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渡

    马文才悠悠转醒,口申口今声将一旁打盹的马统惊醒。

    “公子?”马统惊喜上前一面帮扶马文才坐起,一面道:“公子,你终于醒了,你可把我吓死了!”转头朝外嚷叫,“王姑娘,我家公子醒了!”

    王慧在别处忙活,室内没有别人,王兰只好自己撑着拐杖吃力地走过来,马统见了忙扶她坐下。

    “王姑娘,我家公子怎么样啊?”马统在旁小心翼翼又迫切地想知道他家公子情况。

    王兰放下手,朝马文才淡淡道:“身体还有些虚弱,不过已经没什么大碍了。好好休养上一阵,以你的身体状况很快便能痊愈。”

    马统大松一口气,合上手掌无声地向各方神佛朝拜。

    马文才刚醒,只觉头重脚轻,浑身不舒服,对自己怎么待在医舍更是一片茫然,他只记得当时柳榛和他一块儿在山上,捂头问马统:“柳榛呢?”

    “他没事,”王兰望了望窗外,“一会儿他就该过来了,你先好好休息吧。”

    “马文才,你终于醒啦!”王慧不知从哪大咧咧地跑了过来,见马文才醒了拍着胸口松气道,“可吓死我了!你都昏睡一夜一天了,再不醒我都怀疑你要没……”

    “小慧!”王兰见王慧口无遮拦,立马出声呵断。

    她朝王慧伸出手,“你来得正好,陪我到外头走走散心吧。”王兰拉着王慧出去,让马文才可以好好休息。

    马统奉上茶水:“少爷,你这次没事,还真多亏了人家柳公子!昨天……”他将昨日的所见所闻都尽数告知马文才,末了还道,“柳公子那狼狈样,我看了都牙疼!”

    “是他救了我?”马文才头微痛,听完马统讲述的他不敢置信——柳榛真能对他如此……突然脑中闪出柳榛跪地发誓的画面,“若弃马文才在此不顾,我柳玉安即日便死!”立誓声伴着雷鸣在他脑中隆隆作响,久久不散。

    王慧扶着王兰在外散步遇上来医舍探望马文才的柳榛,口上调笑道:“小鱼来了两回,他都没醒,你这正主一来,他就醒了。还真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啊!”

    “他醒了?”柳榛望向王兰,向她确认。

    王兰点了点头,“刚醒,身体没什么大碍了,静养上一段时日就好了。”秋水般明净的眼眸噙着心疼,细细端详柳榛额角的乌青,“你怎么样,摔在哪了,可还好?正好现在不忙,等进医舍我给你看看。”

    柳榛抬手推却道:“不用了,堂堂男子汉受点小伤有什么!再说我又不是小孩子,脱了衣服给姐姐看,这……这怪羞的。”男子汉的坚强并大男孩的羞涩,这一套说辞可谓无懈可击,让善解人意的王兰不疑有他并对看伤一事就此作罢。在此后很长一段时间王兰都会想起柳榛的羞涩,体谅他的这份羞涩。

    “原来你还会害臊啊。”一旁王慧瞅着柳榛一脸怀疑,在她眼里柳榛不仅嘴毒还脸厚。

    “瞧小慧姑娘说的。世间万物有灵,连那草儿花儿都知羞害臊,合叶闭花,更何况我呢!”柳榛笑脸盈盈往小慧跟前凑了凑。

    王慧见他贱样就想出言呛他,无奈姐姐就在身旁,不得胡闹,气得她把脚跺地。

    柳榛同王家姐妹说了一会儿话走进医舍,果见马文才坐在床上,心中悬着的一块石头也随之落地,他挂起惯有的微笑走向马文才,“睡了一夜一天,感觉如何?”

    见到柳榛,马文才微怔,心跳激动地加快,心壁仿佛绽开了一道口子,细细的暖流从中淌泄而出。这种感觉是感动还是感恩,他分不清,也不知道,他从未有过这样的感觉,突然地出现,让他不知所措。

    “一夜一天吗?我竟然睡了这么久。”马文才答非所问,他低着头视线望向别处。

    “小的刚还跟少爷讲起您呢!”马统用袖子抹净椅面殷勤搬到柳榛身后,“您救了我家少爷,那就是救了我马统的命!以后您有事尽管吩咐,就算是上刀山下火海,我马统也一定给您办到。”耍宝的话叫跟着柳榛过来的小鱼鄙夷地瞥了他一眼。

    柳榛坐下,笑着向马统点了点头,对马文才道:“刚刚我在外头遇见了兰姑娘,她告诉我说你身体还好,没什么大碍。”

    “我感觉很好……咳咳……咳!”刚说完马文才就被自己的口水呛到,止不住地猛咳,咳嗽间马文才注意到柳榛额角的乌青,“咳……你额头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柳榛挑挑眉,牵动额角那片引人注目的乌青,感受传来的微微刺痛,不甚在意:“小伤,不碍事。”

    “是昨日为了救我而伤的。”亲见柳榛额上的伤马文才方全信马统的话,又见他淡然的神情,不觉心头一热,两眼有些酸楚。

    柳榛默而不语。眼见马文才支支吾吾要说出婆婆妈妈感激之语,便觉头大,于是开口主动关怀:“你才醒,可觉饥渴?”

    见马文才摇头,柳榛命道:“马统,你家公子昏睡了一天一夜,水米未进,你先去厨房备些粥膳送来。”又吩咐小鱼前去帮忙。

    “我这就去,劳您照看下我家公子。”马统说完匆匆离去,小鱼也紧随其后。二人走后屋子静下来,柳榛同马文才相对无言,两人都没了话不知说什么好。

    马文才望着柳榛额头的伤口,想说一声谢谢,如此简短的一个词却在他口里久久徘徊,难以出口。

    “你也别盯着我额头看了,上过药了,几日便好,不是什么大事。”

    “我……”马文才正要说话,忽然响起一声“咕咕”,空旷久转,马文才登时红了脸,原来那声音是从他肚子里发出来的。“咕咕”“咕咕”一声接一声,努力彰显自己的存在,逼得它主人马文才窘迫不已,“我累了。”说了一声他忙盖被躺下,手捂肚子背对柳榛,满面羞红,柳榛在旁乐不可支。

    王兰、王慧散过步回到屋内,柳榛见马文才盖被歇息,自己无事,便走过去看她们切药碾末同她们说话。

    谈及昨日柳榛处理马文才伤口一事,“我教你的倒是都记到心里了。不过,你这‘半吊子大夫看病——真愁人’蛇毒没有逼尽就把草药敷在他伤口上,如此余毒不仅会留在体内,还会导致伤口溃烂……下次再遇上这种情况你……”王兰边研磨草药,边教导柳榛一些医理。

    柳榛静静聆听。

    柳榛手上帮着做活,“他在这里躺了一夜一天,可有人来探过他?”

    “祝公子和梁公子,谢先生,陈夫子,然后就是我爹。”王慧脚推碾盘碾药,掰着指头一一数来,“除了他们再没别人。平日里前拥后簇,耀武扬威的,现在病了除了几个好人来看过,哪还有其他人的影子,真让人唏嘘!”王慧又是摇头又是轻叹,小小年纪仿佛已看透世态炎凉,“还有啊,他在我们这躺着,来我们这看病的见了他都像见了什么稀罕物一样,个个都要来望上几眼。”

    柳榛捂着嘴不让自己笑得太过大声,以至惊扰了那位“稀罕物”。

    王兰看着说话不把门的小慧,没正形要乐的柳榛,只微笑,难得没有出言喝止。

    入夜,柳榛同小鱼躺在书童房内简陋的木板床上,手枕着头,左右睡不着。

    马文才醒后自然要回宿舍安寝,因身体虚弱晚间仍需有人在旁照顾,柳榛极好地将房间让给他们主仆,自己拿了东西搬到书童房同小鱼一起逍遥自在。

    柳榛睡不着,半夜从床上爬起,“小鱼,我们在床上拉个帐子吧。”

    小鱼因记着主子的认床之症,也没安睡,忽见主子半夜爬起,又说什么拉帐子这等没头尾的话,茫然地不知作何回应,柳榛催了他两三下,才起来。

    二人在床中间拉起深色帐子,将两人隔开。

    隔天,马统回到房内就见他的床上挂了一条帐子。

    “哎?好好的拉什么帐子啊?”

    “我家公子不习惯身边躺人,就挂了个帐子在这。”

    “不是我说啊,你家公子怪癖真多!不就同别人睡个觉吗?”马统抓起帘子左右看看,“难怪你家公子有床不睡要去睡榻呢!”转头见锦鱼冷冷看他,讪笑几声,“嘿嘿,小鱼我们两个就不需要这个了,我来把它拆了吧。”

    “放着别动!”锦鱼推开马统,把帐子上他抓皱的地方抚平,“这日子越来越暖,蚊虫都要出来了,我好不容易给搭上的,现在拆下来,后面还不是要费力搭上去,就这么放着吧。”小鱼因动气反将柳榛教他的话流畅吐出。

    马统甩手道:“行行行,就这么放着吧!反正也不碍着什么。”转身便嘟囔,“你跟你主子一样——瞎讲究。”

    马统拿起桌上的茶壶对着茶嘴猛灌几口,感觉不对,疑惑地掀开壶盖闻了闻,看了看,举着茶壶问小鱼:“这里面怎么是茶啊?”

    小鱼拿着一碟香糯的软香糕摆到他眼前,“没了,以后都没有好酒来孝敬您了!”

    “怎么就没了?”马统拿起一条软香糕咬了一口,软糯的口感伴着糕点的清香溢满两腮。

    “这些天请你喝的酒、吃的糕点花的都是我的钱,钱没了,可不就都没了吗!”

    胖手在小鱼后背重重拍了两下,马统咽下嘴里的食物,“小鱼,你可真仗义,以后我绝不会亏待你!”

    小鱼躲开马统的大手,吃痛地摸着被他打过的后背。

    晚上,马统鼾声如雷,睡觉不老实地翻来覆去,这一下往锦鱼身边滚来,黑暗里“砰”的一声响,马统“嗳呦”喊着从床上惊醒,他一手捂着鼻子,一手往锦鱼那边探去,摸到一堵“半墙”,忙叫小鱼:“小鱼,锦鱼!这是什么呀?磕得我鼻子疼死了!”

    “……木板……”小鱼睡眼朦胧。

    “什么?木板!这木板怎么会在床上?锦鱼你没事放块木板在我们床上干嘛!”

    小鱼起身:“还不是你!谁让你晚上睡觉不安分,每回翻身都要甩我一巴掌,我放块木板在这就是为了防你的。”

    “这……这……这什么破方法啊!诶呦,我的鼻子!”

    “这个法子可是我家公子给的。”

    听到是柳榛交给他的法子,马统又不能骂柳榛,憋了许久只能叫喊自己倒霉——“诶呦,我怎么这么倒霉啊!”

    听得小鱼在旁偷偷地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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