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包空了

    “我第一个扯下他衣衫,一百两银子是我的了!”一个四、五十岁的浓妆妇人扬着手中半片衣襟,高声喧呼。

    她身旁的一个妇人眼明手快,趁她得意之时一把抢下,辩道:“怎么就是你了,明明是我,一百两银子是我的!”

    就在这时,第三个妇人举着半只袖子哈哈大笑,“我扯下他的袖子啰!”

    “胡说,明明是我扯的!”

    “是我的!”

    “是我的!”

    好几个妇人和她争抢起来。一时间,房间乱作一团。

    ……

    蒋平头发凌乱,衣衫也被扯烂了,极其狼狈。这些妇人不会武功,但胜在力气大,又见惯了“大场面”,豁得出去,每每他要动手,总有妇人倒地上撒泼,他就像掉在枯井里的牛犊——有力无处使。

    趁着满屋妇人内斗,他慌忙跳上窗台,谁知有妇人瞅出他的意图,“哎呀,他要跳河,莫让他逃了。”

    他身旁的几个妇人立即掉转枪头,拽衣服的拽衣服,拉裤子的拉裤子,同他嘻嘻哈哈,打情骂俏。

    “撒手,不然可别怪爷爷我不客气啦!”蒋平一对弯弯的浓眉毛倒竖着,模样比老虎还凶,与此同时,他又怕被她们拽下自己的裤子,两只手死命拽住裤头。

    “爷爷,你还想怎么不客气呀?你想怎么不客气奴家都随你!”

    “是呀,都随你!”

    那些妇人根本不将他的威胁当回事,有的伸手想摸他的脸,有的身子一歪就想往他身上靠。

    蒋平左闪右避,心急如焚,这几个的样貌至少五十好几岁,都体态臃肿,脸上更恐怖,涂得花花绿绿,全程还捏着嗓子说话,他差点连隔夜饭都吐出来。

    他今年才刚刚二十岁,正是男人最好的年华,断不能折在这群半老徐娘手上。他赶紧扯下挂在他身上的那件被她们扯成条索状的衣袍,然后解开裤头,脱下外裤,只余一条白色的、薄薄的合裆亵裤,将衣袍、裤子全都丢给她们,跟着跃上窗台,一个鹞子翻身,跃下汴河。

    他一入水,犹如蛟龙入海,没两下就游出老远。

    “什么翻江鼠蒋平,明明就是一只落水耗子,丢人现眼。”

    “这下老鼠皮都被人扒啦。”

    “翻江鼠,回家吧,别出来混了!”

    正欲往岸边游,忽听得四面八方都有人在喊他的浑名,期间还夹杂着一些嘲笑和挖苦他的话,不由得勃然变色。

    街上熙熙攘攘,车马川流不息;桥下忙降帆通行的船只;桥上的行人更恐怖,多于过江之鲤。这么多人,就是不知何人在向他喊话。

    与八仙楼隔河相望的也是一家酒楼,那家酒楼临河这边有几间雅室,此时已近黄昏,陆续有食客进店用夜膳,听到对岸喧闹起来,那排雅室的窗户陆续被支杆支起,不少食客探头向对岸和桥上张望。

    最边上的雅室的窗户这时也被支棱了起来,这间雅室的两个食客不像其他食客那般探头探脑,议论纷纷,反而安静地站在窗后,从洞开的窗口望出去,看到泡在河中的那个男人狼狈不堪,一塌糊涂,其中一个问另一个“解气没有”,另一个穿着一身崭新的衣裙,手中抱着一柄长剑,面无表情的看着泡在河中的男子,好半晌才淡然的吐出三个字:“他活该。”

    ……

    辛辛苦苦几十天,一朝回到解放前。

    黄梨又没钱了,今天一天的花费就将她前段时间辛辛苦苦,勤勤恳恳,外加牺牲了她无数个脑细胞所挣得钱全部花光了。

    她现在想得就是值不值得,为了出口气,花了足足一百两银子……一两银子在未来怎么着也得八、九百,一百两就是八、九万,八、九万出一口气……这口气也太他妈值钱了!

    没钱后,她犹如一具灵魂被抽走的活尸随着稀稀落落的人群走在一排排五光十色的灯笼之下。

    晚风袭来,丝丝凉意将她拉回现实,她的眼睛里,是干净清冷的街道和几棵耸立在道路两旁的黑槐树,再远一点,有几个孤单的行路人,在昏暗朦胧的灯火之下他们的身影蒙昧不明,像是混迹在人世间的几缕幽魂。

    或许……

    他们是人,她才是那缕混迹在人世间的幽魂!

    她有些恍惚,发了一会儿呆,然后垂下眼帘,视线落在青石板铺就的地面上,脑子里开始复盘今日的“敲山震鼠”行动。

    这次行动很成功,实施起来也并不困难,最难的点除了花钱就是找人,好在两个轿夫认识一些牙婆,她才能这么快找齐她所需要的所有人手。

    也通过这次和牙婆不长不短的交谈,她才知道牙婆这行不光干着买卖人口的勾当,也负责帮雇主雇佣长、短期劳工,类似未来的职业介绍。正因为能提供这样的便利,府宅官方以及富豪私家都认识几个喜欢“广交朋友”的牙婆。

    当然,两个轿夫带她和淳于娟去求助的那个牙婆在这时代是合法的,受这时候的政府管理和限制,不合法的那些他们也不敢认识。

    黄梨想了想就明白了哪些合法,哪些不合法,穷家自愿卖身合法,坑蒙拐骗、掳人抢人不合法,尽管律法泾渭分明,但到了实际操作中又哪里分得明白,还不是强者剥削弱者,弱者剥削更弱的一方。

    不管过去还是未来,从来都是丛林法则,弱肉强食,物竞天择。

    她一直没说话,牵马走在一旁的淳于娟瞅了她好几眼,下定决心道:“你帮我出气,今天所用应该我出,但我现在只能凑五两银子给你。”顿了一下又道:“好在你举荐我去展大人府里做事,等展大人回来后,我找展大人支几年工钱,到时候统统给你。”

    黄梨收回思绪,偏头瞅了她一眼,见她一双秀眉蹙作一团,很是忧虑,一百两银子对她负担很大。淳于娟比她更难,虽然有个当校尉的哥哥,但毕竟只是个芝麻绿豆的小官,说白了她哥哥就是底层公务员,底薪不高,全靠出任务赚奖金,哥哥都不富裕,靠哥哥养的妹妹又能有多少私房钱。

    算起来她现在比淳于娟好太多,有个当五品官的“表叔”,还有一个当县丞的“哥哥”,她过世的“爹”还是一有钱的员外,至于她未婚夫那就更有钱了。

    她停下脚步,伸手拉起淳于娟的手,“哪里是帮你出气,我和他有仇,白玉堂跑后,他就更恨我了。上午你也看见了,他知道我坐在轿子里,故意从后面冲上来,他就是想把我颠出轿子让我出丑,我是在帮我自己出气呢。”

    她忽然左右望了望,一脸神秘,凑到淳于娟耳边,悄声对她说“大头是徐庆出的”,然后又将在丐帮船上卖消息给徐庆,徐庆给她钱一事说给她听。

    淳于娟听后,因担忧而蹙作一团的秀眉这才舒展不少,她的意思是黄梨卖消息,钱是黄梨正当挣的,她还是得给黄梨钱。“既然我们大家都出了气,算我一半,我还是先给你五两,等展大人回来……”心中默默算了算:“我找展大人支两年工钱,到时候统统给你。”

    “不必如此……”

    二人相互推脱一番,黄梨见拗不过她,便打算她把钱给她后,她拿着她俩的钱做个小生意,怎么着也得将今天损失的一百两赚回来。

    正欲将心中打算告诉她的好闺蜜,眼角瞅见街头有一个身材高大健壮的男人向她们这边走了过来,她一瞧清那男人长相就愣住了,整个儿都拘束慌张起来。

    这男人不是别人,正是上次替安平郡王赵允宜拦她轿子的那个。

    男人走来,向黄梨叉手,“我家主人在上元茶室饮茶,请姑娘上楼一叙。”

    黄梨向他福福身,直接拒绝,她还有朋友在,她还得陪朋友。

    “我家主人说了,也请这位姑娘。”说着,男人向淳于娟拱拱手,作出邀请。

    黄梨好生为难,展昭还没回来,没人当她的护身符,这时候还要多搭进去一个人,怎么想也不划算。

    淳于娟瞧出氛围不对,帮腔道:“这位官人,天色已晚,我们两个又都是闺阁女子,多有不便……”

    她话还未说完,那男人右手向街头一伸,冰冷的道了一声“两位姑娘,请”,他态度坚定,不容拒绝。

    淳于娟不由有些愠怒,正欲驳斥,黄梨叫住她,“淳于姐姐,是安平郡王请我,没事的,你先回家吧。”

    淳于娟显然吃了一惊,黄梨再次让她回家,万一此行有个万一……好歹还有个替展昭报信的人。

    谁知,轿子还没走到街头,淳于娟就牵着她的马追了上来。

    “你马上要成亲了,得避嫌,我陪你去吧。”跟着,她掩住嘴,神神秘秘的对轿子里的黄梨说,上元茶室很难进,就算有钱也不见得能进去,她想去见识见识。

    一听她这样说,黄梨的表情古怪至极,事已至此,已无法转圜,只能勇敢面对,随机应变了。

    不多时,一行人到了上元茶室,这里占地极广,少说也有二、三十亩地。黄梨心想的确该来见识一番,在市中心,光这一大块地皮都值不少钱。

    男人一进茶室就引着她们往偏僻的地方走,前几个院子还能看到一些喝茶的茶客,后面几个院子却是连个人影也寻不到了。

    随着深入,黄梨紧张的心情逐渐平静下来,反而以一种悠闲的心态参观、欣赏特属于这时代的幽静典雅之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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