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冬捕

    腊月二十年，小年。

    冬捕这一天，辰时初，秦嘉安如约到了将军府和段悦然一行汇合。

    沈星熠看着小妻子雀跃的眼神闪闪亮亮的，宠溺的说到：“我先去现场参加捕鱼前的祭祀活动，你们不用着急，现在家里喝些热茶。祭祀结束后，才凿眼起网呢，你们在巳时末前赶到就行，现场有看台，高处看的更全。不要去人流里挤，我让闫琦和田岑跟着你们。等到头鱼下锅后我来看台找你汇合”。

    段悦然熟练的为沈星熠系上披风的带子，向门外轻推着他：“晓得了，这话您都嘱咐好些回了”

    沈星熠反手揉了揉小妻子的头发：“调皮”。

    沈星熠出发不久，几个小女孩兴奋到不行，秦嘉安也只是前几年被哥哥带着去过两次冬捕，那时候她还小，总是这也不许去，那也不许碰的。这几年那祁隆.雯虹故意找她麻烦，一到冬捕这天就让她看家。而段悦然和她手底下的几个小姑娘都是第一次来北地，第一次看冬捕。是以，没等多一会儿，她们也忍不住出发了。

    闫琦和田岑相视一笑，摇头叹气，他们爷不在跟前，嘱咐啥也是白搭。俩人一步不拉的跟上，可是不敢出了差头儿。

    往年的冬捕多在响水儿村或河杖子村附近，两村都是临河，都在城中心地带。具是河面宽，河水缓，岸边也多有平地搭台建锅，适合举办活动。

    可今年的赫拉.邸淳一反常规，竟然将地址选在了恒河头村。北恒城山多岭高，山水掩映的恒河头村是恒河入北恒城内所经的第一个村，鱼把头将窝子选在了一个瀑布下的缓坡上。鱼把头说这儿的河面虽然细长，但河水幽深，很有可能补上大鱼来。只是苦了赫拉.邸淳族长，提前一个月就投入人力、物力，先是平整河床修理路面，方便马车出入；又在在两侧山崖上布置观景台，一部人可以站高望远，免得都涌至跟前人挤人的也看不清，又按往年风俗在河床两面搭了锅灶；最出色的是竟然还沿河床两侧建了许多简易小棚子，统一供给小商贩们做买卖用。俨然构建了一条热闹的小街道。

    段悦然一行到时，祭湖醒网的仪式还没结束，现场锣鼓喧天、号角声声，一个个盛装的舞者们整齐的舞动着。场面极其盛大壮观，到处都有飘扬的彩旗和涌动的人群。几个小姑娘欢愉的跑向了河道两旁一间间的简易铺子。段悦然抓着一大把零钱，东瞅西望的眼睛都不够用了：火红火红的冰糖葫芦，滋滋响的炸年糕，香喷喷的炒栗子，热腾腾的黑芝麻糊，外表金黄的现烤炉果。几个小姑娘站在一个卖蜜饯儿的摊子前，看着整齐的小匣子里边儿依次摆着梨条、梅子姜、柿饼儿、李子干、话梅、杏脯、蜜枣、山楂糕，“来几个柿饼儿”、“我要杏脯”“还有山楂糕”几个姑娘叽叽喳喳的看着什么都好吃，秋末笑盈盈的结了账，推着大家向下一个摊子走去。还有米糕、枣糕、团子饭、馄饨、糖人、爆米花。几个小姑娘边买边吃，还没走到头时已经撑得不行了。

    闫琦走至段悦然跟前说：“夫人，祭湖仪式结束了，已经开始醒网了，过会儿就要起网捕鱼了，将军命人在高处视线好的位置给您留了座，免得一会儿热闹起来冲撞了您和几位姑娘。您看是否现在过去喝杯热茶？”

    段悦然点头应允。

    段悦然一行人坐定，刚喝上一口茶，便瞧见沈星熠、沈承佑、金刺史、景中郎、宁中郎、杜少府、赫拉.邸淳族长等人带着数十名身穿羊皮袄，腰系宽板皮带的鱼把头们一起进入起网场地。众人接过侍者们从供桌上端来的酒，手托酒碗，随着鱼把头一起高喊：“一祭不老苍天；再祭万世大地；三祭养育我们的恒河。好酒祝咱们打好鱼。干！”。

    众人把酒一饮而尽，鱼把头高喊：“鸣喜炮，起网喽”。

    “噼里啪啦”的鞭炮声随即响起，人群中也开始发出热闹的欢呼：“起网喽”。

    两匹马拉动绞盘，一点点的往外拉动渔网。

    段悦然几人激动的站起来伸着脖子望。

    闫琦笑着说到：“夫人可以先坐下喝杯热茶暖暖身，那渔网少说也在一百五十丈开外呢，绞盘转的慢，要绞好一会儿才会上鱼呢”。

    段悦然笑着点点头，回身坐下。却瞧见秦嘉安依然直直的望着人群，笑着打趣到：“咱们嘉安姑娘是中意了谁家的青年才俊了？”

    秦嘉安羞赧的坐回椅子，端着茶掩盖性的喝了两口。见段悦然还饶有趣味的看着她，红着脸叹了口气，悠悠的说道：“我阿娘说，喜欢一个人的时候，总会无时无刻的想要关注他，而那个人只要在人群中出现，你总会第一眼就看见他，悦然姐姐，你可有这样的感觉？”

    顺着秦嘉安的目光，段悦然一眼就看见了人群中的沈星熠，尽管大家都穿着差不多的羊皮袄，但她还是一眼就看见了他。段悦然心下一沉。对于沈星熠收偏房这个事儿她是有心里准备的，就像上次的那祁隆.雯虹，她虽然不大喜欢，但也不抗拒。可是若换成了秦嘉安，她心里还是多少有些别扭，毕竟这是她到北地交的第一个朋友。

    “上鱼啦，上鱼啦，上头鱼啦”

    人群中的呐喊，打断了段悦然的思绪。

    “是鲢鳙，胖头鲢鳙，这条起码三十斤啊，好呀，吉兆啊！”鱼把头长舒口气，高兴的喊着，他顶着压力选了这块区域，就是奔着大鱼来的。

    绞盘上又增加了两匹马，四匹马慢慢的绞动起来，出鱼口的鱼渐渐多了起来，胖头鲢鳙、鲢鱼、鲤鱼、鲫鱼、草鱼各种各样的鱼争先恐后的翻出冰眼，渐渐的在冰面上堆成了小山。寒风中的人群们激动起来，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纯粹的喜悦。

    “这条大”

    “那条更大”

    “今年的鱼都好大啊！”

    “鱼王出来啦，52斤的大鲤鱼，比去年的鱼王整整大了12斤啊”

    赫拉.邸淳和鱼把头搬着鱼王，绕场一周展示。按着历年的规矩，头鱼和鱼王是归举办仪式的家族所有的。52斤的鱼王是近十年里少有的，连头鱼都有32斤。赫拉.邸淳高兴的合不拢嘴。

    渔网全部起完后，就到了一天最热闹开心的时候了，岸边的炉灶早就生好了火。熬上了先一些出网的鱼，六口大锅专做鱼头泡饼的，选好肥美的胖头鱼，热油煎透后，并着五花肉炖煮入味，最后在泡上刚烙好的饼。还有六口锅是清炖鱼汤的，新鲜的鲫鱼，熬成奶白色，喝一口鲜掉眉毛。这一天，无论工、商、士、农，只要在现场，都保证你能喝上一口热乎的鱼汤。

    段悦然几人自是不用去锅边挤着，沈星熠早就命人送至坡上的小棚子里。

    一天下来，玩的极其开心，吃饱喝足的段悦然带着几人心满意足的回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