取鸡蛋

    看到这条短信,柏妤有些心绪不宁,她想到了胖男人没说完的故事,那个关于老刘家孩子的故事,还有关于黑水潭的故事。

    我的梦该不会是场噩梦吧?

    “小姨,杯子。”小东憨憨的声音和虎口处冰凉的触感让柏妤回过神来了。

    算了,就是做梦而已。被吓到了醒了就是。

    她接过小东拿来的杯子,是一个普通的搪瓷杯。柏妤去门外摘了一些草铺在杯子底部,把那只蜗牛放了进去。

    蜗牛待在里面,不向刚刚那样紧张了,开始探出脑袋趴在草叶上发呆。

    柏妤拿出手机,编辑信息回复到:[好的,刘叔。我明天过去拿。]

    等柏妤把碗筷收拾了,又陪小东看了一会电视,雨才开始小起来。她准备等雨停了就出去转一转,熟悉一下这个村子。

    外面的泥土因为雨变得松软泥泞,因此柏妤去了方依梅的房间,打算找找有没有雨鞋。她现在脚上穿的是一双刷的泛白的布鞋子。

    方依梅的房间不大,但是东西都摆放整齐。柏妤东翻翻西找找也没找到鞋子在哪儿摆着,她拉开衣柜底下的一个柜子,找着了。柜子里面放着好几个鞋盒子,都是买完鞋子攒下来的那种纸盒子。

    柏妤把盒子一个个拿出来,里面都是一些洗刷干净的鞋子。又一次拿起一只盒子,她掂量着应该是这只了,比较轻,重量更接近塑胶雨鞋。

    但打开之后却不是雨鞋,甚至不是鞋子。一本普通的软皮笔记本就这么摆放在盒子里,笔记本就是商城里最常见的那种线条本。

    她把笔记本翻开,粗略的翻看了一下。最开始是用来记录一些开销和预算的,柏妤注意到最新的记录显示:给老刘家带药,预算三百。

    后半部分是倒着用的,从后往前看,是方依梅的日记,她的记录大多就是流水账,大致记录她一天所做的事情。其中有一段时间的记录是这样的:

    7月2日晴

    我去河里洗衣服遇到了去卫生院的老刘。他和他媳妇带着小孩,看他们着急,我就没有打招呼。

    在洗完衣服路过卫生院的时候又见到了他们,刘家小孩坐在胡医生的旁边晃腿。我本来想着是不是感冒发烧了,刚好家里有之前剩下的药,就走进去了。

    我和老刘家说了,但是他们说不是感冒发烧,具体是什么没给我说。我也明白是别人的家事不方便说,就离开了。

    离开之前回头看了一眼刘家小孩,他看起来和平时一样,就是老是笑,一直看着我笑。

    出门前我听见老刘说:“刘民,你听胡医生说话。”

    ……

    7月5日阴

    今天听说了,刘家小孩是脑子出问题了。说是精神上受了刺激,然后有点疯疯傻傻的了。真是苦了一个十岁不到的小孩。

    我听说他是在树林里和别人玩捉迷藏,天黑之后回家找不到路了,就在林子里自己转了两个多小时,家里人找到时候就呆呆傻傻坐在水潭旁边,面对着湖水。

    黑水潭这个东西,邪乎的很。估计招惹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

    ……

    7月6日晴

    ……

    老刘家听说我要去接小东,给我写了个单子让我在大药店帮忙买点药。我没收他们给的辛苦费,说药多少钱就多少钱。

    他们家小孩不太肯去大医院看,说是反抗得特别厉害,死活不肯出了村口的门。现在晚上睡觉都反锁门,也不和家里人说话,变了个性子。

    柏妤合上笔记本,放了回去。她把鞋盒子全部收拾好给放整齐,也不打算找雨鞋了。

    没准做梦根本轮不到明天去取鸡蛋,她觉得自己这场梦是噩梦也八九不离十了。

    在房子里消磨时间到了晚上,柏妤先是让小东洗了澡,把人送到房间里睡下了,这才折返回来收拾自己,她也打算睡一觉。

    等她躺在床上的时候才发现自己毫无睡意,并且今天做的家务事也比较多,但是一点疲惫也没有。她侧躺着,看着窗户外面的圆月亮,冷凄凄的光透了进来。

    她闭上眼睛,干脆什么也不想,躺平了开始数绵羊。

    四百七十一只、四百七十二只。

    “叮铃铃——”

    起床了!梦做完了!柏妤兴奋地爬了起来,这下她真的是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还在那间卧室,地面是水泥地,摆放着她的两只布鞋子。一直在响的是手机闹铃,早晨5点13分。

    窗户外面的月亮不知道什么时候没了踪影,变成了凌晨时雾蒙蒙灰蓝色的天。

    她只数了四百七十二只绵羊,也就是时间将近过去十分钟不到。天从夜晚十点变成了白天五点。

    这好像是一个足够古怪足够吓人的噩梦,有点网上说的噩梦循环的意思了。

    柏妤看了一下手机,老刘给她发的那条取鸡蛋的短信还躺在信息记录里,手机的夜间模式黑底白字,这一行字显得死气沉沉的。

    她现在还是方依梅,她还是要去取鸡蛋。

    大概七点的时候,小东醒了。柏妤做了白粥,把昨天的剩菜热了一下。两个人吃完饭之后,柏妤告诉小东,她要出门有事,让小东乖乖待在家里看电视。

    今天的天气比较好,没有下雨,也不像昨天那么热。

    柏妤拿了个塑料袋把昨天的药给装好,然后又在口袋里装了些零钱。她原本是打算四处转转看看能不能找到大路去老刘家的。

    但是后来转念一想,那个要路过黑水潭的小路明显有问题。它更像是这场梦的核心内容,如果想要结束梦的话,是不是应该顺着走呢。

    决定好了之后,柏妤就去了村口。她昨天见到胖男人应该是住在村口处的房屋里,从这去老刘家有一条铺满石子的路和一条小路。

    应该就是往这边走了,她排除了一些明显不符合条件的路,最后选择了一条窄小土泥路。

    走着走着路边开始出现很多杂草和树木了,她走进了一片树林里。

    黑水潭,黑水潭,在哪里呢?

    柏妤既希望找到这个黑水潭,把自己给吓醒,又确确实实感到恐惧。她一路上左顾右盼,这就是一个很普通的树林,没什么特别的。

    “哈哈”,柏妤听见了一些笑声,她开始感觉到胖男人故事中描述的阴森发冷的感觉了。是有小孩儿在这里玩吗?

    靠近她身边的草丛突然发出了几声沙沙声,她往那边看才注意到,这才注意到半人高的杂草里遮着一条往下走的小坡路。

    “哈哈哈哈哈”,孩童欢笑的声音清脆如同铃铛,此时在空荡荡的林子里,又显得有些空灵。这些笑声隐隐约约的,像是从四面八方传来。

    柏妤看着这条小坡路,她觉得自己心里发慌。脚底有些麻了,手心也有些发凉。下去,不下去,内心挣扎的声音让她恍惚听到有人在喊她。

    “方依梅”,她回过头去,一个脸色蜡黄,头发灰白的女人正盯着她。

    女人的头发前端稀疏,灰白色的头发中总是掺杂着一些黑发,显得头发不太干净。她的眼球浑浊,眼白的位置发黄,还有许多血丝。

    柏妤回头的时候,她就贴在离柏妤很近的地方,一双眼睛一眨不眨。

    因为柏妤站在小坡路的入口处,而女人正在平地上,因此她们现在的位置一高一低。

    柏妤抬脸看她,而那个女人,她的脸一动不动,唯一转动的就是眼珠子。

    她脸好像还是面对着她的正前方,但是眼珠子往下转,正在和柏妤对视。

    “喊你好几声了,俺刚洗完衣服,你来取鸡蛋?”女人说话的口音也比较重。

    “我来取鸡蛋,然后送药。”柏妤掂了掂手里的塑料袋。

    那女人往后退了一步,伸出手说道:“真是谢谢你了,帮了俺们家不少忙。”她接过了那一袋子药。

    柏妤此时也猜到她的身份了,老刘的媳妇。

    “真不好意思,你刚刚喊我都没听着。光顾着听里面小孩玩的声音了。”柏妤冲她道了歉。

    但女人却是变了脸色,她直直地往小坡路里走。

    柏妤见状立马跟了上去,刚刚递药的时候她们碰到了手,对方的体温比她要高。

    走完一小段下坡路,柏妤看见了一个圆形的大水潭。

    水潭里似乎有许多黑色的水草,让潭水变得发黑。在水面中心的位置则是浮着许多绿色的藻类。

    “回家回家!别跑到这里来!”女人大喊着,驱赶两个蹲在湖边的小孩。

    柏妤刚刚听她说话的时候觉得她的声音有些气不足,此刻确实铆足了劲喊了起来。

    趁着女人走上前去驱赶两个小孩,柏妤靠近潭水看了看,水确实黑,但并不是那种含有许多杂质的污水,相反水里干干净净,没有虫子没有那些肉眼可见的颗粒灰尘。

    黑水潭就像一面黑色的镜子,光滑的,洁净的,它反映着柏妤低下头的样子。

    如果你的关注点在水面上,你就会惊讶潭水的澄澈。但是假若再看得仔细一点儿,就能看见潭面下的黑色水草,一晃一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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