把精力养好,我们过段时候再叙。”

    “可是……”魏攸月还想要说些什么,就看见不远处自家的马车,娘亲掀开帘子焦急地看向这边的样子。

    她于是再次眼眶泛酸,带着哽咽的跟明熙约定好了,扭头向自家的马车走去,想要到娘亲身边汲取安慰。

    明熙一直看着她上车,才抖了抖被抓皱的袖子,走向先前宫人对她说过的那辆马车。

    她看得很清楚,刚刚自己和魏攸月出来的时候,这辆马车旁边还站着两位太监。一等她解决完魏攸月独身一人了,那两个人影一晃眼的时候就消失不见了。

    明熙来到马车旁,只见得四周空无一人,不由哼笑一声,提起裙摆就上了车。

    等她坐好闭眼等了一会,车外也终于传来马车夫的窸窸窣窣的动作声。

    “来的挺慢的啊,我可等了好一阵子。”

    明熙睁开眼,张嘴说道。

    帘外的车夫忍不住笑出了声,等绑好了护腕,就将放在一边的马鞭握在手里。

    殷洵高声回复道:“可要坐稳了啊,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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