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凛急忙把碎片放下，扶心口作深呼吸，缓了半天的劲儿才将心跳平缓下来。

    这东西……估计没有系统说的那样完美，至少肯定存在某种安全隐患。

    保险起见，还是先不要使用了。

    帝凛把碎片放回了背包，这才躺倒下来。

    房间内没有时钟，墙壁上也没有开窗户，只能从门缝下隐隐约约看到一点光渗透进来。看颜色应该是白炽灯的灯光。

    帝凛摁掉房间内的灯光，瞬间陷入了一片黑暗。

    来到这里以后的前三天，帝凛都没机会出去走走。

    李医生每天按时来给她送三餐，还会负责给她抽血、测血压和五感等项目。

    但是这样的生活方式在第四天就被打破了。

    早上还没到饭点，李医生就带着一身刺鼻的酒精消毒液气味急匆匆赶来，把还在揉眼睛的帝凛从床上拉起来，要带她出去做测验。

    “亲爱的，昨天晚上睡得怎么样？还习惯吗？”

    看似是嘘寒问暖，实际上李医生压根就没给帝凛回答的机会，而是自顾自地说了下去：

    “我们现在要去体能测试大厅，到那边要好好配合检查呦，这跟给你接下来制定的培训方案有很大影响。”

    帝凛一边被人拉着快步小跑一边打瞌睡，但很快就被一阵阵抽泣声给彻底惊醒了。

    “那是什么声音？”她抬头问道，拉了拉李医生的胳膊。

    李医生顺势松开了手，搭在帝凛后背上。

    帝凛抬头望去，发现自己正站在某个陌生的房间门口。

    由于视线受阻，她只能瞥见里面小小的一角。

    但那些抽泣声却更加明显了，乍一听好像就是从自己身边的房间里传出来的。

    帝凛侧过耳朵专注地倾听，被加强过的听力甚至捕捉到了其他尖叫和哀求的声音。

    她的心跳一下子加快了，耳膜里满是血液上涌的声响。

    帝凛有些不安地望向李医生，嘴唇蠕动着，想询问到底是什么。

    但是就和她看不清李医生的五官细节一样，李医生貌似也感受不到她的畏缩，只是迈开了腿推着她往里走，力气大到帝凛无法无视。

    “走吧，让我们看看你的身体改造后上升到了哪种程度——”

    话音未落，她们旁边的另一间的门就被“砰”一声用力地推开。

    里面黑暗的环境内走出三个急匆匆身影，其中两个的白色衣袍上溅满了血，中间架着一个满头是血、止不住痛呼的男人，一并踉踉跄跄地走了出来。

    “嘶——”

    帝凛倒吸一口凉气，在他们走到自己身边时迅速闪开，生怕撞上这些家伙。

    “早啊。”李医生却是见怪不怪地打了声招呼，“又有受试者失控了？”

    “它是故意的！我看到它明明就是故意的咬我的！”

    中间那个男人突然扬起脖子大吼，就像是一只要被脱出去宰了的大鹅，耗光了所有的力气后又无力地垂了下来。

    其他两个人则是见怪不怪地冲李医生点了下头，尽快离开了。

    “那个人怎么了？”

    等那帮人走远后，帝凛忍不住问。

    李医生扬起嘴角，却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一个劲的地拉着她加快步伐往里走。

    帝凛还是忍不住回头望了那个房间一眼，它的门已经被关上了，而在正上方则挂着一个牌子，雕刻着三个字“电击室”。

    到了李医生所说的体能测试大厅里，那些痛呼的人声就小多了。

    这里面比帝凛所想象得要大多了，几乎就像一个小型广场，摆满了电子仪器和装置，帝凛能认出来的就有跑步机、握力器等。

    在这里有许多和自己一样，身上长着兽类特征的人，在各个测量仪器边上走到，接受工作人员的测试。而穿着白大褂医生则站在边上，一一记录下仪器给出的数据。

    李医生带着帝凛，来到了距离门口最近的身高体重秤前边。

    在自己的医生跟负责的白大褂登记名单的时候，帝凛的眼睛一直扫视着这间屋子里的兽人们。

    他们中的大多数人，年龄都处在从二十到五十之间，有男有女，身材体量更是高矮胖瘦都有。

    在这些受试者身上，很难找出什么共同点，组织就像是广泛地进行测试，然后挨个查看结果。

    大多数受试者都和帝凛一样，长出了兽类的耳朵和尾巴。

    但还有三成人的改变程度更深，连脸部和手脚都严重兽化，几乎已经不能称之为“人”了。

    帝凛不知道这些受试者是不是和她一样，“自愿”接受人体改造的。

    从他们的脸上表情上来看，大部分受试者的神情都是平淡麻木的。

    他们的眼睛就像一滩枯水，搅不起半点对当前生活的兴致。

    “到你了，快来！”

    李医生捏了一把帝凛的肩头，疼得她龇牙咧嘴，只好把注意力暂时转移到当前的测试上。

    帝凛被李医生领着，挨个测了身高体重，还有各种感官。

    整个测试里，帝凛遇到最无语的事情，就是测嗅觉的时候。

    那个负责的医生就像训狗一样，指着墙角的一大堆罐头对她说：“去，找到装苹果的那个。”

    帝凛尴尬地挪动着身子走过去，好在，除了负责人没有其他人注意到她。

    她站在七十多个罐头前面深吸一口气，腐烂的、酸甜的、铁锈的……各种味道一并冲上脑门，汹涌得像是要掀开她的天灵盖。

    帝凛一把扶住额头，像是防火一样退出去老远——嗅觉提升了也不见得是太好的事情。

    她只能像是在泥沼中步行一样，被迫半掩着口鼻，一小片一小片地翻找着那个传说中的“苹果罐头”。

    等她快要被熏得失去对气味的辨析能力时，苍天有眼，终于让自己找出了那个罐头。

    帝凛把罐头递给白大褂，凭自己快要丧失的嗅觉发誓，这里面的苹果一定被虫蛀了起码三个洞，而且还留了两片叶子和一小截树枝。

    “好的。”白大褂只是望了一眼，还朝着侧边挪了挪。

    你自己也知道这玩意不能近身？

    帝凛挖苦地扯了扯嘴角，突然低头干呕起来。

    幸好早上来测试之前什么都没吃，帝凛呕了半天，什么都没吐出来。

    “哦天哪，这下又要打扫一遍地板了。”白大褂哀叹一声，趴到在桌子上。

    “加油。”李医生给同事打气道，随机拉起还弯着腰的帝凛，“走啦，亲爱的，还有好几个项目呢。”

    帝凛在心中默默翻了个白眼，现实中却不得不跟上李医生的步伐朝下一个地点走去。

    不然的话，她一点也不怀疑，这位看似笑容和蔼、一口一个“亲爱的”女医生，能做出把自己直接拖过去的强硬举措。

    罢了罢了，人家只是一个按照系统设定运作的npc罢了，较什么劲呢。

    再接下来的握力测试中，尽管胃部有所不适，帝凛还是成功捏爆了三个易拉罐，被炸出的饮料溅了一手；在最大速度跑步机上撑了二十分钟，还是医生喊话让她下来别测了；还连着踢碎了好几块木板，算是狠狠发泄了一把这三天来缺失的运动。

    “嗯……”最后李医生拿来了她的综合测试单子，“体能测试是优秀，五感良好起步，身高是平均水平……药剂正面作用已得到了证实，受试者的各项体能以及五感都得到了大幅度提升——”

    “亲爱的，你很优秀呢！”说完，李医生把头一仰，咧嘴一个人笑起来。

    帝凛没顾得上理她。

    这会儿，她的眼睛正盯在某个躺在床上的试验者身上。

    那是几天刚向她打招呼的、长着熊耳的女孩。

    女孩注意到了帝凛的注视，侧过身来朝她望去，眼神中带着好奇，全然没顾监护人员和医生的呵斥。

    在陌生地方能见到之前碰过面的人，总不是件差劲的事。

    帝凛正要点头回应，鼻尖突然飘来一丝近似血液的腥臭气味。

    也许是先前嗅觉测试的后遗症太重，这缕血气也显得若隐若现，难保不是错觉。

    帝凛转头朝门口望去。

    她看到对面那扇门内，一团模糊的人影跌在趴在门上，做着用力拍打的动作。

    紧接着，房间里爆发出铁链被扯动的惊悚的哗啦声响，夹杂着野兽一般低沉暗哑的嘶吼。

    “那是什么——”

    帝凛淹没在大厅里接连起伏的惊慌呐喊声中。

    她下意识地扭头看向李医生，却见身后的女人也失去了从容的笑容，半捂着大张的发白的嘴唇，踉踉跄跄往后倒去——

    “快跑！”她被冲上来的熊耳朵女孩狠狠推了一把，对方抓起她，撒腿就往过道里跑去 。

    下一秒，帝凛脑后炸起房门破碎的巨响，一股气浪喷薄而出，险些将她整个人掀翻。

    帝凛踉踉跄跄地稳住步伐，忍不住回头望去。

    一团高大的、似人非人的怪物，从“电击室”里爬了出来。

    它的身上带着数十处焦痕和裂口，断裂的铁链哗哗作响，粘稠得发紫发黑的血液从铁环边缘滴淌下来。

    怪物肿胀的四肢上还挂着破碎的衣物，勉强能分辨出是受试者穿的蓝白色条纹衬衫。

    它粗重地呼吸着，猛低下头，把脚边吓傻了的白大褂一口叼起，仰头便吞了下去！

    白大褂发出惊恐的吼叫，不到半分钟就彻底消失在了怪物的血盆大口里。

    人群这才反应过来，纷纷尖叫着四散作鸟兽散。

    而怪物则打着嗝，像长颈鹿一样弯下粗长的脖子来，满是血丝的眼睛望向它前边逃窜的两个女孩。

    帝凛不敢再看，使出吃奶的镜头往前跑，只能勉强跟上熊耳女孩的步伐。

    身后的过道隆隆响起，想也不用想就知道是那个怪物追过来了。

    心在剧烈跳动着，喉管被压得只能挤出几丝空气来，帝凛瞪大了眼睛，然而就在这时候，她被绊倒了！

    她一下栽倒在地上，控制不住地翻滚出好几圈，头脑里昏得七荤八素，靠着求生的意志才勉强爬起来。

    帝凛僵硬地抬起头，她的脸被笼罩在了阴影下。

    怪兽就停在距离她不到一米的地方，低头打量着她，就像在思考从哪个部位下口更合适。

    帝凛心惊胆战地看到，这家伙的脸上，竟然还有人类的五官！

    它们都极其扭曲，构成了一张奇丑无比的脸孔。

    “嘘！慢慢地往这边靠过来。”

    这时，帝凛听到有人压低声音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