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非自然现象研究局总局，黎尧的办公室大门紧闭，里面只有两个人，不知道在谈论些什么。
叶知落拿着箱子，坐在工位上等着顾长渊的到来。
不得不说，在摸鱼这件事情上，叶知落对顾长渊是甘拜下风，明明已经没有什么事情了，顾长渊周末不走，一定要待到周一才从局里出发坐飞机。
用这位仁兄的话来说：不能让局里的事情侵占他一分钟的私人时间。
但是叶知落也很好奇，即便是工作时间，顾长渊真正用于工作的时候又能有多少？每次去找他，他都是非常潇洒地吃着薯条，喝着可乐。捉妖的时候，他几乎也是从不出手。
他这份工作的性价比，可比一般人高太多了。
此刻，在办公室里，黎尧正把观察处整理的资料拿给顾长渊。
“按照观察处的说法，京海市发现的大妖痕迹极有可能是朱雀留下的，略微超过A级的妖力，妖力中还夹杂着火焰的痕迹。”
顾长渊看着手中的纸质文档，神色中能看出些许的凝重：“如果仅仅只是略微超过A级恐怖不符合朱雀的实力，朱雀至少可以达到S级。”
黎尧问道：“会不会是受伤的原因，玄武因为受伤几乎长睡不醒，妖力也受到了很大的影响，朱雀有没有可能是相同的原因？”
“当初的那一场战斗，朱雀叛变，它本身受伤不重，实力不该受到这么大的削弱。”
黎尧有些不解：“难道这个世界产生了实力超过A级的妖？毕竟除了神兽朱雀，当初没有任何火属性的妖实力可以达到A级。”
顾长渊摇摇头：“也许还有第三种可能，我们对于天道规则的认知终究是太少了。”
他说完这句话，黎尧却突然笑了一下：“我差点忘了，某种程度上，你也只是个半大的孩子，殿下。”
顾长渊道：“那也比你年长不少。”
黎尧依旧笑着没答话。
顾长渊话锋一转，说道：“不过，如果观察处真的能确定那是神兽朱雀，就立刻通知我。除非朱雀明确攻击人类，否则除了我之外，任何人都不准动手。”
黎尧道：“我没有经历过那一战，也不清楚念妖和四大神兽的真实实力，不知道有生之年是否能亲眼见证。”
顾长渊望着窗外新生的枝芽：“我从未和念妖交手过，但是我清楚四大神兽的实力。它们都是无限接近于神的存在，非人力所能抗衡。能够将四大神兽同时逼到绝路的念妖，恐怕是我们无法想象的力量。”
“你对上它有把握吗？”黎尧问道。
顾长渊出手时的情况，他只见过唯一的一次。只是那一次，他明显有所保留。
顾长渊语气平和：“没有。不仅是我没有，大千世界，也没有任何人有。秉天地恶念而生的怪物，本就站在天道规则的制高点。如果有人能对付它，也就不会把它……”
后面那句话，顾长渊及时止住了，他没有说出来，黎尧也能感觉到：他不想说。
黎尧道：“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一旦确认是朱雀，我们就立刻联系你，由你亲自去。太早的话，我怕打草惊蛇。”
顾长渊笑道：“我没见过朱雀的人身，朱雀也从没见过我的人身，互相见了，都不一定能认出来。”
“小心驶得万年船。”
“如果小心的话，只一件事就够了。”
黎尧问道：“什么事？”
“老规矩，每月中间的那一天，天塌了都不要找我。”
黎尧道：“这点我还是知道的，每月满月的那天晚上，最脆弱的殿下。”
顾长渊：“黎处心态真是越来越好了。”
黎尧：“彼此彼此，殿下最近心态也很好。”
顾长渊和黎尧临走前的对话以一种非常轻松的方式结束了，随后，顾长渊便和叶知落一起回了临江市。
在飞机上的时候，叶知落侧头望了顾长渊一眼，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似乎就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与顾长渊绑在了一起。或许是在龟山风景区的那时起，命运就被一双无形的手束缚住了。
顾长渊戴着眼罩在睡觉，他似乎很少有疲惫的时候，也许是飞机上太无聊了，他才闭着眼睛休息。
叶知落看向顾长渊被蒙住眼睛的侧脸：确实是极其好看，完美无瑕的一张脸，想要挑刺找点缺点居然都找不到。
顾长渊突然一把摘下眼罩：他没有睡着，眼罩也根本挡不住他，但是叶知落这样一直盯着他看，让他多少有些不适应。
看见他突然的动作，叶知落猛地把头扭过去，避开了顾长渊的视线。
顾长渊看着她局促的样子，轻笑，却没有出声。
到达临江市的时候是中午，按照规定，他们还需要去研究局，正常上下班，大概这就是社畜的悲哀吧，只要没下班，哪怕是出差结束，也要老老实实打卡。
回到行动处后，叶知落第一时间向后勤处打探招聘的信息，张凤霞告诉她，整个研究局都在招人，其实无外乎是扩大范围，尽可能多地吸引年轻且有能力的捉妖人进入初试。
之后，再通过开灵测试，选取开灵之后，灵力最强大的那一批进入研究局。无非是广撒网，以此来捞到最大的鱼。
张凤霞说，只能进面的人足够的多，就总能找到开灵后最强的人。
叶知落突然想起了一个问题，她问道：“张处，行动处有史以来开灵之后最强的几个人都分别是谁呀？”
张凤霞思索了一下，答道：“这倒也不算是秘密，可以告诉你。有史以来，开灵最强的是黎处，其次是你父亲林枫，第三名是岑时，而第四名，就是你本人。”
叶知落点点头，谢过张凤霞后就离开了。
如果天赋尚可，那么她父亲失踪的真相，她就一定要查到。
晚上下班之后，叶知落先跟着顾长渊去了他家，准备将团团接回来。
二人走到顾长渊家的门口，顾长渊正准备开门，却正好看到一个黄头发的少年牵着团团走出电梯。
叶知落和那少年四目相对，叶知落有点懵，少年有点慌。
团团摇着尾巴跑到叶知落的旁边，叶知落看看团团，又看看那少年，明显有一瞬间的错愕，她试探性地问道：“请问您是？”
少年“嗯～”了一声，却没有说话。
顾长渊解释道：“这个是我从宠物店找的，来照顾小汪和团团的小哥，应该是刚刚遛狗回来吧。”
少年急忙接话：“是的，我是来照顾团团和小汪的，宠物店的。”
说到“小汪”两个字的时候，那少年的话语明显顿了片刻。
叶知落很仔细地打量着眼前的人：约莫十七八岁，头发的颜色染得很均匀，脸上有明显的不自在，但是整个人看起来还是很阳光的，虽然染着头发，但却不像不良少年。
“谢谢这些天的照顾。”叶知落勉强打了个招呼。
少年似乎也有些不好意思：“不客气。”
三人十分尴尬地在门口站着。
叶知落问道：“小汪呢？它没和团团一起出去吗？”
顾长渊：“兴许是在家里吧？小汪不爱出门溜达，它比较安静。”
叶知落：“那我看看它再走吧，上次见面之后还没看过呢，就记得是个很爱干净的小狗。”
少年的眼皮跳了一下，立刻摆手道：“它生病了，送去宠物医院了，不在家里。”
叶知落觉得眼前这少年的神态明显有些过于紧张，但是这么大的孩子，内向也是很正常的。
“那我去宠物医院看看它吧，是哪家医院呀？应该离这里不远吧？”
顾长渊道：“都这么晚了，天都要黑了，我先送你回去吧，等回来的时候，我会自己去看它的。”
叶知落看着顾长渊，又看看黄头发的少年，疑惑地问道：“小汪生病了，你都不知道吗？”
这人也太不关心自家的狗狗了，都被送去医院了，顾长渊还以为小汪在家里。
气氛再次沉默。
顾长渊：“小汪平时都挺健康的，不用担心，我先送你回去吧。”
叶知落还在执着地问那个少年：“小汪真的没事儿吗？”
少年答道：“没事儿没事儿，它只是吃多了。”
顾长渊催着叶知落赶紧离开，那少年十分娴熟地开了门，一猫腰就进了屋，顺便把门关上了，叶知落也不好意思逗留，只能离开。
但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路上，叶知落抱着团团，却还是忍不住想问问小汪的事情，但是转念一想，顾长渊连小汪生病了都不知道，更加不可能知道具体的事情，于是也就作罢了。
只是随后，她突然想起了另一个问题，关于研究局的很多事情，有时候问顾长渊，可能比问其他人更能得到准确的答案。
“师父，我有问题想问。”
顾长渊没答话，但是给了她一个眼神：想问就问。
叶知落当下不再犹豫，立刻问道：“研究局现在忽然开始大范围招人，真的有用吗？”
顾长渊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反而是问了她一个问题：“你觉得妖和开灵的人有区别吗？”
这个问题让叶知落有一瞬间的错愕，为什么会把妖和开灵的人放在一起比较，她答道：“一个是妖，一个是人，从本质上讲应当就是不同的吧？”
顾长渊笑了一下：“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开了灵的人和妖才是同类，我们所说的妖力是妖将天地灵力容入自身后所产生的，开灵的人所使用的灵力亦是如此。妖力和灵力本就一宗同源，千万只妖中总会诞生一只大妖，千万人中也总会有一个足以媲美大妖的人。”
“所以，这就是研究现在疯狂招人的原因吗？为了找到那个足以媲美大妖的人？”
顾长渊点头，只是他没有告诉叶知落，现在从千万人中选出来的，足以媲美顶级大妖的人是黎尧，只是不知道是否能够后继有人。
很快，车就到了叶知落的小区，顾长渊和上次一样，依旧把车开到了楼下，看着叶知落走到楼栋里面去等电梯。
甚至连之后的事情都和上次一样，顾长渊熄灭了车灯，关闭了引擎，一个人坐在夜色中，看着上方那盏亮起的灯。
今夜的月亮很圆，和十年前很像，和二十年前也很像。
只是，有些东西的发展，可能已经超出了他的控制。
叶知落带着团团回了家，虽然那个帮忙照看的小哥染着一头金黄色的头发，看上去是个不良少年，但是把团团照顾得很好，长胖了一些，身上还香香的，估计是刚刚洗完澡。
随便吃了点晚饭，叶知落洗漱完就收到了顾长渊的消息。
顾长渊不是话多的人，每次发消息也很简洁。
一共是两条消息，一段视频配合一句话。
CY：视频（小汪在家里开心地摇尾巴。）
CY：小汪很好，勿念。
落叶：看来恢复得不错呀，团团也被照顾得很好，替我谢谢那个小哥。
此时，在几十公里外的临江首府，某豪宅内，原本开心摇着尾巴的小柯基突然发出了声音：“顾老大，可以了吧！我堂堂大妖啊！！”
顾长渊收起手机：“可以了，做得漂亮。”
原本的短腿小柯基在一瞬间变为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他轻哼了一声：“你居然会笑，还笑得这么开心！”
顾长渊瞥了他一眼，没说话，那眼神里明晃晃地写着：你拿我怎样？
汪植：“你没救了，你迟早报恩把自己报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