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炀，这可能会关系到很多人的性命，如果你父亲真的是招魂的那个人。”

    “既然这么重要，那姐姐不妨自己找出来。”

    叶知落看着余炀，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自己似乎不认识眼前的这个少年。

    又或者，之前的余炀才是假的余炀，现在站在她眼前的这个人，才是真正的余炀。

    会议室的气氛一时间变得十分紧张，叶知落换了一种方式，问道：“你进入研究局，是为了你母亲吗？”

    余炀完全没有否认，非常淡定地答道：“是。”

    “你想报仇，可是凶手很有可能是朱雀？”

    “是啊，也许是四大神兽之一的朱雀呢？”

    叶知落道：“这种事情还是交给黎处吧，四大神兽不是人力所能抗衡的。”

    余炀凝视着叶知落的眼睛，反问道：“可是姐姐，人犯了错，就该受到惩罚吧，杀了人，也该献上自己的生命，是人是兽都一样，这不是研究局的规矩吗？就算是朱雀，也不该有例外。”

    “可是朱雀不是我们能对付的。”

    “很多事情，总要试试才知道。”

    余炀说完这句话之后就离开了，叶知落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并没有说什么。

    他刚刚说“那姐姐不妨自己找出来。”

    也就是说，那个人她可以找出来。

    除了余馨之外，还有另外两个人的出生地同样在京海市。叶知落打算各用一天的时间去调查，她不能将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如果余馨跟这件事情毫无关系，那她就有可能错过真相。

    第二天和第三天，叶知落和顾长渊一起去了另外两名死者的家里调查，调查结束之后，叶知落更加坚信自己的判断，这件事情和余馨一定有关系。

    因为另外两名死者的人生经历几乎和妖半点关系都没有，甚至于他们的死亡，一个死于意外的车祸，另一个死于癌症。

    和他们比起来，死于人体自燃的余馨就很奇怪了。

    如果要继续追查真相，那么还是要找和余馨相关的所有信息。

    但是余馨的父母已经去世了，而亲戚朋友她二十年前就不曾联系了。从她离开京海市去到帝都的时候，她就断绝了所有的联系。

    在余馨的世界里，和其他人有联系的人，那就只剩了一个：余炀。

    叶知落开始反复地回忆关于余炀的所有信息。

    从他在北京居住的老旧小区，到邻居老婆婆说过的那些话，再到当初在商场时碰到的他的两名室友。

    那个两室一厅的住宅在叶知落的脑海里反复地重播，似乎没有什么问题，但是叶知落却觉得有一些她说不出的诡异。

    她曾仔细地看过那里，没有特别之处。

    但是余炀为她的母亲放弃了T大毕业生的光明前途，来到这个终日与妖为伍的行动处，他对母亲如此重视，那他的家里是不是少了什么？

    那个家里完全没有余馨的痕迹。

    叶知落给帝都行动处的同事打了个电话，即便这样做有些不好，但是距离8月9日越来越近了，她必须找出凶手。

    中午吃饭的时候，临江市研究局的几个人坐在一张桌子上，讨论京海市发生的事情。

    顾长渊，岑时和刘畅几个人已经准备离开了，这场朱雀的风波似乎以一种闹剧的形式结束了：令人闻风丧胆的朱雀，最终不过是一个勉强达到A级的妖？

    刘畅的语气里充满了遗憾：“原本以为在京海市可以大展身手的，没想到居然是这样一个结局？也太随意了。”

    岑时道：“我总觉得那不是真正的朱雀，好像差了点什么。”

    刘畅打趣道：“你的感觉是来自男人那不靠谱的第六感吗？”

    岑时“哼”了一声，没回答她，转向叶知落：“小叶，你的失踪案查的怎么样了？别到时候我们都走了，你还留在这里？”

    叶知落叹了一口气：“毫无头绪，刚刚有一点眉头就又失去方向了。”

    刘畅道：“心态平和，实在查不到就继续留给京海市的研究局，反正我们也只是临时帮忙。”

    她环顾了一眼四周，问道：“对了，小炀呢，我感觉很久都没有见到他了。”

    叶知落没答话，余炀最近在有意识的避开他们。

    叶知落尴尬地答道：“不知道。”

    刘畅疑惑：“你不是和小炀一起查人口失踪案的吗，你俩意见不合，闹矛盾了？”

    岑时：“都这么大两个人了，还闹矛盾？”

    叶知落摇头：“没事没事，只是一些小事。对了，畅姐时哥，如果知情人不配合调查，我们有没有什么办法？”

    岑时：“孩子不听话，打一顿就好了。”

    刘畅：“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如果还是不行，威胁恐吓，威逼利诱，你都可以干，顶多结束记个过，不是什么大事。”

    叶知落：“……”

    这有一个靠谱的吗？

    一直沉默的顾长渊终于开口了：“可以从其他方向着手，他不说，找他的朋友问，自己推，你和警方一样，在查案时拥有最高权限。”

    叶知落点头：“好。”

    刘畅疑惑：“怎么感觉你们两个有什么事情是我们不知道的？”

    顾长渊道：“京海市的食堂比临江市强，下次回去该提提建议了。”

    刘畅扒了一只虾：“确实，海边城市得天独厚的优势啊！”

    话题很轻易地就被岔了过去，刘畅关注的重点被转移到了食堂的菜品上。

    半天之后，帝都研究局的同事给出了回复。

    余炀的家里，没有任何关于余馨的物品。

    即便她母亲死了，也不该如此，人是一种念旧的生物，总要留下一些值得纪念的物品，不该这般无情。

    除非：还有其他地方。

    叶知落联系李聪，申请了搜查的权限，查询余炀名下所有的房产。

    很快，李聪就给出了反馈：只有帝都的一处，也就是余炀居住的老小区。

    叶知落有些迷茫，难道是她的分析错了？

    又或者，她应该还有其他的分析途径。

    叶知落看着日历上，离8月9日越来越近的日期，心里的不安也越来越重。

    那段二十年前不为人知的爱恋，究竟走向了一个怎样的结局？

    余馨老家的邻居说，男方看起来很优秀，余馨也很爱他，可是余馨的父母却拼命反对，她的父母说男方是个怪物？

    是不是她的父母看到过什么，才会有这样的判断？

    余炀应该也不止这一处居住地点，她记得邻居婆婆说余炀只有周末才回来这里，余炀平时是否住在学校的宿舍？

    叶知落联系到了学校的辅导员，她没有说具体做什么，只是要了余炀室友的联系方式。

    叶知落没有多说具体的原因，只是说研究局做背景调查的时候漏掉了一些事情，补个流程。

    他的三个室友倒是很配合，说余炀是个很好的学生，经常去图书馆，也乐于助人。

    在大量的问题中，叶知落只掺杂了一个问题：余炀是不是每天都回家？

    他的室友下意识地给出了肯定的回答，但是随即意识到不对。补充道：因为他家就在帝都，虽然学校要求学生住校，但是回去一下问题也不大吧？

    叶知落笑笑：“没事，这件事情就是随便问问而已，没什么影响的。”

    挂掉电话之后，叶知落立刻联系了帝都的工作人员，申请特殊搜查令，对余炀之前的行动路径进行侦查。

    他除了T大和家里，一定还有另一处居住地。

    但是此时她没办法亲自去帝都，只能拜托其他同事。

    帝都的同事说，肯定能查到，也需要警方协助，只是需要一些时间。

    叶知落很着急，但也无可奈何。

    晚上的时候，顾长渊很郑重地找到了她，跟她讲了另外一件事。

    他很具体地跟叶知落讲述了那天半月岛发生的事情，并且告诉她岛下是夺灵的阵法，目的是夺取开灵之人的灵力。

    起初，叶知落并不知道他这话是何意，后来她突然反应过来了，顾长渊是想暗示她，那些开灵之人的失踪与朱雀有关。

    也就是说，她父亲的失踪可能与朱雀有关。

    可是她能做什么呢？

    顾长渊道：“告诉你这些不过是让你保持一份希望，还有就是，碰到朱雀，想办法保全自己，因为关于你父亲的失踪，是有可能等到一个结果的。”

    “谢谢师父。”

    “这好像是你第一次对我说谢谢。”

    “因为这一次，觉得师父真的是师父啊！”

    顾长渊用食指轻点她的额头，“师父哪一次不像师父呀？”

    叶知落低头小声道：“每一次。”

    顾长渊：“早知道不跟你说这个了，好心也没好报。”

    “师父大多数时候还是很好的。”

    顾长渊有些想笑：“打一巴掌给个甜枣是不？”

    “那我哪敢呢？”

    “行了，该跟你说的都说了，总之遇到危险不要逞强，打不过就跑，跑不掉就找师父。”

    “感觉师父这次很认真，还很紧张。”叶知落问道，她确实很少看到顾长渊这样的情绪。

    “莫名的第六感有些烦躁。”

    叶知落笑着打趣道：“是畅姐所说的，男人那不靠谱的第六感吗？”

    顾长渊这次没有继续同她开玩笑，反而是有些郑重地说道：“这个月8月9日那天不要外出了。”

    叶知落先是愣了片刻，而后反应过来：“是因为中元节吗？”

    他没想到顾长渊这种看上去什么习俗都不在乎的人还会在意这些东西。

    “你就当是因为这个吧。”

    “还有其他原因吗？”

    顾长渊停顿了好久，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另外一个原因：因为那一天，他或许连自己的都护不住。

    ·

    几天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8月9日的这天已经到来，但是帝都那边还没有具体的消息。

    叶知落坐在工位上焦急的等待着。

    今天是中元节，大家下班后都回去的很早，办公室很快就没什么人了。

    孟炎作为研究局的局长，即便是这个节日，也还是一如既往的加班，余炀不知道为什么，也没有走。

    外面的天色渐暗，叶知落已经准备下班了，却突然收到了帝都那边同事的电话。

    一般情况下，大家都是信息沟通，打电话的时候是很少的。除了一些特别紧急的事情，大家都不会选择电话联系。

    叶知落接通电话，听到电话里面传来熟悉的声音。

    “知落，余炀的住处我们查到了，而且我们还发现了一些很特殊的东西。”

    “什么东西？”

    对面那人的声音有些颤抖，他说道：“一部分是照片，照片上的人你可能认识，这些照片都被用图钉钉在墙上，而且钉的位置都是这个人的眉心。另一部分是人体的血液和采血设备。”

    “能确认这些东西是余炀的吗？”

    那边沉默了一会儿说道：“东西是不是余炀的暂时不确定，但是这间公寓能确定是他在居住。”

    叶知落的心里顿时激起千层浪。

    “我现在把这些东西的照片发给你，正好黎处也在京海市，我建议你尽快将你掌握到的所有情况报告给黎处，我觉得事情不简单。”

    叶知落挂断电话，但是手还是忍不住在发抖。

    余炀的家里为什么会有采血设备和人体的血液，他究竟在做什么？

    在她的电脑上，内部通讯软件的消息在闪烁，帝都的同事应该已经将照片发给她了。叶知落看了余炀的位置一眼，此刻他不在工位上。

    她点开消息，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堆图片，图片上的那个人她再熟悉不过了，此刻他就在办公室：孟炎。

    发过来的照片中，每一张图片上那个男子都被图钉扎中眉心，即便只是照片，叶知落都能感觉到那人对照片上的人浓浓的恨意。

    继续往下的图片是一些采血袋，里面装着的是猩红的血液。

    帝都的同事说还没有带回去化验分析，但是看上去应该是人体血液无疑了。

    叶知落正在放大图片查看，她的身后却突然传来了少年清澈的嗓音：“姐姐，你在看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