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宁市的叛乱原本是研究局成立以来遇到的最大问题，上百年间研究局抓到的所有的妖集体叛逃。
可是最终，这所有的妖加在一起都远远不敌顾长渊一人。
那是近乎碾压般的实力。
很多人都目睹了这场战斗，但是结束之后，所有人都一言不发。
裂开的大地再度合上，裂痕被流沙所掩盖，远远看去，还是一望无际的沙漠，就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没有任何妖存在过的痕迹。
顾长渊回头看着叶知落，他的笑容里似乎还能看到些许的苦涩：“有很多问题想问吧？”
叶知落点头，她确实是满肚子的疑问，她对顾长渊的怀疑也越来越多了。
顾长渊用食指轻点她的额头：“不过，我需要一点时间，很快，我就会告诉你一切的真相。”
“师父，说话算数？”
“必须算数。”
“好。”叶知落仰头一笑。
顾长渊道：“不过，你可以先跟我去一个地方，那里或许有你想见的人。”
看见叶知落还想问，顾长渊却莞尔：“去了就知道了，算是师父送给你的生日礼物。”
“今天居然是我生日！”
最近事情太多，叶知落也是习惯过农历生日，所以早就把这件事情忘得一干二净。
“是啊，是我徒弟的生日，所以做师父的一定会送一个你喜欢的礼物。”
“师父怎么知道一定是我喜欢的？”叶知落反问他。
顾长渊神秘地笑笑：“总之，你会喜欢的。”
回去的时候，几人还是坐的专机，相较于来时的时候，飞机内的气氛明显缓和了许多，但是大家也下意识地避开了关于顾长渊身份的讨论。
反倒是顾长渊，没忍住地看了岑时好几眼。
刘畅：“长渊，你是不是对时哥有想法，怎么老是看他？”
岑时：“大概是因为我好看？”
宋昊：“大时，做个人吧！”
顾长渊问道：“时哥今天一整天都在吗？”
刘畅抢答：“当然啊，这不一大早就被叫过来捉妖了吗？差点以为今天我们都要殉职了！”
顾长渊仍旧盯着岑时看了好几眼，确实和神兽白虎的人身一模一样，除了巧合，难道还有其他原因。
他在离开之前问过白虎这件事情，得到的却是一个摇头，白虎说他缺少了一魂，记忆部分遗失，实力也因此而受损，所以这么多年来，他几乎很少关注这些事情。
不知道岑时有没有隐藏的事情，所以在飞机上，顾长渊很多问题都没有问。
到了临江市之后，另外几人都回去研究局汇报情况了，顾长渊却带着叶知落去了一家医院。
他熟练地走进一间病房，等到叶知落跟进来后，他才轻声道：“叔叔阿姨都在这里，只是身体有些虚弱，没有生命危险，你去看看吧。”
一时间惊和喜全部涌入叶知落的心头，她的腿几乎都在打颤。
“爸，妈……”
顾长渊后退，关上门，一个人向着外面走去。
黎尧站在远处的长廊上，等着他走过来。
“殿下……”黎尧顿了很久，最终却只是说了两个字：“谢谢。”
顾长渊看着他，笑笑：“本来就是我们犯下的错，自然该由我们去解决。”
“殿下是一个责任感很强的人，如果能成为妖界的君主，应当会是一位很好的明君。”
顾长渊打趣他：“以前你不是总说我游手好闲，占着位置不干活，天天吃空饷吗？”
黎尧居然有一丝难见的不好意思：“以前确实这样说过，那不是当时还不够了解殿下？”
“那我期待着黎处真正了解我的那天。”
听他说完，黎尧才换上一副认真的神色：“殿下，念妖怎么样了？”
顾长渊反问：“你猜到那是念妖了？”
“所有的仪器全部失灵，无论多远的距离，检测到的妖力都超乎寻常地强大，能足够做到这些的只有殿下和念妖。”
“差点忘记这里也有这里的办法了。”顾长渊轻笑了一下，并未多言。
“殿下打算怎么做？”黎尧很少见到顾长渊是这种神态，于是继续问了下去。
顾长渊似乎不想具体地说这些事情，有些随意地答道：“之前一直找不到念妖的所在地，所以晃晃悠悠地过了很多年。如今，既然找到了他，那我会给所有的事情一个彻底的交代，一切都快要结束了。”
“目前所有的妖所在的位置我都已经大致圈出来了，接下来需要黎处按照我所标注的位置，将所有的妖一一带回来。”
“你想做什么？”
黎尧意识到，顾长渊接下来的行动已经逐渐脱离了范畴。
顾长渊叹了一口气，说道：“送他们回家，这对人界、对妖界都是一件好事。”
“殿下有办法送他们回家？”
“不确定一定能成功，但是可以一试。”
今天的临江市下的是雾蒙蒙的小雨，不需要打伞，但是却让远处的景物都看不清晰。
医院的走廊上，只能看见顾长渊和黎尧不算清晰的身影。
·
自西宁市监狱叛逃事件之后，研究局又出现了新的任务：黎尧突然公布了众多妖物所在的位置，并要求行动处立即行动，用最快的速度将所有的妖捉拿。
于是，行动处两两组队，开始了遥遥无期的捉妖生活。
原本，叶知落觉得这件事情和顾长渊毫无关系，但是不知道黎尧是不是故意的，在组队名单中，她居然被安排和顾长渊一起。
顾长渊还是老样子，除了在西宁市那次令人震惊的出手之后，其他时间仍旧是悠闲地看着叶知落捉妖。
这次的妖是一个小妖，对于叶知落来说甚至都无关痛痒的那种。
妖怪还是出现在隔壁的湘江市，和当初去鼓山捉妖的路线大致相同。不一样的是，这次是叶知落开车。
顾长渊坐在副驾驶上面，十分开心地吃着薯片，神情很惬意。
“师父是从哪里救回的我父母？”
叶知落的父母回来了，和她父母一起回来的还有很多人，都是这些年陆续失踪的捉妖之人。
“另一片空间。”
“师父好像比我想象中要厉害的多。”
“不然怎么当你师父。”顾长渊又给自己塞了一块薯片，回答得很随意。
“师父是从念妖手里救下的我父母吗？”
叶知落虽然不知道当时的具体情况，但是根据余炀的说法，她的父母是被念妖带去了另一片空间，和顾长渊的说法是吻合的。
这一次顾长渊准备送到嘴里的薯片顿住了，他沉默了一会儿，只回答了一个字：“是。”
“那个最大的妖居然真的出现了！”
从顾长渊这里确认这件事情，叶知落还是很震惊。那个传说中天上地下最为强大的妖，顾长渊居然真的可以从它的手里救人。
顾长渊看到了叶知落惊讶的表情，似乎是能够知道她心中所想，非常淡定地答道：“念妖还处于被封印的状态，没有你想象中那么强大。”
叶知落小声地嘀咕了一句：“那也不是人力所能抗衡的吧？”
对于叶知落的这句话，顾长渊罕见地没有回答，他的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悲凉。
中午的时候，二人已经到了湘江市，今天的妖怪是一只C级的牛妖，评级不算高也不算低，但是对于现在的叶知落来说，却已经不是难事了。
中午找了地方吃了饭，下午叶知落还开心地去排了当地的特色奶茶，茶香使人无比的惬意，湘江市是个较为出名的旅游城市，即便不是节假日，也能看到很多的游客。
临近晚上的时候，顾长渊和叶知落才前往牛妖频繁出没的树林。
还是和往常一样，叶知落打头阵，顾长渊悠闲地跟在她身后，无所事事。
叶知落愤愤不平：“师父，等黎处要求的所有妖都捉完了，我一定要离开师门，自立门户！”
顾长渊对此倒是不以为意：“之前不是说好评级到高级才离开师门吗？”
叶知落答道：“这破师门是一刻都待不下去了，师父是很厉害，但是什么都不教！”
顾长渊知道她是在说气话，于是笑着答道：“师父最擅长的是保护徒弟的人身安全。”
叶知落：“呵，在京海市我还救过你。”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是叶知落心里还是觉得顾长渊可能是这个世界灵力最为强大的人。
夜幕降临之后，捉妖的任务自然要开始执行了。
叶知落以前从来没有遇到过牛妖，但是跟岑时了解情况的时候，岑时跟她大致说了牛妖的特点：力气大。
跟牛妖比力气，叶知落肯定做不到，所以就只能利用身形优势。
虽然她不知道自己现在的真实实力能到什么地步，但是顾长渊在她身边，她总有一种说不出的安心。
她走在前面，顾长渊跟在后面，远处两个巨大的绿色的光团引起了叶知落的注意。
她走进去看，发现居然是一头牛的两只眼睛。
那牛牟叫了一声，声音极大，穿透耳膜，惊得叶知落后退了一步。
下一刻，那牛像一阵风一般往这里冲过来。
叶知落下意识地拿出了顾长渊给她的弓，准备射箭。
“等等！”顾长渊拦住了她。
“换个武器，这个杀伤力太大。”
叶知落想了想这张弓当时的破坏力，于是又换了另一把装备部特制的弓箭。
她拉弓搭箭，瞄准目标，但是顾长渊的眉头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他低声道：“你先对付牛妖，我有一些事情要去处理。”
顾长渊很快就离开了，叶知落的注意力都在眼前的牛妖上，所以根本没有在意这些。
但是她手中的长箭还没有射出去，牛妖却迅速变成了一个小孩子的模样，朝她扑通一声跪了下去：“殿下，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小孩子的声音脆生生的，让人忍不住心生怜爱。
叶知落重复了一下他的话：“殿下？”
她一时间有些懵，甚至不知道该做什么。
殿下是谁？
这只妖在叫谁殿下？
那一瞬间，叶知落有些慌张。
谁知小牛妖居然抬起了头，目光中满是疑惑：“殿下呢？”
叶知落朝身后看了一下，她身后现在是完全没人了，如果说之前有谁的话，那只有一个人：顾长渊。
叶知落的内心进行了一段时间的天人交战，然后她鼓起勇气对小妖说道：“你等我一会儿，我现在去找你的殿下。”
她顺着顾长渊离开的地方前去，行动处在执行任务的时候一般是要求互相开定位的。叶知落看了一眼，顾长渊大概是走得着急，所以根本没关定位。
很快，她就到了定位显示的地点，叶知落压低了自己的脚步声，悄悄靠近。
结果，她看到了眼前的景象：一大群大妖小妖排着队跪在顾长渊的面前，争先恐后地认错：“殿下，我们错了，我们以后再也不敢了……”
那些妖里面有未成人形的小妖，也有已经以人类形态出现的大妖。
那些妖怪的脸上惊慌的表情不是假的，叶知落内心的慌张也不是假的。
她拿出检测仪器，试图看一下现在的顾长渊身上是否有妖气，结果：仪器指针则因为偏转到极致而无法再进一步。
说明妖气已经超出了仪器可以测量的范畴……
叶知落看着顾长渊的背影，心跳开始加快了。
顾长渊回头，他的鞋子踏在干枯的树叶上，发出“沙沙”的声音。
他的目光对上叶知落的惊讶：“乖徒弟，你怎么过来了？这里正好有几只小妖准备自首。”
顾长渊说这话的时候，神色甚至有些许的无辜，好像是他被这里所有的妖胁迫着做某件事。
叶知落往后退了一步，她早该想到的：顾长渊在对上神兽朱雀时的实力，在西宁动乱时的出手，还有他双眼皮褶皱处藏得那么深的妖痣，这都是铁证啊，她居然从来未曾深究。
很久之前，黎尧无意中透露给她的那句话此刻突然很合时宜地出现在了叶知落的脑海里。
她曾经问过黎尧：“在这个世界，念妖是否就是最强大的妖？”
她还记得黎尧当时有些犹豫，随后对她说道：“除了念妖之外，还有一位，所有的妖都称呼他为殿下，他的身份凌驾于所有的妖之上，包括四大神兽。那些妖对念妖的臣服是因为念妖的强大，对于这位殿下的臣服，既是因为他强大，也因为那是刻在所有妖怪骨子里，对血统的畏惧。”
“黎处，如果有一天遇到了这位殿下，那该怎么办？我们应该打不过吧？”
谁知那天的黎尧一反常态，有些开玩笑地答道：“话可以肯定点，一定打不过，你就当瞎了，看不见他，也不知道他是谁。”
叶知落看着顾长渊毫不避讳的眼神，当自己瞎了这件事情她估计是做不到，但是装傻应该可以。
“我……”叶知落擦了一下头上的冷汗，“我来看看师父，师父您没事儿吧？这妖怪挺多的……”
那是相当多，这里除了她，都是妖怪。
顾长渊轻轻地点头：“嗯，有点多。不过既然都自首了，那就一起带回去吧。”
叶知落的身后，那个牛妖也小心翼翼地探头：“殿下，我也自首。”
“嗯，自觉点，一起走。”
小妖把头点得像捣蒜一样：“好的好的，都听殿下的。”
叶知落仰头看月亮：我是谁？我在哪？我应该什么都不知道？
救命啊！最大的妖居然是她师父，她作为非自然现象研究局特别行动处冉冉升起的新星，捉妖界将来的顶梁柱，她居然拜了大妖为师！
离谱！真的离谱！
更离谱的是，她还要装出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顾长渊此刻似乎也不打算隐瞒什么了，他的手一挥，一道空间裂缝随之出现，他转身看着那些跪了一地的小妖：“自己去西宁的监狱报到。”
“是！”一堆小妖纷纷点头。
有一只妖壮着胆子问道：“殿下真的能送我们回家吗？”
顾长渊沉默了片刻，最终答道：“放心，能。”
他的话好像是一剂定心药，无数妖的脸上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容，他们有的快速闪进那条黑暗的路，有的还向顾长渊挥手示意。
等到最后一只妖也离开之后，顾长渊才看向叶知落：“乖徒弟，走吧？”
叶知落的声音有些许地发颤：“好的。”
回去的时候，开车的人换成了顾长渊。和叶知落的紧张不同，顾长渊看起来很淡定。
车里还有很多的零食，可是叶知落现在是一口都不想吃了。
顾长渊：“你想问什么，都可以问，我都会回答。”
这好像是一句承诺，一句最大限度的承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