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黎冉弯下腰把干扰器捡起来，回到房间换一套深色的衣服，才往学校的侧门口走去。
距离宿舍区最近的侧门在荣誉走廊后面，荣誉走廊的两边是资助学校的权贵的雕像，雕像遮挡阳光，阴影投下。
行走在其间，林黎冉瞟了一眼左手边的高楼，高楼的腰间有个大屏幕。忽然间，屏幕闪了一下，出现几个血红的字:“跑，马上离开这里！”
什么东西？
想起那全息投影下的黑色Alpha，她感到背后一凉，扯下鸭舌帽，遮挡着脸，向前奔跑。
字体闪一下，消失了。
是风，风带来了茉莉花的清香，刺鼻的酒精味儿又掩盖了一切。
林黎冉还记得今早在大剧院闻到的味儿，是酒精。
她吸了一口气，停下脚步，隐隐可见校门口的几根罗马柱。
没有人守门。
她转身，看向两侧的雕像，这些雕像无疑是藏人的好地方。
上城区的Alpha们捕捉了穿书局的系统，那黑色Alpha说，他们不会放过任何不安定因素。
林黎冉把手伸进口袋里，哐当一声，干扰器落地。
她投降。
“我们高看你了。”
右手边，带着律师假发的雕像后面走出一位穿着西装的男人。
身后走来一位白衬衣男人，他带着金丝眼镜，身材没有黑西装男人魁梧，深蓝色的眼眸清澈，似乎能洞察一切。
后者看起来比前者危险得多，茉莉花香是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不是信息素，是香水。
林黎冉吸了一口气:“我只是没想到，你们会这么无聊。”
如果她房间外面的花坛里有干扰器，那她在面对琼斯时，又为什么会被影响？
许韶送的抑制剂，许韶一个下城区孤儿，哪儿的手段搞抑制剂？还有今早，大剧院里的信息素，刚才的艾丝妲，是他们给她的提示么？
或许从许韶送给她抑制剂的时候，Alpha们就已经盯上了他。
许韶是在上个月送给她抑制剂的。
这只是Alpha们的游戏，她是舞台剧的主演，舞台下的小丑。
那么，全息投影下的黑色Alpha呢？也是这场剧的一环吗？他们嫌这戏太平，不够戏剧性，所以搞了这一出？
白衬衣男人失望地摇头:“小姐，你的意识体朋友比你聪明多了，我们为了抓祂费劲好大的劲儿呢。”
“不过呢，你倒是比祂识时务。”
林黎冉摘下帽子，阳光刺得她睁不开眼，她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我只是一个打工人，不想玩儿命。”
“那祂呢？那个意识体，是个什么东西？热爱工作的打工人？”
“是我的老板。”
“你这老板人还挺好，如果不是祂一直站在你身前挑衅我们，我们还真不一定能注意到祂。至于您，在没有任何干扰的情况下，您刚踏入这个世界一步，我们的宇宙网络就能捕捉到您，你面对的可不是被开除问题了，而是数万名警卫队队员，以及数不清的热武器。”
“让您在这里过了几月宠物的生活，我向你道歉。”白衬衣男人扶了一下眼镜，“但是，请不要怪我们，请怪你的老板吧，祂实在是太难缠了。”
两个男人朝她走在，林黎冉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她还记得今早，信息素带来的绝对压迫感。
明知反抗毫无意义，还要反抗的，要么是殉道者，要么是傻子。
侧门打开，一辆车驶来，在林黎冉面前停下。
西装男人打开车门，白衬衣男人先走了进去，他坐在里面对林黎冉招了招手，林黎冉走进去，坐在他身边。
车子播放轻音乐，在行驶中，白衬衣男人闭目养神，林黎冉咬着嘴唇，确定了，在这些人眼里，自己就是个滑稽小丑。
下雨了，天空暗淡下来。
高楼耸立，阴雨绵绵，沾了水的地砖倒映出炫彩的灯光。
醉鬼躺在红绿灯下，时不时抽搐一下证明自己没有死；安装了机械四肢的打工人在雨中奔波。
赌场与歌舞厅内，有人彻夜狂欢；高楼下，宽敞笔直的街道上，失业的工人抬起头，迷茫地望着天空。
车在一栋大楼前停下，身后有播放着轻音乐的喷泉，大楼的两侧有旋转楼梯，比起研究所，林黎冉觉得这更像是歌剧院。
而事实证明，这里的确是歌剧院。
林黎冉刚从打开车门，就有一位身穿白衣的人跑过来，两位黑色西装的人撑着伞，跟在他身后。
这个白衣人是Alpha，后面两个西装男是Beta。
白衣人堵在车门口:“小姐，你的演出很精彩，我给你满分。”
林黎冉扯着嘴角笑:“谢谢。”
白衬衣男人从车的另一半下来，魁梧的黑西装男人给他撑伞，他站在车门口整理了一下袖子:“下车吧，外来者。”
林黎冉点头，从他那边的车门下了车。
那堵车门的白衣人有成年男人的身体，却像个被人宠坏了的孩子那样叽叽喳喳，问些很幼稚的问题，白衬衣男人先还温柔地笑了笑，后面听烦了，对两个Beta使了个眼神，Beta们弯下腰，回答白衣人的问题，笑容僵硬。
大门口，又有个白衣人抱着手臂，倚在门口。
白衬衣男人看了他一眼，微微皱眉。
等走了几步，林黎冉才回头看白衣人，那人对她眨了眨眼。
他应该是黑色Alapha的朋友。
.
实验室内，林黎冉坐在一张小椅子上，四周都是淡蓝色的玻璃，她被囚禁了起来。
玻璃外面，金发男人站在操作台前，弯下腰，在观察什么。
白衬衣男人敲了一下敞开的门，走进来:“这是你第几次忘记关门了？”
金发男人抬起头，小心翼翼地拿起显微镜下的东西，放进一个蓝色柜子里:“帮我关上，谢谢。”
他转过身:“问你个事呗？你觉得军方会怎么处理菱悦？”
白衬衣男人:“擅自在下城区投放干扰器，给陆牧新创造入侵的机会，违反和平法，艾德曼教授又护犊子，处理起来很麻烦。你觉得他是上刑事法庭还是军事法庭？”
林黎冉听明白了，那位菱悦，会死于“意外”。
“他是我学长，艾德曼教授最优秀的学生，你们敢弄死他，艾德曼教授就敢暗杀你。”
“暗杀上校是死罪，他暗杀我不就等于和我同归于尽么？我觉得不亏。”
“神经病。”
“看在我们兄弟一场的份上，哪天我死了，替我照顾一下我的Omega呗，作为交换，我可以替你照看一下你父母。”
“我觉得，你那位养尊处优Omega宁愿死，也不会跟我来下城区。”
……
门一开一关，金发男人目睹白衬衣男人离去后，取下手套，走到林黎冉面前，敲了下玻璃:“听到了吧？”
林黎冉了然:“你想要我做什么？”
“陆牧新为了见你，找菱悦做了点事，事情败露，刚才那人是军方的上校，负责追查此事，陆牧新是被控制起来了，但他还没有找到证据抓菱悦。菱悦一出事，我老师不得疯，我可不想延迟毕业。”
林黎冉当然知道他话里的意思，但她并不打算顺着答应。
她站得笔直:“可我困在这里，怎么帮助你？”
“别慌嘛。”男人走到操作台前，拍了一下红色按钮，玻璃落下。
他拿起一只试管，皱起眉头:“什么玩意儿。”
林黎冉觉得这些Alapha不太正常。
金发男人把试管放下，从角落里拿出一张旋转椅子，坐在上面，与林黎冉隔了老远。
林黎冉:“我身上没有病毒……”
“据我观察，和你有点关系的人，下场都不怎么好。”
林黎冉思考了一会儿，弱弱点头。
“……呵呵。”
“等吧，等晚上。”男人翘着二郎腿，打了个哈欠，“晚上有一场杂技表演，在你们那个学校，上校肯定会去看的，我让菱悦那时候来救你。”
他招了招手:“小姐，你自己悠着点吧，我得去睡一会儿，晚上去见我的小Beta，再见。”
砰的一声，大门关上，林黎冉走出玻璃室，走进操作台，略过透射电子显微镜，以及乱七八糟的试管，拿起男人故意留在这里的电子平板。
她打开平板，想起刚在听到的两个名字，输入搜索栏。
平板震动了一下，全息投影打开，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帅气的脸。
屏幕向下滚动，林黎冉看到了他的名字:陆牧新。
接着往下，是他的身份:陆景洪将军次子，汤普军校优秀毕业生，反叛组织03的首领（组织已消灭）。
反叛组织。
林黎冉微微蹙眉，继续往下翻。
不出她所料，陆牧新是个看不惯Alapha们作为，为弱者争取权益的理想主义者。
只是他不会隐藏自己，被警察逮捕了好几次，靠着优渥的家境免于一死，他的朋友们，无一例外，全部死亡。他间接性害死了他的同伴。
跳过下面一堆文字，她直接搜索了菱悦。
菱悦，医学硕士，艾德曼教授最看好的学生。艾德曼教授是……
她接着搜，除了个某高校教授以外，什么都没有。
看来是个了不得的人物。
全息投影结束，一条来了条信息。
菱悦:你好？
林黎冉犹豫了以后儿，敲键盘。
我的Omega呢:你好。
菱悦:外来者？
看来她的担心是多余的，林黎冉接着回复:是的。
菱悦:位置。
林黎冉点开坐标发位置。
菱悦:等我。把平板拆了，透射显微镜左边第三个柜子有一个盆，里面有工具。02号烧杯里的水倒进盆里，掺点自来水，把平板放进去，等待溶解，最后冲进水台下面的水道。
林黎冉回了一个好，按照他所说打开柜子，拆平板。
等把平板彻底摧毁，大门打开，菱悦进来后马上就关了门，走到玻璃室里，对林黎冉招手。
林黎冉走进去，菱悦蹲下身，不知道摸了什么，地板下沉。
下面是一条臭水沟，铁锈颜色的水流淌，林黎冉憋着气，跟随他走到外面。
铁门推开，更加恶臭的味儿传来，不是食物腐败的味道，是橡胶与塑料燃烧，混杂一些农药味儿。
这是污染。
夕阳下，黄褐色的工业废品堆积在一间两层的小洋房外，小洋房的墙壁染上棕褐色，窗户与门都用铁片封印了起来。
穿过工业垃圾，林黎冉见菱悦熟练地从门口锈迹斑斑的铁桶里拿出一把撬棍，从铁板的下面入手，撬棍伸进铁片里，弄出一个手机。
他对林黎冉拍了个照片，埋头打字。
林黎冉猜测他把照片发给了陆牧新。
过了会儿，菱悦抬头，把手机砸烂，扔到垃圾堆里:“你可以走了。”
林黎冉却不动，她的经验告诉她，逃跑路上没有遇到阻拦，绝对不正常。
“怎么了？”菱悦皱眉。
林黎冉耸耸肩，转身抬脚。
突然，铁片打开，白衬衣男人，那位军方上校，此时正拿着一把枪，对准菱悦。
后面，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走出来，菱悦瞳孔一缩。
随后是更多的Alapha，有穿军装的，有穿西装的，其中，无疑是白衬衣男人更加吸引眼球。
他对白发老者说:“教授，你的两个学生，一个比一个叛逆。”
老者摇头叹气，菱悦低下头。
身穿军装的Alapha们把两人围起来，周围全是黑漆漆的枪口，林黎冉头皮发麻。
突然，她听到熟悉的声音:“宿主，你还好吗？”
是系统！
系统在，她可以直接离开这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