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赵长缨和徐颂恒就被林沛抓去巡山了，而徐怀慈和薛善溪也被安排给了后厨的杜大娘。

    “有钱人家出来的娘子，果然不一样，这手比豆腐还要白嫩！别说是男人，我一个女人见了都心动。”杜大娘依次拉过徐怀慈和薛善溪的手细瞧，啧啧称赞。

    “娘子怎么称呼？”徐怀慈把手缩进袖子里，交叠放在腹部，问道。

    “哎，我姓杜，你们可以叫我杜大娘。”杜大娘嘿嘿笑道。

    “杜大娘好。”薛善溪乖巧地朝杜大娘行一礼。

    “薛小娘子快别行礼，咱们这里不讲究这些。”杜大娘托起薛善溪的胳膊肘，又细细瞧了她的面容，眼里掩不住喜爱，“长得真好、真好。”

    “杜大娘，不知道我们今天要做些什么呢？”徐怀慈见薛善溪有些窘迫，忙出声转移杜大娘的注意。

    “嘿，你们哪里能干活。”杜大娘仿佛听到了好笑的笑话，咯咯笑着摆了摆手，“砍柴、做饭、洗衣服——”说到这，她把眼睛往两人身上一掠，闪过一丝鄙夷，“你们会吗？”

    薛善溪脸皮薄，被这么一说，顿时红了脸，嘟嘟囔囔摇了摇头：“不会……”

    “还请杜大娘教教我们。”徐怀慈仿佛没有看到杜大娘眼中闪过的鄙夷，半垂着眼，态度恭敬地说道。

    “那就先把这些菜择了吧。”杜大娘捞过放在灶台上的菜篮，递给徐怀慈，“老的不要，只要嫩的。”

    “怎样才算老？”薛善溪看着绿油油的菜叶子，犯难道。

    杜大娘从菜篮里面挑出一根菜，侧过身，让两人看清楚了，指尖稍稍用力，掐断了菜根，接着非常熟练地把一根菜分成了几段，“用劲才能掐断的这些就是老的，轻轻一掰就断的就是嫩的。看清楚了没？”

    “不是很难嘛……”薛善溪嘀咕一声。

    “哼。”杜大娘耳尖，听到了薛善溪的声音，轻哼一声补充道，“衙里穷，一根菜、一粒米都是不能浪费的，如果交代的事情，你们没做好，我会告诉魏大人，让魏大人扣掉你们相应的工钱。”

    “杜大娘放心，我们会认真做的。”徐怀慈一手搂着菜篮子，一手牵着薛善溪来到厨房门口，找了个地方坐下，开始择菜。

    两人还没择几根菜，那杜大娘便已经从厨房探了三回头了。

    “这菜值几个钱啊，这么防着我们，怕我们偷吃吗？”在杜大娘第四次探身瞧她们，把身子缩回去后，薛善溪忍不住小声吐槽。

    徐怀慈轻笑摇了摇头，把择好的菜归到一旁，小声说道：“你不想她再看，那待会儿她再出来，你就一个劲儿地夸她。”

    “嗯？”薛善溪不解地看着徐怀慈。

    “来了。”徐怀慈觑了厨房一眼，示意薛善溪暂时不要出声。

    待杜大娘完全出来后，徐怀慈一脸惊喜地看向她，高声喊道：“杜大娘来得正好，快瞧瞧我们择得怎么样？”

    杜大娘听了招呼，脚步轻快地走到二人身旁，挑起择好的菜看了看，见挑不出毛病，咂嘴说道：“嗯，可以。”

    “果然是实践出真知，还是杜大娘的方法好使，一听就明白。若是只告诉我老的长什么样，嫩的长什么样，我可就要犯糊涂了。”徐怀慈赞道，“用指尖力度去判断，简单明了，不易出错，好极了。”

    “哈哈哈哈，那是！”杜大娘被这么一顿夸，脸上绽出大大的笑容，神秘道，“别看功夫小，都是有门道的。有些功夫，外行人不懂门道，做起来可是要累个半死的咧！”

    这也能夸？薛善溪瞪大眼睛看着徐怀慈，忽然接到徐怀慈的暗示，忙接口道：“对，杜大娘的方法真厉害！”

    “嘿嘿，好了好了，咱们就别说闲话了。你们快把菜择完，大娘中午给你们炒几个好吃的。”杜大娘心情大好，慷慨道，“大娘以后再教你们些别的，保管你们把活干得又好又快，还不累。”

    说完，杜大娘哼着小曲回到了厨房，直到两人把菜择完，也没再探头出来瞧她们了。

    “我要有徐姐姐你这张嘴，我在京城都能横着走了。”薛善溪有些崇拜地看着徐怀慈。

    “我倒是羡慕你和小侯爷。”徐怀慈淡淡一笑。

    “我和小舅舅？”

    “对，不需看懂别人的脸色，谨小慎微、心惊胆战地活着……”徐怀慈昂起头看向天空，想起赵长缨不拘礼法的行径，心中叹了一声，露出羡慕的神情，“潇洒恣意，一生自由。”

    “潇洒恣意？徐姐姐还是第一个夸我小舅舅的人，别人都说小舅舅顽劣不堪。”薛善溪拉起徐怀慈的手，待徐怀慈把目光转向她后，认真地看着徐怀慈说道，“徐姐姐，我小舅舅是天底下最好的人。”

    “小舅舅年少袭爵，看着威风，可背地里骂他的、看他笑话的人可多了。”薛善溪想起小时候的事情，忿忿不平道，“那些自诩名门的世家子弟，骂我小舅舅是天煞孤星，合起来欺负我小舅舅，打不过就跑去我母亲那告状，恶心死了。”她垂下头，神色变得落寞，“也就小舅舅怕母亲担心，一直担着这个‘顽劣’的头衔……”

    徐怀慈没想到赵长缨还有这段经历，心下对他多了一丝怜惜，想起他以往对自己无礼的行为，也没那么生气了。

    “我知道他是一个好人。”徐怀慈拍了拍薛善溪的手背。

    两人相视一笑，正打算找杜大娘，常跟在魏楚身旁的侍从先找了过来。

    “钱娘子。”林浩拦住两人的去路，把一套新衣裙递给徐怀慈，“大人在马车上等娘子。请娘子换好衣裳后，跟在下离开。”

    “你们要带徐…钱姐姐去哪儿？”薛善溪担忧地握紧徐怀慈的手。

    “薛娘子别担心，只是去赴一场宴席。有魏大人在，不会出事的。”林浩看向徐怀慈，伸手作请，“钱娘子，请跟我来。”

    “没事的。”徐怀慈伏到薛善溪的耳旁交代，“你万事留心，不要轻信，尽量打听清楚这县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好，钱姐姐也万事小心。”薛善溪点点头，看着两人的身影消失在拐角处后，深吸一口气，转身进了厨房，“杜大娘，我来帮你。”

    *

    林浩递给徐怀慈的衣裳颜色偏暗，是已婚妇人常穿的颜色，徐怀慈换好衣裳后，配合着衣裳，给自己梳了一个妇人常梳的双刀髻，随后跟着林浩来到了马车前。

    “魏大人，钱姑娘来了。”林浩敲了敲车厢门，恭敬地说道。

    “让她进来。”

    “钱姑娘，请。”

    徐怀慈一打开车门，便闻到一股淡淡的烟草味，她抬眼看向车内的人。只见魏楚手持烟杆，透过轻薄的烟雾，一错不错地盯着自己。

    “大人。”徐怀慈垂下眼帘，坐到一旁。

    魏楚的眼睛率先扫过徐怀慈的发型，见她梳的是成年女子和已婚女子都能用的发型后，打开车窗，在沿边敲了敲烟杆，抖落燃烧殆尽的烟灰，另一只手从怀里掏出一手帕抛给徐怀慈。

    “从现在起，你就是我的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