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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鸣引(四)

    拜别太子已近傍晚,围场营地周围的火把都被点亮,到处是张罗接风宴的忙碌仆从。

    南君意的衣裙首饰本就不多,带到营地的更加少。南棠收拾许久,才配出一套正红绣金丝暗纹的罗裙。

    “早知有今日,该多准备些首饰。”南棠嘟囔着,“这景泰蓝头面还是去年冬天皇后娘娘赏的,花样早过时了。”

    南君意边对镜戴耳饰,边说:“咱们的月钱存着给叶桃姐攒着赎身用,哪有闲钱添办首饰。”

    南棠问:“上回皇后娘娘不是赏赐下很多东西吗?其中有件宝石金簪极漂亮,公主怎么不戴?”

    那次因霍家事进宫,陈皇后不仅将燕王斥责一顿,还赠给南君意不少金银以示安慰。

    “那是娘娘替王爷给我的赔礼,我不喜欢。”

    “要是尚小姐在就好了,每次她远游都会带许多首饰衣裙。”那支金簪南君意明明喜欢得紧,拿在手里看了许多日呢。

    梳妆得当,主仆二人挑帘出去,有个姑娘站在门口,似乎已经等很久了。

    “燕王妃娘娘妆安!”

    南君意端详着那姑娘的脸:“你是……魏国侯家的二小姐?”

    “娘娘好眼力,我名叫段芙儿,先太子妃是我长姐。”魏国侯家人丁稀薄,座下只有两个女儿。大小姐段蕙儿入主东宫不久即薨。现在家中只有一个段芙儿待字闺中。

    面前的姑娘一身秋香绿衣裙,盈盈而笑的瓜子脸同段蕙儿有八九分相似,比先太子妃少去几分温婉持重,多出三分俏皮可爱。

    南君意说:“难怪初见便觉亲切,段小姐有事找我?”

    “多年前,那时我进东宫陪姐姐,娘娘出东宫回上坤宫。我们也算有过一面之缘,所以并非初见。”

    南君意笑说:“那咱们就算老相识。”

    “若非老朋友,我怎敢叨扰娘娘呢。”段芙儿上前挽住南君意的胳膊,俏皮地眨眨眼,“是姐夫派我来的。”

    “姐夫?”

    “我平时常与北都的小姐们混在一起,待会儿有娘娘不认识的,我来做接引。”段芙儿偷笑,“您可别辜负太子姐夫的心意呀。”

    太子比卫天凛持重,到底是怕南君意应付不来,遂派了段芙儿做她的帮手。

    南君意感激道:“段小姐,多谢你。也谢谢太子殿下。”

    “娘娘别忙谢我,二殿下还有东西托我转交您。”

    段芙儿招呼捧锦盒的侍女上前,盒子打开,里面放着支金步摇:“二殿下特意嘱咐我带来,命我一定让娘娘装饰上呢。”

    步摇点翠,花丛中飞出一只栩栩如生的凤鸟。这件寓意凤凰于飞的步摇做工极好,比皇后赏赐之物还要加层细腻。

    既是燕王所赠,南君意没有推辞:“烦劳段小姐帮我戴上。”

    “我听姐姐说过,咱们一般大。娘娘叫我芙儿或是小芙都可。”段芙儿边替南君意戴步摇边说,“其实只有姐夫叫我小芙,大家叫我芙儿多些。”

    南君意说:“我也称你芙儿吧。”

    段芙儿的大眼睛弯成新月模样:“好!”

    段芙儿人十分活泼,说话又有趣。两人边走边聊,南君意的紧张消解了大半。

    接风宴办得极有草原风情。数张矮桌绕着中间篝火摆成圆形。烤全羊、红柳肉串等吃食由不同仆从照看,场面确如太子所说的那般放松。

    帝后还未入席,臣子们不能轻易退场,遂将这宴席变作交友往来的机会,尽皆端着酒盏,同四周人交谊闲谈。

    “娘娘,那边有人在跳舞,我们也去玩吧!”

    不远处,一群年轻人正手拉手围着篝火起舞,笑声弥漫天边。南君意觉得十分有趣,却不愿上前:“你去吧,我在这里等你。”

    段芙儿疑惑道:“娘娘不喜欢热闹?”

    南君意的眼眸中映出温暖的橙光:“我更喜欢这样远远看着。”

    “看有什么意思?”段芙儿摇晃南君意的手臂,“舞都是随便跳的,大家拉着手随便哼唱两句,立马就熟识啦!走吧娘娘,我们一起去。”

    南君意仍然不肯:“芙儿你别拉我,我过去他们该不跳了。”

    段芙儿锲而不舍:“娘娘是王妃,不跳您就命令他们继续跳啊。”

    “呦,燕王妃好大阵仗,别人家玩乐还要看您脸色。”

    南君意和段芙儿寻声看去,见三个穿得光鲜夺目的姑娘正在笑。

    三人中,一个细瘦高挑的女孩子率先走出来:“归远伯幺女李奚奚,问燕王妃妆安,段小姐好。”

    段芙儿没理李家小姐,反质问道:“刚才那话是谁说的?嚼舌根子不躲在背地里,还摆到正主面前来,谁给你们的胆子?”

    三人听言有些不自在,最矮的姑娘更是低下头后退着藏进阴影里。可偏有人说:“燕王妃自己都未说什么,闲事用你管?”

    段芙儿亦不饶人:“容小姐又来蹭宴席,今日又打算和谁眉来眼去?”

    姓容的小姐皮笑肉不笑:“不过几个长相还不错的男人同我对诗,段二小姐就这么酸。自己没文采还嫉妒旁人,算什么大家闺秀!”

    段芙儿对南君意说:“娘娘,她叫容珉,是秦国侯家的表小姐。表小姐在外常要人将‘表’字省去,以冒充秦国侯本家呢。”

    “段芙儿!我何时这样做过?”容珉怒目,“你少在外人面前诋毁我!”

    段芙儿冷笑:“春日宴上同王冲说自己是容府大小姐的人,难道是我?”

    容珉气得脸色酱紫:“王冲喝得醉醺醺,满篇鬼话只有你信!”

    段芙儿又笑:“我忘了,王冲没喝醉前心里念的是燕王妃,你也只能在人家醉酒时候攀高枝儿罢了。”

    容珉反吹相机:“容府是和你家一样的侯门高第,王冲算什么东西也值得我高攀?”

    段芙儿慢悠悠说:“秦国侯门槛再高也和你无关,少在这猪鼻子插大葱——装象!”

    “噗。”南君意冷不丁笑出声,算是把二人剑拔弩张的气氛推向高/潮。

    “你们两个别吵啦。”李奚奚忙出来打圆场,“我们平时聚会,她俩就爱斗嘴,我们都习惯了。王妃娘娘千万别怪罪她们。”

    南君意觉得这样的场面活泼有趣,随口说:“没关系,你们继续。”

    容珉眼刀刮在南君意脸上,又恨又气。竟连招呼都不打,掉头就走。

    李奚奚尴尬不已,权衡半天,还是拉着另一个姑娘寻容珉去了。

    “一句话就气得容珉这厚脸皮掉头就走,娘娘真厉害!”段芙儿拍手称快,“平时我和她斗嘴,十回里九回都是平局。”

    “……”南君意压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把容珉气跑的。

    段芙儿正是高兴的时候,说话也滔滔不绝:“娘娘还记得春日宴上和您斗酒的王冲公子吗?王冲一表人才,琅琊王氏又是百年世家。容珉家只是逃难来巴结秦国侯的。所以为了能高嫁,她整个春日宴都像块膏药一样贴着王冲。”

    南君意努力回忆,北州大曲的酒香绕着鼻间行过三圈,愣是没想起王冲的脸。

    段芙儿继续说:“王冲左右甩不脱她,只好借醉酒同娘娘表白。容珉气不过,竟想趁王冲醉酒来个生米煮熟饭。结果那王冲饮酒过量,吐在咱们容表小姐身上,当时人就给熏晕了哈哈。”

    南君意心里叹气,容珉八成是将罪过记在自己身上,才又讽又瞪。

    南君意问:“那不说话的姑娘又是谁?”

    段芙儿想了想,方说:“好像姓史,她哥哥在皖州镐京做参议,秦国侯是他家的顶头上司。她家死命想巴结容府,好不容易搭上容珉这条线。史小姐家门低,最近才开始和我们玩。并没说过什么话,所以我不知道她的本名。”

    南君意刚才就觉得姓史的姑娘眼熟,原来是在晋国侯府后花园议论南君俀死因的人。

    南君意又问:“地方参议只有从四品,她家为何能跟来围场?”

    段芙儿说:“史小姐他爹是从布政使司参政位上退下来的,勉强算个三品官儿。约莫是通过容珉找到关系将史小姐一并带来的。”

    女孩子来围场又不能骑马游猎,这样费心思前来,必定是别有用心。

    南君意轻巧地说:“原来可以这样连带,难怪名帖上的女眷比男子还多。”

    不出所料,段芙儿果然嗤笑起来:“谁会插着满头珠翠来草原玩,她们分明是冲我姐夫来的。”

    南君意看向远处几个面堆彤云、正娇笑打闹的豆蔻少女。没有接话。

    “东宫续弦是早晚的事。只要太子露面,她们就像苍蝇一样跟着转,烦都烦死了。”段芙儿越想越气,“姐夫只喜欢姐姐,她们打扮得再好看也没用!”

    南君意说:“再差也是千恩万宠出来的女儿,何必非要到宫中去。”

    段芙儿不懂南君意的话,她回答说:“没有官家小姐愿意低嫁,太子姐夫样样都好,闺中姑娘大半倾心于他呢。”

    “另一半姑娘呢?”

    “要么芳心另许、要么就是已经私定终身啦!”

    南君意笑问:“你是哪种呢?”

    段芙儿脸红道:“娘娘笑话我。”

    南君意说:“问问而已,你若不愿告诉我也无妨。”

    “我同她们都不一样。”段芙儿声音很小,“以前媒人给我看过几个人,我都不喜欢。太子虽好,但他是我姐夫,我没办法倾心于他。”

    南君意说:“漫漫人海,想找到知心人并不容易。”

    段芙儿却答:“终归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今年我都13了,我姐正是这年纪嫁给太子的。我不能超过姐姐的年纪成亲。”

    ——哐啷!不远处有什么东西被撞碎,浓厚的香味儿散发出来。

    周围人循声望去,见一华服女子用锦帕捂着口鼻被人簇拥而立,她对面有几个人,一个侍卫打扮的人跪在地上,正朝女子磕头赔罪。另一个白衣文士半身湿透,他身后还跟着两个小孩子。

    “贱种,你瞎了还是怎的?”站在华服女子身边的人竟是容珉,“撞坏了我们奶奶,十条命都不够你赔!”

    跪在地上的侍卫不住磕头,嘴里“饶命”说了没有五十,也是上百。

    容珉又斥:“蠢笨的贱种,你砸的东西是什么腌臜东西?大奶奶这身衣裳是宫里赐下来的,比你全家身上的皮还贵呢!你怎么不去死?”

    “姑娘,他砸的是在下酿的酒。”那半身湿透的白衣文士不忍身后的孩子们听到容珉这等污言秽语,只得出来说话,“这酒虽不及容夫人身上的衣服尊贵,也是要入口的东西,并不是腌臜之物。”

    南君意等人离得远,段蕙儿看热闹不嫌事儿大,兴奋地解说道:“那白衣服的我见过,是叟孤先生!我爹前不久才得了他一幅好书法呢!”

    南君意与名动南北的赵伶仃也熟识,于是问:“那紫衣妇人是谁?”

    “那妇人是容珉的大表姐,秦国侯长女容德音。她去年嫁给定南王长子厉百川,容府上下都称她大奶奶。”段蕙儿颇为兴奋,“容大奶奶脾气特别暴躁,只要她不顺心,在厉家也敢摔碗砸盆,弄得世子把三房小妾都遣散了。这下可有好戏看啦!”

    南君意闻着酒香,说:“定南王世子在南方任职,他妻子怎么在北都?”

    段蕙儿挽住南君意的胳膊说:“这我可不知道,许是陛下有恩赏吧。走,咱们瞧瞧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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