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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我境界

    今天,他醉熏熏来到“东园”一街坊,向北步入一号街。街道两边是宽阔的、用彩砖铺成的人行道,人行道上长满了粗壮而古老的槐树。也许为了好看或者环保吧,老槐树被砍斫成奇形怪状、仿佛妖魔鬼怪似的。一街坊的左边有一个小小的公园,公园里有一个小小的人工湖,还有一个小小的假山。他以前经常和孩子来玩耍。小湖里有很多鱼,特别是红鲤鱼,在水中无比美丽,还有一群洁白的鸭子。他每次带孩子来这儿玩时,他都要买些吃得东西。他一边滑船,一边让孩子把一些食物扔到水中喂鱼鸭吃。他拼命地划船,鱼鸭紧随其后,红白相间,相互掩映,孩子呵呵地笑着,那是多么快乐的时光啊!小湖的东边还有一个蹦蹦床,他也常带孩子去玩耍。小湖的西南有一个矮矮的假山,山顶有一个亭子,亭子四周长满了长青乔木。小湖的南面有一个小广场,广场南面的一个游艺楼,楼里面有少年舞蹈班、奥数班之类的辅导班。他以前也曾带孩子来过。公园北面墙壁外,是H30厂的宾馆,和公园一样,门朝东开着。公园右边是一个很陈旧的小区,可能是上世纪五六十年代建成地。小区四面都是三层砖木结构的红瓦平房,灰白的砖墙上面粘着厚厚的尘土。小区有东西北三门,由于楼与楼之间的间隔比较大,所以楼与楼之间各有一段两三米长的砖墙。三个大门都是用巨大的黑色的铁栅栏做的,西门常常锁着。那是他熟悉的地方,因为,H30厂的单身楼也在里面。这个小区十分破烂,但是里面也有几个破烂的塑料棚,棚下有好几个卖饭的摊点。主要是一些快餐,如扯面,炒面等。大棚后面有一个两百平米的小场院,场院后面也有一个三面封闭的塑料棚,那是这一块儿的夜市。东门里面,紧靠南面的围墙,有一个铁皮房。铁皮房其实是个小卖部,出售烟酒、小吃或者小百货之类的东西。小卖部的后面是一栋十分陈旧的三层平房。小卖部的北面,有一条直通西门、且与一街坊相连的水泥马路。这条马路的南面是一块用砖头铺过的人行道。平时有很多人在那里打扑克。东门外,也就是和铁皮房一墙之隔的地方,也有一个小烟摊,出售香烟和劳保品之类的东西。由于这个烟摊在绒线花树之下,夏天也常有人在此打扑克。马路北面有一个半米高的台子,台子上面是单身餐厅和“大世面”网吧。餐厅在西边,网吧在东面,两者紧挨着。网吧东面也有一条窄窄的南北向的水泥路,一直从夜市前面通到北面。在这条水泥路的东面就是塑料棚快餐点。他对此比较熟悉,他以前常带孩子来这一块儿玩,也常带孩子在这儿吃饭。有时,很无聊的时候,他也来这儿和陌生人“挖坑”。这个小区的其他地方,他就不清楚了。

    今天,他顺着一街坊,来到“东园”一号街,从一号街南面的人行道上匆匆向东走去。这条街道很宽阔,街道南面从西向东有几个旧小区,和上文提到的那个小区一样。街道北面却是一色的新小区,全是六层高的新房子。小区里面有草坪、健身广场,面向街道的一层房子全是商铺。人行道上全部栽种着大槐树,和一街坊上的街道一样。人行道上也摆着这样或那样的小摊点。他从树阴下向东一阵急行,一直来到第二个小区的北门前面。他低着头,急步而入。北门正南方十米处矗立着一排一层高的平房,由于前一天晚上夜已深,再加上他当时的心情特殊,因此他忘了他从小区北门进去后所看到的房子的样子。此刻,他看到平房上有几个高大的广告牌,牌子上写着“长岭冰箱,销售,维修,以旧换新”等字样。他从平房前面向西走去,绕过那栋平房,来到一块儿有两百平米左右的场院,场院四周都长着粗大的枫树,枫树下面有木凳或石凳,院子中央全是泥土,上面留有很多脚印。院子四周是四五米宽的水泥路,水泥路的外围全是三层平房。

    “不是这个地方,”他想。他记得,前一天晚上,他们进入北门后,往西走了几步就看见一座六层高的新房。他也记得李晴告诉出租车司机说她住在新婚楼,一室一厅。他急忙退出来,又继续往东走,来到第三个小区的北门前面,他毫不犹豫地走了进去。同样在北门南边十米左右的地方,有一栋一层平房,平房上也有一个很大的广告牌,牌子上写着“波浪网吧”。他同样从这栋平房往西走,他一直走过一条南北向的水泥小路,来到一座楼房前面。他抬头一看,一栋三层高的平房矗立在他的面前。也不是这个地方,他很清楚那个地方。小区的样子,都是对的,但是房子不对。他往四周望望,他面前有好几排东西走向的三层高的房子,房子之间充满了参天大树。他又无耐地转身走到北门外的大街上沉思起来。因为他明白,再往东,全是新建的小区了。小区里全是崭新的六层楼,楼与楼之间有草坪,小区里面有健身场,还有小喷泉,不可能再有这样陈旧的小区了。他一个人在这个他很熟悉的地方犹豫起来。

    “温老师,”一个清脆的声音打破了他的沉思。“进来坐坐。”

    “你好!小李,不用了。你家在这儿?”

    原来是以前在D68厂开过“眼镜行”的李师傅在问候他。李师傅个子不高,人挺随和,爱打麻将,也爱下象棋。他们以前曾在D68厂见过面,人们叫他“小李”。

    李师傅热情地对他说:“这是我开的‘眼镜行’,若有需要随时来。进来坐坐。”

    “好吧。”

    他横穿街道,走上街道北面的人行道,又走上五个台阶,来到小李家的眼镜行门前。由于这栋楼很新,房子也刚装修过,因而整个店面显得新颖、漂亮。他们互相恭维几句之后,他向小李询问“东园”一室一厅的位置。

    “那就在人工湖的对面,”周围的几个人同时说。

    “人工湖?”他仿佛自言自语道。

    “你不知道人工湖在哪吗”?小李问。

    “知道,”他回答道。

    小李知道他离婚了,便微笑着问:“那就好。找人是吗?”

    他点点头,便匆匆向西走去。小李知道他的情况,只是微笑了一下,便忙自己的事了。大约六点左右,他来到李晴的门前,手里提着一箱纯奶和几斤桃子。他站在她的门前,向小区四周看了看,这个小区的式样和东边的第二个小区完全相同,只是北门正南面的那栋一层高的平房有一半被拆除了。平房前面的地面也没用彩砖铺垫,只是泥土地面,地面一片狼籍。他轻轻地敲敲她的房门。

    “进来吧,”一个清脆、温柔而悦耳的声音传来。他一推,门没锁。

    “等急了吧。”他一边放下手里的东西,一边说。

    “是啊,我等得花儿也谢了。”她笑着说:“里面坐吧。”

    他把手里的东西放在小水池的北侧,顺便在小水池里洗洗手。然后,他走入书房,坐在他以前曾坐过的弹簧床上,而她也坐在她曾坐过的电脑椅上听音乐,一边跟着磁带吟唱。她的歌声袅袅,入耳已微,仿佛使人进入太虚幻境一般。她仿佛也完全沉浸在音乐之中了,她面带微笑,神情飘逸,含蓄中包含奔放,快乐中又包含忧愁。她真是风情万种,婀娜无限啊!再加上她那绯红色的睡衣,露出她那白皙水嫩的四肢,还有那个在两条大腿之间不停闪烁的小红点……那一切真让他柔肠寸断啊!

    “蝴蝶恋花美,花却随风去散飞。我心慢慢给,你却只能留一夜。爱情似流水,流到我心却是泪。爱一回,伤一回,爱情能让肠寸结……”

    她一边唱,一边深情的看看他,一会儿又轻轻地扭动一下身躯,她的面容、胸堂、四肢仿佛波浪一样在他眼前轻轻荡漾。他已经心醉神迷了。

    他坐在她的面前,听她唱着靡靡之音,看着她那红色的睡衣下裹着一个四肢尽露的白雪公主。她一会儿轻轻地低低头,一会儿又深情地看他一眼,一会儿又完全沉浸在音乐之中。她的神情仿佛让人明白,她是一块儿云,在音乐中飘浮;或者是一枝在水底飘荡的水草。她一会儿面向电脑,一会儿又仰望天花板。她时而忧伤,时而喜悦,仿佛一块儿穿越阴雨天的彩霞,特别当她略一摇动身子的时候,仿佛她的全身都在颤抖似的,正如一个宁静的湖泊,被一颗从天而降的石子击中那样,涟漪粼粼,温柔深邃。在他眼里,那不是湖水,而是一个供溺水将亡者喘吸的海滩。而他就是那个溺水者,他如果不在那个沙滩上休息一会儿,他就只有死了。他听着她那醉人的歌儿,看着她那波浪一般粼粼的身躯,仿佛自己已处于云端了。他飘忽着跪在她的面前,同时用他的双手从后边搂拄她的两个脚后跟,他的脸贴在她的一个小腿上,怯怯地侧面看着她的脸,仿佛第一次偷东西就被抓住的小偷一般。同时,他用他的另一个脸蛋轻轻地在她的腿上摩擦。

    “起来吧,”她低沉而有力地喊了一声。

    他无力而忧伤地摇摇头,同时无比绝望地看看她的眼神。她看了看他那可怜的样子,不禁轻轻一笑。啊!多美的笑脸啊!那真是一朵挂在明月之中、盛开着的五彩斑斓的玉玫瑰啊!他的额头,他的鼻尖,他的面颊,仿佛都变成一张张饥渴的猪嘴,在一块儿充满美食的面包店里尽情吞食。

    “起来,起来!”她生气了,她的双腿轻轻地颤抖着。“你如果再不起来,我们永远连朋友都没得做!”

    她不停地扭动着,仿佛一条行将死去的、在做最后的挣扎的、而有发出粼粼光泽的金鱼那样。可在他心里,那却是一股波浪,一股轻轻地,在他心头荡漾着的波浪。而他自己却是那条行将死去的鱼,非得钻入那股波浪心中不可。所以,他用尽全力搂着她。虽然她没感到他的力量,但是她却浑身痉挛起来了。她用手使劲推他,但是他已感觉不到了。他像一头饥饿的公猪,一个劲儿地吞咽嘴边的蛋糕。她用双手压在他的耳朵上,想把他提起来,就像大人玩“拔罗卜”的游戏那样,用双手捧着小孩的脸蛋儿,然后把小孩举到空中。她坐在椅子上用力把他往上提,可是他却纹丝不动。他却感到更幸福了,仿佛他的耳朵和脸蛋也变成贪婪的猪嘴似的,也在尽情地狂吞着天下美食似的。她显得无能为力,便把他的头往后推一下。他仰起头,看了看她的脸蛋儿。她正忧伤而深情地看着她。她的面庞泛起一丝红晕。她用双手把他的头又轻轻地摇一摇,仿佛要唤醒一个奄奄一息的病人似的。她却万万没想到,她竟然摇醒了一条正昏昏欲睡的毒蛇。他一下子充电了,他满脸通红。他的双眼从她的眼珠那儿开始向下滚动,仿佛一个滑轮从镜面上滚动似的,滑过鼻子,嘴唇,脖颈,……最后反复在她身上的其它地方滚动。

    “你起来,我们好好谈谈。”她轻轻地说,仿佛微风吹过玫瑰花辨一般。

    他摇摇头,他一边直起身子,用他的胸膛贴在她的小腿面上。他的双手也从脚跟滑上腿肚之上。

    “我已将生死置之度外了。你杀了我,或叫人来杀了我都可以。反正我就要死在你的石榴裙下。”他仿佛九死一生了。

    她浑身抖了一下,她感到有一个非软非硬、火辣辣地东西在她的身上蠕动。

    “那你让我站起来喘口气,”她呼吸紧促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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