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陈煦是伺机而动的眼镜蛇，那么堂尧就是咬定不放手的狼崽。而姜江是同时嵌套小白花和霸王花双重属性的侵略性植物。

    从物种来看，她与这二人都毫无建立关系的可能，但很可惜，007在他们之间搭建了桥梁。

    意识回到本体的姜江躺在大学宿舍的床上疯狂偷笑。

    手机里嘘寒问暖的12条鱼不比那两个攻略对象强？

    007提醒她：“编号为6的那条鱼是5号攻略对象于辞诶！”

    姜江闻言便立刻对六号鱼失去了兴趣。她点开聊天框翻了翻，发现两人上次对话还停留在三个月前：

    于辞说：【如果说，我想见你呢？】

    007还没来及为这个对话势头感到欣喜，便猝不及防地看到了姜江的回复：【吔屎啦你.jpg】

    姜江：“……”

    007：“……”

    “哎呀呀，我会把他攻略到手的！”姜江在007的咒骂说出口前赶忙表决心。

    007露出一个被掏空的表情，带着三分讥笑，三分凉薄，四分绝望缓缓开口：“你加油吧。”

    于辞这么傲气的人可不好哄。

    姜江一口答应：“好嘞！”

    虽然嘴上无比积极，但退出聊天框以后，姜江便迅速投入鱼塘中与鱼们嬉戏。

    这些鱼多才多艺，说话又好听，姜江被哄得眉开眼笑。她自认为是个绝对公平的鱼塘管理主，因此在推掉2号的面基要求后，她转头就将8号一本正经的告白婉拒了。

    开玩笑，养鱼的乐趣就在于推拉暧昧，一旦在一起了，这种张力就消失了。姜江怎么会推翻自己精挑细选的鱼塘？

    8号被拒绝后好长时间没回复，在姜江投身于其他鱼的言语怀抱中时，8号一脸阴鸷地放下手机，露出一个冷笑。

    “你倒是胆大。”

    陶彦声喝了口茶，随口问道：“谁胆大？”

    周允礼对着好友露出一个阴恻恻的笑容，心中几经压抑的暴戾几乎喷薄而出，他阴冷道：“一个不知死活的女人。”

    陶彦声习以为常地“哦”了一声，没有接茬儿。

    周允礼有严重的精神疾病，他是知道的，跟他打交道经常在不经意间就会惹恼他，如果不是他需要为最近正在创作的新书收集足够真实详尽的资料，他自己也不会轻易来触周允礼的霉头。

    这种话题，不接为上。

    他不接茬儿，周允礼却不乐意了，他身体前倾，反问陶彦声：“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要这么说她？”

    陶彦声眉毛都没动一下便顺从地接话：“那是为什么呢？”

    周允礼心中涌上熟悉的憋闷感，这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受实在让他心烦，他放弃挑衅好友，身体后靠，瞬间对这个话题失去兴趣。

    “喝完这杯茶就滚。”他厌烦道。

    陶彦声合上“采访”笔记，放下茶杯，一言不发地就滚了。

    刚滚到门口，周允礼幽幽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你是不是根本不想来陪我？”

    陶彦声琥珀色的瞳仁中出现熟悉的笑意。他转身面对周允礼，反问他：“那你给我一个我想来陪你的理由。”

    周允礼不假思索：“我是你兄弟。”

    穿一条裤衩长大的。

    陶彦声笑笑，温声祭出敷衍三板斧之一：“你觉得是就是吧。”

    这个“是”也不知是在说是兄弟，还是在说是兄弟的这个理由说得通。

    周允礼显然也品出了歧义。他就像闻到血腥味的鲨鱼一般，露出狰狞的獠牙：“你什么意思？”

    陶彦声不理他，在他发动攻击前便伸手拉开门走了出去。一直走出院子，他才风轻云淡地骂了一句：“死熊孩子。”

    ……

    第二天一早，姜江准时操控着分身出现在了饺子馆的后厨。看着熟悉的锅碗瓢盆和未处理的鲜肉蔬菜，她还没干就先疲惫地叹了口气。

    堂尧听她叹气，十分上道地主动拿过鲜肉，准备开始打馅儿。

    “你歇着吧，我来做。”

    姜江哪里好意思真的什么都不干，她连忙摆手，拿过蔬菜开始摘洗。

    此时凌晨4半，外面天都没亮。姜江摘到一半，细细的声音突然响起：“我想再招个人……”

    堂尧切肉的手一顿，弄不清楚姜江跟他说这件事是要他去办这件事还是单纯得通知他一声，于是他只能不出错地接话：“今天吗？”

    姜江“嗯”了一声，有些怯怯的试探意味：“我找了一份其他的工作……我教会你，你可以来做老板啊——”

    像是怕这话的说服力不足，姜江连忙又补充了一句：“给你涨工资的！”

    堂尧愣住，他的刀悬在半空中不知是落还是不落。短短几秒，他的脑海中已经迅速划过姜江提议的种种利弊，可最后，这千万的思量都化成了一句话：“我也才只干了两天而已……”

    你就这么信任我吗？

    “你说过的啊，”姜江笑盈盈地看着呆愣愣的堂尧，“你学得快嘛。”

    堂尧一时间竟说不出话。在这种时候，她竟然以为自己是在担心不能胜任这份工作。复杂的心绪让他的脑子都慢了半拍，以至于姜江说出那句“就这么说定啦”之后，他才惊觉自己错失了最佳推拒时机。

    水龙头哗哗地淌水，姜江又开始专注地洗菜叶。

    堂尧冒到嘴边的那句“我不能”，到底还是咽回了肚子里。

    机会难得是一方面，最重要的是，堂尧知道自己可以。姜江是他的恩人，他或许可以像以前一样不择手段地处事，但到底……不忍心。

    人就是这样，一次心软，便会次次心软。从前事事为己、自私又偏激的富二代堂尧如今也愿意踏踏实实、心甘情愿地做个饺子店小老板了。

    007看着后台上堂尧那涨到30%的爱恋值，激动地直拍手。它夸姜江：“这步棋走得妙啊！这样你既能腾出时间专注2号，又能卖1号一个好！”

    姜江瞥了一眼007奋笔疾书的模样，恶趣味上来了：“现在不怕我把1号当成员工用了？”

    007笔一顿，然后便自信满满地回答：“你没那个本事。”

    1号野心勃勃，高瞻远瞩，进取心极为强烈，一时屈于人下没问题，但长久来看，这根本是不可能的。

    姜江笑笑，不觉冒犯。她从没想过要给一号卖好，今天的捧高不过是为了明天让他摔得更加刻骨铭心罢了。

    自私的恶狼自然要多驯几次才会服帖。

    做好早餐准备，忙碌的一天又开始了。

    饺子馆今天的客人竟然比上回还多了一倍，街道上不知何时便自发地排起了长队，姜江在精心熬制的老汤头里兑上水，然后便开门了。

    卷帘门一拉开，外面的嘈杂便传到了姜江和堂尧的耳朵里。

    话一直不多的两人难得大大方方又同病相怜地对视一眼，然后双双露出幸福的苦笑。

    姜江拍拍堂尧的臂膀，眨了眨眼，笑盈盈道：“加油啊，堂老板！”

    由于人流量巨大，姜江煮饺子都来不及，最后不得不把堂尧召唤过来帮忙。

    姜家饺子一般都是两吃，干捞蘸醋和辣椒油，或者混汤和蔬菜叶一起。姜江没有弄得很复杂，主打的就是一个原汁原味。因此只要饺子熟了，喊号的速度就很快。

    由于没有机器排号，姜江只能人工分号。

    一碗汤饺出锅，姜江喊：“43号！”

    然后一双皮肉均匀，修长有力的手便端起了她面前的碗。

    007大叫：“这是4号汤家翰！”

    姜江道：“网咖老板？”

    007重重点头：“就是他！”

    姜江心里有了数。趁着煮饺子的间隙，她大方地打量着4号攻略对象。

    黑发过耳，白色羽绒服，黑色裤子，脚下却踩着一双拖鞋，饺子汤的热气有点模糊他的面容，但姜江还是看到了那张几乎完美的侧脸。正脸的效果虽然不如侧脸，但也称得上是周正俊朗。只是那下巴上的胡渣显得他有一点颓废和邋遢。

    吃着吃着，也许是吃热了，汤家翰拉开了羽绒服外套的拉链。姜江这才看到，这寒冬腊月的，他里面竟然只穿了一件T恤。

    不过看那T恤被撑出来的轮廓，想来身材……不赖。

    “我喜欢他。”姜江如此概述自己的第一印象。

    007看着4号那张侧脸，斯哈斯哈好一会儿才接话道：“我也喜欢他。”

    “怎么了吗？”旁边下饺子下到一半的堂尧冷不丁凑过来问。

    007吓了一跳。

    姜江却十分自然地摇头，然后轻声跟堂尧咬耳朵说悄悄话：“我觉得那个人好眼熟。”

    堂尧下意识顺着姜江的视线看过去，还来不及冷却自己红耳朵的热量，便被那张完美侧脸惊艳了。然后随之而来的是一股不明所以的嫉妒。可要去细想这嫉妒是为什么，堂尧自己也说不清。

    他只知道，自己不喜欢那个男人。

    他想再说点什么，可一侧头却发现，姜江又专注地忙碌起来，堂尧只好把话咽了回去。

    一直到汤家翰过来扫码结账时，姜江才找到机会跟他搭话，007本以为姜江会套套近乎什么的，可谁知她全程只说了6个字。

    “8块。”

    “谢谢惠顾。”

    007恨铁不成钢。

    等到汤家翰离开后，姜江才问它：“他应该有第二职业吧。”

    007点头说是。

    姜江又问：“他的网咖开了多久了？”

    007翻了翻详情，十分严谨道：“10年零6个月。”

    “那么，”姜江说，“给分身添加一条新设定。”

    007先是说好哦，然后提醒道：“新设定不能违背当前设定哦。你说吧。”

    “分身在16岁时，曾逃学去汤家翰的网咖上网。分身的父母逮到了她，并且在大庭广众之下辱骂殴打她，后来被老板汤家翰制止。”

    “设定已生成。”007说。

    它看着姜江新添加的设定，暗自忖度，难道4号的路线是英雄救美，少女情思，暗恋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