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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没想过能近距离亲眼看见颜承泽的出轨行为，而且还是第二次。

    颜未舒觉得那一刻，她的世界裂了一条缝，很多怪物从里面爬出来，要将所有人吞噬。

    季阳译随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只看了两眼。

    他回过头来，看着颜未舒：“我会帮你。”

    颜未舒缓过神来，她觉得心脏跳得很快，她多希望那一刻户外震起狂风暴雨。

    她一直都认为，颜承泽的人不会变。

    只是她潜意识对他抱有一丝残存的希望，但现在已经破灭了。

    颜未舒终于明白，有些事情不是靠自己就能改变，也许一开始，有些轨迹就是跟随着命运。即便打破，那件事也会从另一个拐口顺上来。

    她看着季阳译：“帮我？”

    季阳译的眼神里充满怜意，他知道那对于颜未舒来说意味着什么，他只是不知道下一秒颜未舒会直接站起来，走到颜承泽的座位前。

    她就直直地盯着颜承泽看，脸上没有一丝情绪，淡漠的眼，倔强而平淡的嘴角。

    颜承泽上一秒笑着，下一秒见到颜未舒，那张脸就像尘封已久的雕塑。

    落灰了，没动静。

    他傻眼了。

    那个女人很年轻，年纪和颜未舒相仿。颜未舒只是瞄了她一眼，再走近过去。

    她语气平常：“七夕节快乐，爸。”

    那是她最后叫他一声爸。

    她转身走了。

    颜承泽起身，叫住了她，语气慌张，他呆滞在原地，像是没了兵器的士兵，少些慌乱。

    季阳译结完账，追上颜未舒。

    颜承泽看见了他，两人没有对视。

    “未未。”

    五步之外，季阳译朝着颜未舒喊。

    她转过头，天是黑的，像是要往下面掉些什么，大概是肮脏的雨。

    看着季阳译那张脸，他的表情不再冷漠，或许是颜未舒模糊了眼，她觉得脑子很乱，在别人面前表现出的平静，到了季阳译面前，彻彻底底装不出来了。

    “为什么？”颜未舒几乎是质问他，“为什么叫我未未……”

    为什么还在这个节骨眼上叫她这么亲昵的名字。

    明明他们不再是从前的样子。

    “对不起。”他说。

    颜未舒崩溃了，她止不住地掉眼泪。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脆弱，明明伪装的一切都很成功，伪装的坚强外表在他面前成了泡沫。

    季阳译抱住了她，抱得很紧。

    瞬间将颜未舒的记忆拉回到了五年前，甚至更久之前。

    季阳译也曾经这样抱过她。

    可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她的世界里没了他。或者说，她将他从她的世界遗弃。

    “对不起。”颜未舒抽泣着说。

    明明是自己太过狠心，一切都让他独自承受下来。

    她才是应该说对不起的人。

    季阳译的手动了，“你没有对不起我。”

    他开车，她坐在副驾上，黑夜行灯的天空下，她看着前路，似乎看见好多个夜晚重叠在一起，组成现在世界的夜晚星空。

    颜承泽打来很多个电话，颜未舒把手机关机。

    她猜到他去找纪兰了。

    颜未舒出国之后就换了电话号码，国内的她很少用，只限和家里人联系。更换电话还是为了和眼前的季阳译断绝联系。

    车上，两人没怎么说话。

    季阳译也许是知道她此刻不想说话，只是安静地坐着，看着车窗外。

    “我和杨星源在一起了。”她突然说，窗外吹来一阵风，扬起她的头发，遮了她的脸。

    季阳译摇了车窗，他没有看她，只是说：“我知道。”

    颜未舒强调：“我是说真的。

    这让季阳译看了她一眼。

    “之前说他是我男朋友，是骗你的。”颜未舒也侧过头，看着他，之后避着眼神，“就像你骗我一样。”

    季阳译的表情没有变，带着一丝笑意和怜悯。

    她大概知道他为什么情绪起伏那么低，也许早就猜到，或者根本不在乎。

    但不在乎，又为什么要骗她。

    “安宁不是你女朋友，是吧。”

    “不重要。”他轻轻地说，“重要的是，你开心吗？”

    颜未舒一时半会不知道怎么回答，沉了口气，说：“杨星源他人很好，对我很好，只是有点不成熟，对自己做的事没有计较后果，很像以前的……”

    她没有说完，但季阳译看了她一眼，或许是懂她的意思。

    “总之，和他在一起，我挺开心的。”

    “那就好。”季阳译的笑意浓了些，“既然开心，就把刚才的事忘记，记得开心的事就好。”

    颜未舒的话意味不明：“你真这么想？”

    她看着他，他没有立刻回答，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期待他有别的解释，是她太自作多情了。

    颜未舒突然想骂醒自己。

    “当然。”季阳译和她对上眼神，等一个红灯，他说，“遇到这种事情，你该做点正确的事了。”

    “你什么都懂。”颜未舒话里有话。

    他骗她，或许只是争强好胜，只是假装出来自己过得很好的错觉，只是想让颜未舒深刻相信。就像她自己那样。

    可她觉得很没必要。

    “你爱他吗？”他突然问了一句，一句她无法回答的话。

    他根本就知道答案，故意让她难堪。

    颜未舒觉得心脏一股阵痛，闪得很快。

    她没有回答，也没有直视他的眼睛，一个绿灯救了她，季阳译把视线拉回去。

    始终没有答案。

    颜未舒没有看到，季阳译微微勾起的嘴角。

    不知道车往哪里开，只知道路上人很多，后来人越来越少，颜未舒也没有问他要去哪。

    只是季阳译说：“再绕一圈？”

    “绕下去。”她说。

    绕下去，别回去。

    沿途的风景很美，风很大，黑夜的星空，云飘得很慢，像人生活本该的节奏。

    一切都变得很慢。

    后来，季阳译开车送她回家。

    上楼前，她又一次抱了他。

    她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很突然，他跟她一起下车，他站在她背后，看着她上楼的身影，而她走两步，走得很慢，小区楼下的路灯洒下橙光，她回头，他一直看着她，看不清他眼里的情绪。

    就那样，她走过去，抱了他一下。

    也不知道是多久，大概三秒，五秒，甚至更久。

    她没有想到，回过头之后，会看见杨星源的身影。

    季阳译上车了。

    杨星源就在小区门口。

    “你怎么来了？”颜未舒心跳得很快，这种场面不该让他看见的。

    杨星源果然一副气冲冲的模样，要跑去季阳译的方向，颜未舒拦住了他：“杨星源！“

    他没有甩开她的手，只是质问：“你跟他去哪了？”

    “工作上的事。”

    “你刚才为什么抱他？”他气急了。

    颜未舒能感受到他心跳得比自己还快，整个人像要炸了一样，现在只是极力忍耐住。

    “对不起。”她迅速道歉，“我不该抱他。”

    但是一点都不诚恳。

    杨星源缓了口气，终于压住怒气：“你知道你手机关机，我有多担心你吗？”

    “对不起。”

    他说完转身走了，颜未舒脑子一空，没有追上去。

    楼下有几个围观的大爷大妈，看人走后，也只是笑笑离开。

    颜未舒没有上楼，在小区的秋千上放空了一会。

    她打电话给了纪兰，告诉她颜承泽的所有经过，并且把几年前那两张照片发给了她。

    藏了几年的石头终于扔空了，颜未舒本该松一口气，可是这世界上的烦心事太多了。

    纪兰反应没有她想象得大，或许这些年颜承泽的事迹，她都略有了解。

    她只是说，“我知道了。”

    没再说什么，只是问颜未舒最近过得怎么样，什么时候有空回去吃饭。

    颜未舒说过两天吧。

    隔天，八点刚过，她醒了。简单煮了两个蛋，烤了吐司，吃完早餐，她才把手机开机。

    没有手机的时刻，她意外感到安宁。

    可是现代的人，确实离不开手机。

    她没有迫切期待谁的电话，只是手机显得格外安静。

    去了海边的一家咖啡馆，是颜晓羽朋友开的店。没什么征兆，颜晓羽今早打电话给颜未舒，说接她来这里散散心。

    颜未舒当然知道发生了什么，颜晓羽这些年也不是傻傻过来的，自己在国内，离父母近，颜家纪家有什么风吹草动，她也不是一问三不知的。

    所以，颜承泽干的那些勾当，或许颜晓羽也略知一二。

    这里风景很好，是天气的原因，让那海水碧绿如翠。

    颜未舒问她：“妈打电话给你了？”

    “打了。”

    “说什么？”

    颜晓羽轻轻地笑：“没说啥，让我和你有空回回家。”

    “哪个家？”

    “还有哪个家？”颜晓羽看了看外边的海，“纪家。”

    “姥爷家。”

    一切都懂了。

    颜未舒昨天发照片的时候，顺带着发给了颜晓羽。

    她觉得她妹妹不该被蒙在鼓里。

    可颜晓羽表现得好像一点不惊讶。

    “男人，我都懂。”她这样说，挺让颜未舒惊讶的，那么些年，她还是不太了解自己的妹妹。

    -

    颜未舒的英译本最近在改稿，她的英文编辑给了她更好的翻译建议，她非常接受，编译下来算是成功，看来终稿下个月就能定下来。

    她那天在电话里跟编辑道谢，挂断电话后，收到了两个未接来电。

    是他。

    季阳译约她出来吃饭，续着上回的工作。

    其实颜未舒很不想去，她给自己定了个旅程，打算下个月去新□□游一个星期，给自己散散心，不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

    人也不管了。

    和杨星源冷战了一个星期。

    他气冲冲离开之后，一天他就忍不住了，给她发信息，问她怎么那么不在乎他，都不来找他，是不打算再解释清楚了吗？

    颜未舒有点无语，杨星源干脆来他家找她。

    她其实不想见他，心烦意乱，不想解决这些烦心事，觉得自己该解释的都在电话里解释清楚了。

    能接受就接受，不能接受就分手。

    颜未舒给杨星源的原话。

    那话把他搞急了，本来他也只是打算借机让她哄哄自己，没想到玩差了，差点把这段关系搞没，得不偿失。

    后来他自然是急着答应，他根本是舍不得分手。

    可是颜未舒有点后悔了，她给的话是留余地的，她就应该干脆，不留余地，直接认错分手，让杨星源一个台阶都给不了她。

    现在想着也晚了。

    她打算找个时间跟杨星源说清楚，两人是真不合适，新鲜劲过去了，至少对她来说，是这样。

    或者说，颜未舒从来没有认真过，是她欺骗了杨星源的感情。

    不知道什么时候在海边有开一家餐馆，还是海鲜晚餐，可能是颜未舒太久没回来，鹿城还有很多她不知道的变化。

    不过，海的样子依旧没变。

    季阳译预订好了餐，上的海鲜菜都是颜未舒可以吃的。

    “怎么突然吃海鲜？”

    “不想吃吗？”他问。

    “没有。”

    颜未舒吃到第三个螃蟹的时候，季阳译还在剥着第一只虾。

    “你没心思吃饭？”她问他。

    季阳译摇头，“不是。”

    “你上次为什么说，只有我能写出来这个剧本？”颜未舒实在想不通那句话，虽然很仓促，但是她记住了。

    如果是因为她写过《黑光》和《蓝白色草原》，那不足以让季阳译说出这句话，因为这两本跟这个电影剧本没有一点相似的联系。

    《黑光》的科幻、超现实主义，多了点爱情的元素，但这小说始终说的就不是爱情，是一个灵魂实现了自我的超越。而《蓝白色草原》却是悬疑爱情元素，沾不到一点奇幻或者科幻的元素。

    所以颜未舒很不明白。

    季阳译只是淡淡地笑了，“不如我们换个角度来讲一下这个故事。”

    颜未舒困惑：“什么角度？”

    “男女主角视角的互换。”

    “怎么换？”

    “女主重生回过去，挽救男主的故事。”

    颜未舒心底像被一颗石头击中，变得很沉很沉。她看着季阳译简简单单说出这句话，可季阳译不会知道，那句话概括了她的一生。

    “怎么说？”颜未舒冷静道，没人看得到她嘴角的抽搐。

    可是另一处，有人看见了她。

    纪连在不远处不知道看了她多久，他走过来，身边带个女伴，一句话让颜未舒慌了神。

    “未舒，又见面了。可真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