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

    一阵刺耳的刹车音和金属剐蹭声响在京郊外小路上回响,紧随而来一声闷重的落地,场面乱作一团。

    在这处事故频发的十字路口,一身着十六中学生校服的高中女生躺在地上,血液从她的身体下方蜿蜿蜒蜒地淌过。

    巨大的噪音之后,是沉重的宁静,似乎所有人都在为逝者无声的悲悯。

    李婉婉是幸运的,几乎完全没有感受到任何疼痛就已经离开这个世界,不过她却几乎同时在另一个世界醒来。

    一股浓重却并不高级,甚至有些刺鼻的香味窜入李婉婉的鼻腔,她猛地一嗅,本已经半睁的眼睛瞪大了一些。

    入目是一扇破子棂窗,上面糊了一层薄薄的窗纸,隐约可以透光。看似外面是白天,否则屋里不会亮堂。

    李婉婉感觉自己头昏脑胀,撑着身体坐起来,环顾四周,将房中所有尽收眼底。通过一些古色古香的家具,还有一支月季花下颇有些古典造诣的花瓶,她很快想通自己是穿越了。

    人不能在强烈的撞击下不死,所以她必定是魂穿到此,至于现在,她并没有继承她这具身体的记忆。

    她按压着突突直跳的太阳穴,一时茫然无措,虽然一切来的太突然,但她并没有多少慌不择路的举动,相反现在她的充满好奇心,她想知道自己到底是谁。

    这时,院儿外传来一阵女人的声儿,女人说话颇有南方女人的细语柔情,听着便让人放松一些,“人我照顾的好着哩,只是挂灯的时候摔了下,脑袋起了个包,没有大事的。”

    与女人的声音同来的还有一阵细碎的脚步声,这脚步声又急又杂,在李婉婉的房门口刹住,随着门被推开,一个中年妇人和中年男子一起走进来。

    中年妇人穿着一袭黑色辫子股绵夹褙,里面着一件蓝打直袖挑花衫,下衣则是一件花白烟青白裙,瞧着不是大户大贵的人家,衣裳有些旧了。但倒也不穷,能看出是古代体面人家的。

    妇人拢了拢头上的发髻,又将发髻上的红木雕凤尾花坠珠的发簪好生簪了簪,瞧着李婉婉醒了,笑意盈盈地走过来,在李婉婉床跟前一屁股坐下。

    李婉婉尚不明白现在的情况,手便被妇人拽了过去,妇人一面摸着她的手,一面慈爱地说道:“你瞧你爹多疼你,我才说上午你挂灯的时候,从椅上摔下磕了头,你爹得知这个消息急匆匆就来看你了。你现在的头可好些了,还疼不疼?”

    李婉婉惶惶然摇摇头,目光又落在站在内室和外室分界处的中年男人身上。与妇人比起来,男人穿的就要差上一截,洗的发白的藏青色织麻及踝袍子,外面套了一件不怎合身的短衣,此刻双手都插在另一侧袖口中,耸着肩膀,一边往李婉婉这边张望,一边明显地松了口气,同时埋怨道:“这种事情叫你哥帮你就好,姑娘家家的摔坏了,以后找不着好婆家如何是好。”

    李婉婉不知怎么应答,现在的情况太怪了!但她大抵是搞懂了一些事情,比如男人应该就是她爹,而眼前这个女人是不是她娘还有待商榷,同时她还有个哥哥。

    见李婉婉不回应,还一脸无辜不解的神色,中年男人有些着急地走过来,“不会真摔坏了吧?”

    一双大手盖在李婉婉的头上,李婉婉感觉着粗糙的指节的摩擦,试探地叫了一句:“爹?”

    “哎。”男人回应了一声。

    李婉婉心道,格式正确!又对着女人喊了一句:“娘?”

    妇人听着,眼睛都亮了:“你叫我什么?你叫我娘?”

    李婉婉心里咯噔一下,叫错了,算了还是装失忆吧。

    “你从来不叫我娘的!”妇人还在惊喜中,男人推开她,往旁边坐下,笃定的说:“孩子,你是不是不记得我们了。”

    李婉婉愣了一会儿,为了避免以后更大的麻烦,索性点了点头:“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男人和女人对视了一眼,愁绪满怀,然后男人指着女人骂道:“你不是说她没事吗,她说她现在啥都不记得了!要是有个好歹,我非要拿你是问!”

    “我…我还是出去请个大夫给姑娘瞧瞧吧。”女人瑟缩一下,快速起身往外面去。

    男人也没拦着,在女人走了之后,他慈爱地看着李婉婉,最终叹了口气:“孩子,我是你爹,你不记得了吗,我叫李汗。方才出去那个是你后娘,刚进门两个月,是咱们街东头季家的......”

    通过这个叫李汗的男人的话,李婉婉明白了一下几点。

    首先这个是她爹,家里共有三个孩子,一个是她的原身,也叫李婉婉,一个比她大两岁的哥哥,都是她爹和原配所出。而还有一个孩子是方才来这里看她的季氏两个月前过门的时候带过来的,是个跟她同年岁的弟弟。

    她家在扬州城中的闹市,有一间租出去的铺面,平日就靠着这间铺面,还有李汗扛着货筐出去卖一些拨浪鼓或者簪子、发钗这些小东西为生。家里算不上多有钱,但也衣食无忧。

    在三个孩子中李汗最疼惜她,就指着为她谋一桩好婚事,所以这些年来还特意请了人教习她写字和刺绣,目的就是让她在大户人家能过上好日子。

    不过李婉婉是穿了魂的,什么女红刺绣的,她通通不会,就认得写几个字还不能是繁体。所以她想她爹这个愿望是落空了。

    说话间,季氏带着一个须长鬓白的大夫进来,大夫也是这条街上的,大家祖祖辈辈住这里,都熟悉了,相互寒暄一下后,大夫就放下药箱,过来给李婉婉问诊。

    一番望闻问切后,大夫也下了结论,“令女是磕了头所致的失忆症,也就是俗称的摔坏了脑子,我给开几服活血化瘀的药先吃着,看看能不能转好。”

    说罢,大夫便起身去开方子,李汗给季氏使了个眼色,季氏便会意掏出几十文钱给了问诊费,又是感谢几句,方才送了大夫出去。

    李汗是个粗人,更不懂什么药理,便觉着只要遵照大夫的话好好养几天,女儿的伤就无碍了,到时候还是从前那样。故而也没太往心里去,照旧该怎么怎么过。

    到晚间时分,在床上躺了一天的李婉婉肚子毫不意外地饿了,虽对现在的境况不明,但饭是不能不吃的,她便整理一番,决定出去要点吃的。刚一出去,就见一家人都已经在堂屋里摆起碗筷。

    最先是李婉婉的哥哥李明泽发现李婉婉出来,于是就像往常跟妹妹相处一样招呼李婉婉过来吃饭,李婉婉犹犹豫豫地走过去,不知道该怎么与陌生的人相处,只好乖巧地竖在一边。

    等所有人的碗筷都摆好坐下,李婉婉才坐在桌上的空位置处。只见桌上摆着一大盆粥,旁边是三小碟子的菜,一盘炒豆角,一盘炒茄子,还有一盘是过水的白菜,都没什么油水,连粥都清澈得能看见碗底。食物的匮乏让李婉婉有点后悔昨天自己没吃完那顿肯德基。

    季氏起身给李汗和所有的孩子都盛了粥,这时李婉婉才注意到坐在自己对面的少年,这少年与李明泽的英朗不同,眉宇间倒是有种桀骜不驯的气质。听李汗说有个继母带过来的孩子,正好比自己要小半个月,这应该就是她的弟弟苏程染了。

    或是感觉到李婉婉在看自己,苏程染不耐地瞥过头去,只用筷子夹着菜来吃。

    看起来这个便宜弟弟跟她的关系不太好。

    “来,多吃一些,婉婉。”季氏在李婉婉碗里放了一些炒的蔫黑的茄子,李婉婉现在没得选,便也硬着头皮吃了,刚一入口,这没盐味还带有糊味的茄子便让李婉婉觉得十分难咽,能将茄子炒成这个样子,可知厨艺要差到什么地步。

    “要不,以后我就在家里做饭吧,也好帮帮...继母的忙,分担一下家务。”李婉婉道。

    李汗一脸震惊地抬起头,“你平时从来不做饭的,再说了厨房里边烟大,脸熏黑了怎么嫁个好人家。”

    说着便捡起茄子来就着粥往嘴里送了一大口。

    看着其他人吃饭认真的样子,李婉婉心道他们是真不挑啊......

    这晚李婉婉没吃菜,只喝了两小碗的清粥,去了一趟茅房后,她觉得吃了就像没吃。她可以理解古代人物资匮乏,晚上睡觉时间吃的少,但像她这种常年夜宵不断的,实在受不住,夜里肚子咕噜噜叫的她爬起了床,顺着墙根出了房间,辗转到厨房。

    今晚的月色不太明亮,她也没点灯,找食物的过程就像开盲盒。最终她在米缸里找到一个鸡蛋,就着月色打量了一下,这鸡蛋有一些裂口,不像是生的,便敲开来一看,果然是个白嫩嫩的水煮蛋,当即一下送入口中,细细咀嚼,再将捏鸡蛋的手嘬了嘬,心满意足地回了房里。

    躺在床上时,李婉婉想这鸡蛋应该是季氏给她儿子留的,季氏要明日找不着鸡蛋该如何是好,想来想去,也就这样睡了过去。

    这里人是从来不睡懒觉的,天一亮全家人都随着鸡叫爬了起来,李婉婉也被人叫醒,迷迷糊糊地到堂屋吃饭。干活的人早上吃的得好,所以这回饭桌上终于有了像样的菜,一碟子炒鸡蛋,还有一碟子炒土豆丝,另外还有一碟子的炒花生米,主食仍旧是粥,不过这回的粥要稠很多。

    由于昨晚被饥饿支配的恐惧,李婉婉这次吃了很多,吃的打饱嗝。

    吃完饭,李婉婉就去院子里给自己煎药了。正忙着,只见季氏走出来往院里两个大竹筐里放了一些东西,随后就将两个大竹筐用扁担担起来,冲屋里嚷道:“孩子爹,东西给你放好了,你出来卖货去吧。”

    李婉婉突然想起来,原身她爹是个卖货郎,平时要走街窜巷卖点东西。她顿时有了好奇心,就想知道她爹都卖些啥,放下手上的活走过去一看,除了她爹说过的拨浪鼓和发钗,就是一些头绳、娟子啥的。

    东西想必不怎么好卖,李汗一出来,季氏就说了:“这回好好给人家说道说道,这么好的东西咋就卖不出去,好几天了都不开张。”

    “你懂啥,我干这行当多少年了,我还能不知道咋卖吗?现在这些东西家家户户都有了,本来就不好卖,我现在每天走好几里地去外边卖哩。”李汗不耐烦地说。

    李婉婉顺势插了句嘴:“你就不能换点新奇东西卖吗?都干好几年了还不与时俱进呢?”

    这话倒是把李汗说急火了,本就好些时候没赚回来钱,被季氏念叨不说,又叫李婉婉说了一嘴,谁能心里好过,当即就道:“那你们说说我卖什么好!你们这些在家不赚银子的倒是事多。”

    季氏见状忙用胳膊肘捅了捅李婉婉,示意她不要再说了,李婉婉没在意,既然李汗叫她说,她就说喽,“爹,你这些东西外面卖的太多了,就算实惠能实惠多少钱,而且质量太好了,又不会坏别人当然不会买新的。何况这些都摆在明面上,看着就没多少意思,买回去都嫌占地,难怪没人买....不如...卖盲盒呢?”

    “盲盒?”季氏和李汗异口同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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