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顾长渊从朱雀的事情中抽身之后，叶知落也将全部的精力投入到了人口失踪案。她剩下的时间不多了，还有不到一周的时间，就是下一个8月9日。
今年的8月9日很特殊，恰逢中元节。
虽然不知道她之前所有的推理是否正确，但是既然有方向，叶知落就打算顺着一个方向一直走下去了。
目前的重点研究对象只有三个人，既然如此，那就从第一个人余馨开始。
叶知落申请了外出，准备去余馨的户口所在地，看看能否查到信息。
顾长渊这次非常理所当然地跟她一起去。
余馨出生的地方在一个小镇上，离市中心有着较远的距离。顾长渊和叶知落是开车去的，窗外的风景随着车移动，摩天大楼越来越少，绿色也越来越多。
车内很安静，安静到有些不自然，叶知落为了打破这种尴尬，于是随意选了一个话题：“师父老家是哪里的？”
大概叶知落自己也没有想到，她如此会挑选话题。那么多的话题，她偏偏找到了一个顾长渊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的话题。
“一个离这里很远的地方。”
“那师父会想家吗？一般多久回去一次啊？”
顾长渊握着方向盘的手微微顿了一下，他道：“偶尔会想，很久才回去一次。”
叶知落敏锐地察觉到了顾长渊语气里的异常，她意识到自己可能问错话了，于是非常迅速地止住了话题，不再继续问下去。
顾长渊侧头看了她一眼，甚至因为她突然的沉默而笑了一下，他道：“没关系，我不是情感那么丰富的人，对于家的归属感也没有那么重。你不用有心理压力。”
“师父其实人还挺好的，除了不靠谱，遇到妖怪跑得快。”
顾长渊在听到她前半句话的时候，是笑着的，但是听完整句话之后，他告诉自己：永远不要对他的徒弟抱有太大希望，她改不了的。
不过，他似乎并没有反驳的打算，反而是很自然地答道：“所以啊，如果以后徒弟发达了，指不定师父还得靠你照顾。”
叶知落深吸一口气：“师父，你还是好好开车吧。”
很快，他们就到了余馨的户籍所在地，那栋房子看上去明显已经多年无人居住了，因为窗户上已经挂满了密密麻麻的蜘蛛网。
这栋房子的隔壁的房子，还贴着已经有些泛黄的春联，但是这栋房子的门两侧，却什么都没有贴。
叶知落站在门前，那种荒凉之感好像要溢入心底，让她害怕。
没有办法，她只能去敲旁边那户的门。
开门的是个老婆婆，看上去已经有七十来岁了，腰佝偻着，有些抬不起来。
“小姑娘，有事吗？”
那老人是在她敲门很久之后才开门的，行动明显有些迟缓，说话的速度也很缓慢。
“婆婆，跟您打听一下，您知道旁边这户人家现在人在哪里吗？”
她看了看那个屋子，几乎可以很肯定的判断说屋子是没有人居住的。
老婆婆虽然耳朵不太好，但是叶知落说得慢，她也听清楚了。
“这家已经没有人了。”
“老婆婆，没有人是什么意思？搬去其他地方了吗？”
老人摇头，随后叹息道：“死绝了。”
叶知落的大脑空白了片刻，她甚至忍不住重复道：“死绝了？”
“是啊，这家人就一个闺女，大概在二十年前吧，不知道去了哪里，在她离开之后的几年，这家里的两位老人也都陆续离世了。大概是三四年前吧，警察过来了一次，说是老两口的闺女也死在外地了，更多的事情我就不知道了。”
叶知落没想到居然是这样一个结果，“那关于他们闺女，您有了解吗？”
“就记得他们闺女找了一个男朋友，我还就见过一次，长得很端正，穿着也不菲，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老两口的反应十分激烈，甚至说什么二人如果在一起，就滚出这个家之类的话。这老两口也是好脾气的人，不知道那次怎么发这么大的火。都隔了二十年了，我还记得那天的激烈争吵。”
叶知落终于找到了关于余馨男朋友的信息，失踪案会不会与这个人有关？
“您还记得他的模样吗？或者有什么特点？”
老婆婆摇头：“时间太久了，我是真的记不清了。只记得当初这两口把她男朋友赶出去时，一直骂他怪物，一个端端正正的人，也不知怎么就被人骂怪物了？”
叶知落谢过了老婆婆后，就和顾长渊一起离开了。
如果有人要替余馨护魂或者招魂，在父母都去世的情况下，爱人和子女的可能性很高。而余炀，在第一个人开始失踪的时候，他甚至还是个刚出生的孩子。排除掉这些，那就只剩爱人了，她那个男朋友嫌疑很大。
可是，怎么去找她那个男朋友呢？
顾长渊看见叶知落站在一棵树下，一直走来走去，却始终一言不发，于是问道：“有思路了吗？”
“我想单独找余炀谈谈，因为我想知道关于他父亲的信息。”
叶知落原本一直不想直接找余炀，但是事情到这里就彻底卡住了，除了找余炀，她一时间竟然没有更好的办法。
“你问了，他就一定会说吗？”
叶知落摇摇头：“他不一定说，但是我肯定多一条路可以走。因为，时间不多了，我想在8月9日前查到凶手，至少要锁定一些信息。”
顾长渊很随意地划了一下手机的日历，8月9日那天是中元节，当然，也是月圆之夜。
他的目光定格在手机屏幕上：很快又要到那一天了。
叶知落打算单独去找余炀聊聊，顾长渊也就不方便露面了，但是在离开之前，他却给了叶知落另一个思路。
“南明离火是朱雀的伴生火焰，威力之大当世罕见，这种类型的火焰烧死一个人仅仅只是眨眼之间的事情。而文档记录余馨从燃起火焰到被烧到尸骨无存，经历了大约半分钟的时间。”
“那这能说明什么？”叶知落问道。她对南明离火的了解很少，甚至都没有亲眼见过，仅仅只是在孟炎的那张PPT中看到过。
顾长渊答道：“要么是南明离火有问题，要么就是余馨本身有问题。”
“师父，我觉得这个案子的牵扯越来越多了。”叶知落叹了一口气。
“查到了不该查的事情，你就立刻收手，真正的朱雀应该还隐藏在某个地方。”
叶知落点头：“好的，我会注意安全。”
余馨的户籍地址也查了，那么接下来就是去问余炀了。
·
叶知落找到余炀的时候，他也在工位上翻阅那些资料，他从一堆的文件中抬起头：“姐姐有什么线索吗？”
叶知落看了一眼周围的人，说道：“我申请了一个会议室，你跟我来一下吧。”
对于叶知落的要求，余炀看上去并不惊讶，他很顺从地跟着叶知落进了会议室。
“姐姐想问什么？”余炀坐了下来。
叶知落直接将余馨的资料递到了他面前，“这是你母亲吧？”
余炀看着眼前的资料，沉默着。
隔了很久，他才展开一个笑颜：“是啊。”
少年此刻的笑在叶知落看来有些莫名的心惊，大概是现在正在将她曾经所有的幻想推翻。
余炀终究不是她所看到的余炀。
“你父亲是谁？”
余炀将资料推回到叶知落的面前：“姐姐问这个做什么？”
叶知落没有打算隐瞒，“这七十五个失踪的人也许与你母亲有关，有人试图替你母亲招魂，我调查了你们的一些情况，所以怀疑那个招魂的人是你的父亲。”
余炀听完她的话，不屑地轻哼了一声：“姐姐凭什么判定那个男人会替我母亲招魂？”
“父母死亡的情况下，能够做出招魂这种事情的，只有爱人和孩子吧。而你，不符合要求。”
余炀冷笑了一声，他站起来，目光猛地直视叶知落：“姐姐，这都是你的猜测吧。一个在孩子幼年时就抛弃妻子的男人，你凭什么觉得他爱自己的妻子？”
“在我的记忆中，只有我和母亲两个人，我跟着她从京海市到帝都，至于那个男人，除了我母亲死亡的当天，他从来就没有出现过。这么多年，从来没有！”
“他会为我的母亲杀人？会为我的母亲染上满手的血？姐姐，你可真是天真！”
叶知落看着余炀，仿佛从来都不认识眼前的这个人。
她印象中，余炀还是那个笑得很好看的孩子。他没有表情的时候，眼尾的泪痣会衬得他有些忧郁，可是笑起来的时候，就好像只是一个阳光的大男孩。
他总是笑着的。
但是今天，当他近乎歇斯底里地说出这些话的时候，眼尾的泪痣却将他衬出了一种妖异的感觉。
她平复心情：“但我还是想知道你父亲是谁。”
余炀浅笑，他重新坐了下来，刚刚的声嘶力竭好像都是假象一样，他似乎还是那个笑得天真无邪的孩子。
“姐姐，我那时候太小了，没有关于他的记忆，真的不知道呢，你也要审问我吗？”
他那模样，甚至还有一丝的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