浑水里求生

    “罗恩怎么会中毒,还在斯拉格霍恩的办公室里?”我呆呆地重复了一遍哈利的话。就像按到了什么开关似的,画面动起来了,乔治在金妮旁边坐下,弗雷德垂头丧气,赫敏发出一声极其轻微的抽泣,韦斯莱夫人拥抱哈利。

    “邓布利多告诉我们你用粪石救了他!哈利,我们说什么好呢?你救过金妮……救过亚瑟……现在又救了罗恩……”

    “还真是,现在想起来,我们家好像有一半人的命都是你救的。”韦斯莱先生的声音嘶哑,“我只能说,罗恩在霍格沃茨特快列车上决定坐在你的包厢里,那真是幸运的一天,哈利。”

    “老天,多亏你想到了粪石……”乔治也低声说。

    这幅景象让我觉得自己很多余,我本能地想溜走,但斯内普很快钳住我的胳膊,就像在读一段无关痛痒的旁白:“斯拉格霍恩告诉我们,事发之前你是最后一个去拜访过他的人——为了找一个重要的戒指,可是没有找到。”

    什么意思?

    站在傲罗司里,站在邓布利多的办公室里,站在审判室里,站在神秘司里……近十双眼睛盯得我如芒刺背,可它们的主人不是迟来的傲罗,不是决定我命运的校长,不是威森加摩,也不是食死徒。

    “对。”我看着斯内普的眼睛说。

    “庞弗雷夫人帮你找到了,就在你自己的袍子口袋里,”斯内普短暂地摊了一下手掌,那枚戒指,“那么,你在你魔药教授的办公室里取得了什么成果呢?”

    “草莓蛋糕。”我继续乖顺地回答下去,瓦尔托告诉过我,如果不能直接洗脱嫌疑,不要急着为自己辩白——浑水里才得求生。

    “没有其他的——”

    “难道斯拉格霍恩教授记成我把他的办公室翻了个底朝天吗?”我忍不住加重了语气,随即又补了个微笑,“他的办公室,我哪敢造次。”

    “你跑到魔药教授的办公室里,就为了两块草莓蛋糕?”斯内普兀地提高了分贝,韦斯莱夫人似乎想说什么,但斯内普没给她机会,“有同学告诉我,看见你偷偷喂老鼠试那些蛋糕,给我们解释解释,卢克伍德!为什么——在韦斯莱中毒的前一天跑到魔药教授的办公室去?”

    斯内普好像很久没叫过我卢克伍德了。

    “我怎么知道他哪一天中毒。”我毫不客气地甩开他的手,他把它高高地扬了起来——

    “段里是个好孩子!”出乎意料地,韦斯莱夫人大叫一声扑了过来,胸脯急促地起伏着,紧紧把我护在怀里,“把你的手放下!”

    我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摸了摸她搂着我的那双手。

    “她是好孩子——十二岁起,那么小——四年,是我看着长成大姑娘的,给我帮厨,给我收拾屋子,给我解心宽——”韦斯莱夫人从上到下用力捋着我的头发,说话哆哆嗦嗦,“刚这么大一点儿,老是察言观色的,在屋子里也睡不好觉,醒着,整夜整夜地坐着醒着……出了什么事儿也不往人跟前跑,白天那眼睛哭的。谁都能吓唬她两句嚷她两句,多大的事儿都先提防先刁难这孩子……我们段里不是没亲人,你打她就是打我!”

    我愣愣地握着韦斯莱夫人的手腕,然后一点点抱住她的胳膊。哈利的妈妈护在他身前的时候,差不多就是这样的吧?

    以前总觉得,一个人能得到的最多最多的爱,都注定超不过妈妈。所以我总想妈妈一定也爱我,可是我太坏了,她又活得太短暂了……要是我能再稍微好一点儿,听话一点儿,说不定她也会来医疗翼看我,说不定她也会说这番话。

    “不用怕,不用怕……”韦斯莱夫人粗糙的手掌抹着我的脸,“没人觉得罗恩喝的那玩意儿和你有关系,邓布利多肯定有办法解决,不用怕……”

    妈妈。

    “不用怕。”

    妈妈……

    庞弗雷夫人终于忍无可忍地把我们清了出去,罗恩不知道什么时候醒来了,哈利和赫敏陪着他,而韦斯莱夫妇在确认儿子没有生命危险后也离开了学校。

    “放心了吧?”我和斯内普一前一后走出医疗翼,“人家说不会怀疑我。”

    他没有接茬儿,打量我的眼神中带着诧异。

    “你不就是怕‘段里跑到斯拉格霍恩办公室下毒’的传言,会让韦斯莱夫妇对我心存芥蒂吗?不是谁都像鳏夫和遗孤一样疑心重……你刚才是不是真的要打我?”

    “别再让我听见你这幅自鸣得意的口气——像只无头苍蝇一样嗅见什么都进去掺一脚,只会把自己害死。”

    “你跟德拉科之间有什么秘密?”我本想问斯内普个猝不及防,但他不为所动。

    “我会解决的,不要再给我添任何麻烦,除非你想把自己的灵魂撕成碎片。”他抖抖袍子,离开得干脆利落。

    “灵魂变成碎片会怎么样?”我已经习惯了得不到回应就一直追着他,“先生,我没法兼顾‘纯洁正直’和‘活着’,我又不是好宝宝波特……”

    下一个转角,乔治靠在墙边上,一头红发特别显眼,他只穿着薄毛衣,就好像是学校下课时的一次偶遇。

    斯内普目不斜视地从那儿走过去,仿佛根本没看见乔治。

    我站住脚,用开玩笑的语气问:“我又让你担心了?”

    “快过来……”乔治这么说着自己走了过来,上下摸了摸我的胳膊,又揉了揉我不停傻笑的脸,“到底怎么回事?”

    “不是我。”

    “我问你怎么会晕倒的,庞弗雷夫人说的止疼药怎么回事,心脏怎么回事?”

    “……我也说不上来,上次和伏地魔面对面之后,总觉得施咒的时候有点不舒服。但我是巫师嘛。”

    “他们没说应该去圣芒戈?”

    “没,”我耸了耸肩,“庞弗雷夫人应付得来,我想应该没大事。”

    “斯内普一直那么对你……谁在那儿!”乔治和我换了个位置,阴影里的高尔摇摇晃晃地直冲我过来,“他有什么毛病啊?”乔治嘟囔着,并没有给高尔让路的意思。

    “乔治,你先去等等我。”我猛地意识到了什么。

    “怎么,你们俩,你跟他约好了?”乔治不屑地问。

    很快,高尔站在我面前,张了张嘴:“德拉科马尔福去了有求必应屋,德拉科马尔福去了有求必应屋,德拉科马尔福去了有求必应屋……”

    成功了,那个害我晕倒的黑魔法,没有魔杖,没有出声,但是成功了!

    “我知道了,高尔,谢谢。”我低声说着,乔治在后头不停地戳我拽我。我没给他提问的机会,抓着他的手一直穿过小院儿,走到猫头鹰棚屋的楼梯间里,这儿不会有人偷听我们说话。

    “是夺魂咒,现在我知道德拉科老是躲在哪了!他这个傻瓜没有我和西奥多可怎么办……”

    “你?”当然,我骄傲地点了点头,但是乔治却没有我意想之中的高兴。

    “段里,”他示意我冷静下来,“段里,你是不是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我是说黑魔法和食死徒。你不应该对高尔用那个咒语,尤其是它导致你进了医疗翼,不可饶恕咒之所以被称之为不可饶恕咒,是因为它的伤害不可逆——”

    “一个完美的——没人发现的——禁咒!”我反抓着乔治的手,“你做得到吗,乔吉,弗雷德做得到吗,不行吧?即使是一心钻研黑魔法的斯内普,在我这个年纪,他手里也得有一根魔杖!”

    我张开双臂,好让他看清楚:“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奥古斯都和他的同伴们一个都逃不掉!如果他们想捞好处,自己也得放点儿血——”

    他忽然很用力地把我按进怀里,好像根本就没在听我说话,我按着他的肩膀想挣脱开继续说,但没什么效果。好吧,这不碍事。

    “乔治,你知道我是怎么杀掉那个食死徒的吗?”我的手指从他的喉结上划过去,“我当时就这样,离他这么近,手,就放在这儿——如果是你,你能不能逃掉?”

    “嗯,看起来不行。”他闷闷地说。

    “我教你魔咒吧。”

    “你要教我什么?”

    “我听说过的,我会的,所有一切!”我说着想跳起来,但他锢着我的力气就好像是要把我按碎,“你应该为我高兴呀,你没办法一直保护我。”

    他抱我的胳膊终于松了松,我雀跃地捧着他的脸,用拇指撑起他的嘴角:“乔治,我保护你!”

    他就那么看了我很长——很长的时间,最后有点儿疲惫地笑了笑:“嗯。”

    我总是很高兴和乔治在一起,只是看着他也好,拥抱也好,亲吻更好。我喜欢他软软的头发,喜欢热乎乎的柑橘的味道,喜欢他的手指,喜欢他的肩膀和膝盖,喜欢所有地方!我喜欢自己有能力保护他的感觉,回寝室的时候宵禁了,我想要再对费尔奇施咒试试——但是乔治就是不同意。

    我们在各种密道里毫无意义地兜着圈子,我们偷用辛尼斯塔教授的天文镜,我们跑下山坡上的台阶,冻结一小片黑湖然后跳上去,我们去禁林里找散发着荧光的四叶草,乔治差点儿被马人发现,好在一只欣克庞克吸引走了他们的注意力。

    没找到四叶草,乔治在走回城堡的时候把他的那只撕掉一瓣叶子送给我:“喏,反正我运气很好,借你一点儿也没关系。”

    “你记得你在那个台阶上放烟花给我吗?”我笑嘻嘻地把那只四叶草拼起来,“你那时候说,未来对角巷会有一家属于乔治和弗雷德的店。”

    “然后你说‘哇’。”

    “乔治特别厉害!”我装出小孩子的语气欢呼,他也学我的样子,然后我们两个喊了一路“特别厉害!”一直到钻回密道里才重新压低声音。

    “那你呢,小南瓜?”他问我。

    “什么啊?”

    “除了向卢克伍德报仇,你有没有什么特别想做的事,比如钢琴家,侦探,傲罗,教授?”

    “我没想过……不过我才不要当傲罗呢,魔法部那种地方我可受不了。”

    “或者做个解咒员,像比尔那样,除非你不喜欢妖精。”

    “我不喜欢妖精,不过比尔看起来挺好的,可能我会当个杀手吧。到了呀,你在干嘛,怎么不出去?”

    乔治对我笑了笑:“我要回店里去了,小南瓜。”

    “哦……”我晃了晃他的手,“哦,我都忘了。要再抱一下吗?”

    他已经这么做了。

    “你知道你像什么吗,乔吉?”

    “我像什么?”

    “小飞侠彼得潘,和你在一起就像做梦一样。”我说。

    第二天我坐在床上努力回忆到底是不是做梦,看见镜子里自己的黑眼圈才放心。

    今天不用上课,因为是魁地奇比赛的日子,格兰芬多对赫奇帕奇,我把自己收拾干净,直接往城堡的第八层跑,有求必应屋就在那儿。

    我还没和西奥多说我的这一发现,除非——德拉科那张瘦削的脸出现在了楼梯上,有两个女孩儿跟在他身后,不过只在楼梯口就停住了。他们警惕地打量了走廊,没人注意到高耸的天花板下悬着一把扫帚。

    德拉科在墙壁前头来回转了四圈,大门出现了,他一个人走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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