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嗡……嗡……”卧室里传来手机震动的声音，沈夷湾将棉签扔进垃圾桶里，镜子里的女孩额头靠近眉心的位置一片通红，尽管已经努力了大半天，痘痘也只受了点皮外伤。沈夷湾拿酒精棉片按在痘痘上意思意思消了消毒，就往卧室走过去。

    手机在书桌的角落里，倒扣着压在一本杂志上面。沈夷湾翻起来一看，屏幕上显示着三个字“何尔若”，她接通了电话。

    “沈夷湾，你在干嘛，这么久才接电话，不会还没起来吧。”电话那头传来何尔若温温柔柔的声音。

    沈夷湾一时有一些恍惚，没有接话。

    “你不会以为不说话就能糊弄过去吧，我准备出门了，你到哪里了。”何尔若的语气依然轻松，沈夷湾却听出了危机感，她脑袋中绷紧的弦忽然一松，“铮”的一声，瞬间警铃大作。

    糟糕，现在几点了。她往手机上右上角一瞄，六点二十九。

    她清楚地记得，高考结束后这一天她们四个人约了去爬山，从此这一天让她永生难忘。不过她们约的是几点来着，何尔若为什么就要出门了，高中生这么有活力吗，自己当时怎么会同意这个时间的，难怪自己的黑眼圈已经可以直接住进动物园了。打住，别想了，先解决眼前的危机要紧。

    “我已经到楼下了，马上。你吃早饭了吗，我给你们带门口的包子吧，就是武可特别喜欢那家。你在群里问问她俩要吃什么馅的，先不跟你说了哈，我去旁边扔个垃圾，等你们的群消息。”沈夷湾一口气说完没有给何尔若反应的时间就挂了电话。

    现在是六点半，她俩约了在学校外面的地铁站碰头，武可和吴韵就住在青龙山附近，所以直接在山脚等她俩。而何尔若从家出发到学校八站路十六分钟，中间同站换乘一次大约两分钟，她家门口就是地铁站，从小区到地铁站五分钟，而她暴怒的极限在十分钟，自己如果提着早饭去，她就一定不好意思骂自己，所以，还有三十三分钟。

    沈夷湾一顿操作，洗脸刷牙梳头换衣服，八分钟搞定。冲下楼开锁骑车一气呵成，她甚至还有空扔了袋垃圾。

    包子店是一对夫妻开的，有好些年头了，只有早上卖包子，中午晚上就卖米粉面条。她家的包子又大又松又软，馅儿还很足，一口咬下去都是料，沈夷湾从小就是这家店的常客。此刻她风风火火地骑车过来在门口一个急刹甩尾将车横过来，“老板，一个酱肉包一个鲜肉包一个粉丝包一个菌菇包，还要四袋豆浆，一份烧麦。”

    沈夷湾低头看了眼时间，六点四十三，两公里路，二十分钟，完全来得及，不愧是她，计划通。

    青龙山是大巴山余脉，因为自古以来这里有青蛇化龙的传说，口口相传，这座山就被叫做青龙山了。

    虽然名字也是山，但和黄山峨眉山武当山这些比起来不过是小巫见大巫，因为青龙山拢共才90米高，但它已经是桂市的最高点了，而且就挨着桂市一中。

    虽然自小在这里长大，但是沈夷湾其实并没有来爬过青龙山。本地人对于这座山并不热衷，因为游客少的原因，这么多年，青龙山也只修了个山门，山脚两边的农家乐倒是开发的挺好，本地市民一般过来洗脚打牌吃火锅，即使遛弯儿也只在山脚逛逛，只偶尔有外地游客抱着来都来了的心态会去爬山，运气好还能遇到 。

    山上并没有怎么开发，只修了两条路，半山腰有个寺庙，山顶也有一个，断断续续修了好几年还没有完工，并没有什么看头。不过桂市本身也不大，本地有名的景点屈指可数，要么是名人故里，要么就是几个人工景点。所以看来看去，她们还是约了来爬山。

    山脚下的店都还么有开门，路上也没几个人。从检票口进来就是一节长长的梯子，梯子两旁中了两排银杏树，六月份的银杏树叶子翠绿，有的树上已经挂上果了。梯子尽头是青龙山的第一站——龙门关，武可走在最前面突然停下来，她举起手机，“来来来，我们来拍张合照。”

    何尔若在她身后比了个耶，吴韵捧着脸歪头笑，沈夷湾走在最后面，抬起头龇了个牙。

    “咔擦”，照片定格。武可拍完照就继续往前冲，何尔若和吴韵走在中间聊着天，沈夷湾捡了根棍子落后两步，边走边殴打两旁的花草树木。前面三个人已经对她时不时的神游习以为常，一路上走走停停，直到武可在前面“啊”的一声。

    “怎么了！”何尔若和吴韵异口同声的问道。

    沈夷湾精神一振，来了，就是这里，她们被攻击的地方。

    “你们看那棵树下面”，武可指着一棵歪脖子树，树下面长着浅浅的野草，一条小蛇掩在草里，露出半个身子。

    “旁边也有，啊啊啊啊啊啊啊。”武可怪叫起来。此时四个人都看清了，四五条小蛇分布在歪脖子树的周围一动不动。

    三个人抱作一团，“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沈夷湾淡定开口，“别怕，你们看，都是死的。”重头戏还在后边呢。

    树林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武可拉起吴韵的手和何尔若对视一眼，何尔若慢慢退后两步，抓住沈夷湾的手，“往山上跑，前面还有一点距离就是那个庙了，快跑！”武可话音还没落就已经往前冲了五六米，何尔若拉着沈夷湾手准备跑却没拽动，她疑惑地看向沈夷湾。

    “嘘，别跑，是只鹅，别慌，让我来。”果然，树林里传来啪嗒啪嗒的声音越来越近，“呱”，一声响亮的鹅叫传了过来。

    武可站在上面的台阶停了下来，“你们俩怎么不跑。”

    何尔若冲她摆摆手，“是鹅，别自己吓自己。”

    吴韵睁大了眼睛，弱弱的出声，“我是不是出现幻觉了……我好像看见了一只一米八的鹅。”

    武可也长大了嘴，“不，你没有，我也看见了。”

    何尔若还朝着她俩的方向，并没有意识到树林子里走出来了个什么东西，沈夷湾一看武可的表情就知道不妙，她又想跑。“别跑！鹅会追跑的人。”

    已经晚了，武可撒丫子就往山上蹿，吴韵呆呆地站在原地，惊叹的望着她，学校八百米运动会都没见她跑这么快过。

    果然，刚从林子里钻出来的大鹅见武可在前面跑，立刻兴奋地张开翅膀追了上去，从沈夷湾和何尔若的面前一闪而过。

    何尔若瞬间惊呆了，“什么东西过去了！”

    沈夷湾原本准备一招制敌，即使现在的她是个弱鸡，但是学过的身手可没忘，对付这么一只鹅绰绰有余了。真正的勇士从不在一个坑跌倒两次。没想到百密一疏，武可的速度就是大鹅的兴奋剂，她只好跟在后面追了过去。路过目瞪口呆的吴韵的时候还不忘留下一句“快报警”。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滚啊！”这是逃命的武可。

    “呱，呱，呱呱呱呱呱呱呱呱……”这是一米八大白鹅。

    “你们慢点，啊，慢点啊，别跑那么快。”这是追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沈夷湾。

    “它追我啊，我不跑怎么办！！！”这是已经崩溃的武可。

    “您好，桂花市110，请讲。”听筒后传来沉着冷静的女声。

    “你好，我们在青龙山上面遇到了危险，有只鹅在追我朋友。”吴韵收到的冲击太大，大鹅张开翅膀从她面前扑棱过去的画面在她的脑子里来来回回，她还有些没回过神儿。

    “虚假报警是会被拘留的，小朋友，你家长在吗？”接线员有些严厉地问道。

    “是真的，巨大的鹅，刚才追着我朋友就过去了！我们就在青龙山上面观音殿下面几百米的地方。”吴韵有些着急，青龙山上边的观音殿里边只有初一十五有一些老年人会过来参拜，平时几乎没有人，武可她们跑上去也不一定有人帮忙。

    “好吧，请您描述一下，具体是什么样子的鹅。”接线员明显把这个当成了骚扰电话。

    “很高很大，比我还还高出一个头。这只鹅还咬死了很多蛇，你们快来。”吴韵有些着急。

    “好的，鹅的情况我这边了解了。那么你们具体是什么情况，有几个人呢？”接线员明显还是不信，吴韵将求助的目光投向了何尔若。

    何尔若拿过电话，“你好，我朋友在山上被不明生物攻击了，长得很像鹅，叫声也像。她们现在正处于危险中。我没有开玩笑，请你们立刻出警。”何尔若一字一句说得格外严肃，尽管她自己现在也是一副世界观受到冲击的表情，如果一个东西长得像鹅，叫声像鹅，连跑起来的姿势都和鹅一模一样，那么这个东西不就是鹅吗。

    听对面说得这么认真，不明生物，青龙山就离市区一公里，虽然山上没怎么开发，可是山脚下就是居民区，怎么可能突然冒出来什么不明生物。尽管怀疑对面是青少年恶作剧，但接线员还是重视了起来。

    “好的，请您保持电话通畅，三分钟内民警会再次联系您。”接线员挂断了电话。

    吴韵接过何尔若递来的手机，一边和何尔若往山上赶一边默念阿弥陀佛，沈夷湾也太勇了吧，平时在学校爬个楼都骂骂咧咧，危急时刻竟然也冲得这么快。希望武可跑得够快，千万不要被追上啊。

    阿弥陀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