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凛此刻心急如焚，然而对面唯一线索的女孩却始终保持沉默，始终低垂着头。
结合女孩那惨淡的青白色皮肤，整个人像极了一座没有生命的大理石雕塑。
时间紧迫，已经由不得她拖延了，帝凛只能上前一步，几乎是贴到了女孩的面前。
“拜托了，如果你知道和兽人相关的事情，能不能说一下？”
死马当活马医，赌一把。
女孩终于有了反应。
她抬起头，眼里却充斥着一片茫然，似乎不明白为什么有人会问自己这种问题。
帝凛心头一片焦灼，眼前也开始隐隐约约浮现出血红的倒计时。
【0：00：30】
这个女孩，不会听不懂人类的语言吧？
完了完了，系统没告诉过我，被改造后的兽人到底还能不能保持人的理智。万一只有狗的智商呢？
帝凛强自忍住脑海中越来越强烈的那股晕眩感，再次开口：“只有你知道和兽人改造有关的一切就请告诉我吧——拜托了，我真的需要知道——”
“抓住她！别让005号再跑了！”
帝凛拿手捂着额头，弯下腰来。眩晕感还在加重。她快直不起身子了。
她脑袋上方传来嘶哑干涩的声音，根本辨别出出话语里的情感色彩。
“你想、变得和我一样？”
帝凛强撑着点了点头。她只觉得自己的大脑快要被撕裂成两半了，四肢的触感也在消失。
为什么惩罚会这么痛啊——这不是游戏吗？
肩膀突然传来被另一具躯体撞击的痛感。
本来帝凛已经快要失去对外界的感官了，但是这股力道太过于凶悍，她还是忍不住微微抬起了头。
【00:00:10】
她用快要模糊的眼睛看到那个蛇一样的女孩，扑到自己身上。她微微张开淡薄的双唇，对方的牙齿有某种幅度微妙的尖锐。
女孩埋下头去，帝凛的肩膀随之传来被撕裂的疼痛，剧烈的感触甚至让她瞬间忘掉了头脑里滔天的眩晕感。
她咬我了！帝凛惊恐地瞪大双眼。
她的心中被惊恐和愕然填满，随即脑海中天旋地转，眼前顿然陷入黑暗。
“滴。”
“检测到玩家身体出现未知情况，暂时封锁其对世界的感知，等待后续进一步完善。”
“暂停惩罚，暂停任务倒计时。”
帝凛是被一阵强光给晃醒的。
脑袋还是昏昏沉沉的，力气则全被抽走了似的，这让她即便是聚焦看向眼前的人都很费劲。
“啪啪。”
她朝着声音传来的一侧望去，映入眼帘的是一副医用塑胶手套。
紧接着，刺鼻的酒精消毒液就钻入自己的鼻腔，蛮横地往深处钻去，还夹杂着金属器械那种诡异的腥甜、新裁剪的布料刺鼻感。
成百上千种气味像海浪一样通过鼻腔，在她的脑海中一字铺开，搅得帝凛的头脑一整整晕眩。
她咳嗽起来，由于过度用力，胸腔一阵阵发闷。
“听觉正常，实验很成功呢。”
她听到身边有人说道。
帝凛支撑起眼皮，费力地往上看去。
她先是看到了晃动的白大褂，然后才是模糊成一团的人脸。
看不清五官的细节，就和之前在教室里看到的学生一样。
她只能看到那张颜色红艳的嘴唇，一张一合的。
帝凛想说话，然而嘴唇干涩得黏在一起。
“别担心。”白大褂拍了拍她的肩膀。
“亲爱的，你刚刚做了人体改造手术，有不舒服是正常的。”
“我是你的监护人员，可以叫我李医生。”
“接下来我会带你去你自己的监护室。今明两天，你只要好好休息。”
帝凛说不出话来，她眼睁睁看着李医生把自己所在的床铺上半段抬起，使自己能够坐起来，然后推着病床出了房间。
身体各处的隐隐刺痛让帝凛意识到到，她现在身上接满了各种各种的管道和胶带，就像从重症室里出来的病人一样——实际可能也差不多。
帝凛也不知道，那个蛇一样的女孩咬她的那一口，会对自己造成什么影响。
惩罚在那之后是暂停了？还是取消了？我已经是一名兽人了吗？
李医生推着病床，经过走廊两侧的一扇扇门时，帝凛总感觉听到了若有若无的抽泣和嘶吼声。
由于隔着厚厚的门，她没办法确认。
“那些门里有什么？”
帝凛终于说出了手术后的第一句话。
她想吐字，就像从纠结成一团的海带里完好无损地扯出其中一根来；更别提她的喉咙异常干涩，似乎几天几夜没喝水了。
“哦，只是一些测验而已。”李医生随意答道，“你以后也……”
“嗯，又有新人？”
陌生的女低音从前方传来。
帝凛顺势望去，只见一个比她大上两三岁的女孩正被医护人员来着，正要往一扇门里走去。
但真正令帝凛感到震惊的，是那个女孩的头顶上长着的一对——熊耳朵！
眼前的一幕太富有冲击力，帝凛重重地喘了几口气，扭头去找李医生：“这是……？”
“哦，这只是我们为了进化所付出的一点微小的代价。”
李医生微笑着解释道：“药剂能让你的各项生理机大幅超越普通人类，甚至有一定几率激发异能。但副作用就是外表上的病变兽化。这一点我们目前没办法解决，只能尽量缩小和固定病变范围。”
“你的监测室到了。亲爱的，从现在开始你就叫xh001号。我们进去吧。”
门已经被开了，就在刚刚那个长着熊耳朵女孩的隔壁。李医生推着帝凛进去，把这张床横过去摆靠在墙壁边上。
“有什么需要就按下床头的响铃，从此以后你就住在这里了。”
“大后天开始基础测试，我会来接你的。”
帝凛试图提出疑问：“请问这是哪——”
李医生站起来，理了理衣摆，走向门外。
“砰！”
回应帝凛的只有监测室的房门被关上的声音，随着弹簧的咔哒声，昭示着出去的门被锁上了。
这个李医生最后又表现得像个无法沟通的NPC了。
帝凛眯了眯眼，视线逐渐聚焦起来。
好消息是，她现在能够看齐更多房间里的事物了。尽管大部分的事物还是笼罩在雾气一般模模糊糊，但那些关键的生活用品的轮廓已经变得清晰起来了。
比如私人卫生间里摆放的浴巾、牙刷，帝凛扭过头，正好对面墙上挂着面镜子。帝凛的余光在镜中先是扫到了一片蓝蓝的色彩，比天蓝要深得多，就像大海最深处的颜色。再接着仔细看过去，映入镜面的那张既熟悉又陌生的面容更是让她睁大了眼睛——
我怎么不知道自己的头发是蓝色的？！
发生改变的不止头发，还有眼睛虹膜的颜色。
自己身上产生的巨大变化，让帝凛足足过了半分钟才缓过劲来。
此后她才注意到自己的某些身体器官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就比如耳朵——
现在是狼的耳朵。
作为一名动物爱好者，帝凛对自己身上这个突然多出来——或者说变化的器官原属物种，可以说是确信无疑。
她的手上还插着注射针头，所以暂时触碰不到那对新生出来的兽耳。
看上去，它的表面生着薄薄一层灰蓝色毛发，不仔细看的话，会以为那也是头发的一部分。
不管过程是怎样的，这下子她终于把自己变成兽人了。那样的话，游戏给她的第一个任务也就算是完成了。
等等，游戏任务？
一想到这个，帝凛就忍不住一哆嗦。
先前那股眩晕感仿佛卷土重来，她咬紧牙关，颤抖着点开了游戏界面——
“欢迎来到‘戏谑’的……”
前置问候早就看烂了。帝凛不烦地往下滑去。
“恭喜你完成了该角色的前置任务！实质性奖励已经放入背包。由于你此前完成任务达到‘逆风翻盘’的条件，系统还将附赠一份‘预视之灵光’，记得查收。”
“当前玩家等级：c级。
“接下来请尽情地探索游戏，扮演你所认为的合格反派。如果出现剧情偏移，系统将会予以矫正。除此之外，玩家的一切行动都不会受到限制！后续进展系统会颁发相关任务，记得随时查看任务栏。”
“当前身份：失踪的联邦第八城区济阳初中七年级学生，异能者计划受试者。”
看到这里，帝凛若有所思地望向门口。
自己现在所处的这个地方，应该就是“异能者计划”的基地。
这个所谓的异能者计划，就是把人改造成兽人？
自己，还有那个长牛角的女孩，都是受试者？
到目前为止，除了新冒出来的狼耳朵，帝凛还没有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或者头脑有什么异常——躺太久了的酸痛感不算。
也不知道有没有什么后遗症。
帝凛深吸一口气，控制住因为阅读过多而昏昏沉沉的大脑，继续往下看。
她点开背包，里面凭空多出来了两样物品。
一个是“预视之灵光”，看着就像一小团金光。
帝凛伸手指戳了戳它，下一秒，屏幕上就跳出了文字说明：
“对实体物品使用该道具，能够越过当前玩家等级，直接获取物件所包含的信息（可用次数：3次）。”
看起来还挺有用的，就是这个获取条件太苛刻了，非要等到我在倒计时惩罚内完成任务才给我。
帝凛接着戳了戳第二个物品。
“你已经具备了一名反派应该拥有的不择手段了！为了超越凡人，你甚至不惜改造自己的□□。但还是远远不够！”
“这枚碎片是游戏的赐福！你知道接下来应该怎么做！”
面对系统的浮夸用词，帝凛已经见怪不怪了。
这个“碎片”，是拿起来就能用了吗？
帝凛试探性地伸手去拿，光屏上荡漾出了一层又一层的涟漪，她的手畅通无阻地伸进了屏幕里面。
伴随着指尖传来硬邦邦、微冷的触感，她成功把碎片从背包里拿了出来，就像一个次元口袋。
帝凛坐直了腰，仔细端详着手里的物件。这枚碎片分量不小，还冰凉凉的，外表晶莹剔透，表面流转着淡蓝色光泽，还有发散出一些她无法辨别的金色符文。
“检测到你已经拥有该道具，是否使用？”
帝凛刚想要作出答复，心口却毫无预兆地传来一阵闷闷的刺痛。她的心“咯噔”一下，一股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就像手里捏着的不是什么赐福，而是一条蓄势待发的毒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