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兰受伤

    自那日马文才在箭术上输给了谢道韫后便本分很多,做他的好好学子,一连几日都没在谢道韫课上不敬。

    众人在场地蹴鞠,马文才一人带球威猛无匹,前后左右无人敢拦,次次得胜,周边拍马奉承之声不绝。马文才目之所及都是谄媚的笑脸,耳听的都是虚假的赞美之声,他身处其中却没有半点得胜的欢喜,反得满腹烦闷。自他有心结交柳榛以来,便处处示好,几次相邀蹴鞠、玩乐,不想十邀九拒——十次邀请九次被拒,就像今日他邀请柳榛蹴鞠,被他身体不好为由拒绝……想到这里柳榛马文才气闷,用力一脚将球踢出,球上无眼一径冲向路过的祝英台,所幸梁山伯眼明手快挺身将球抗下,才使祝英台免受伤害。

    “山伯,你没事吧!”

    梁山伯捂着胸口反问祝英台:“英台你没受伤吧!”

    祝英台望着梁山伯又是感动又是疼惜:“傻瓜,你都替我挡下了,我怎么会受伤!”随即转身,气冲冲地质问场地众人,“这是谁干的?”

    “是我!”原本马文才看到球砸向祝英台心中还有些许歉意,但看到二人你侬我侬的兄弟情后,心中油然生出一阵不快,那一丝歉意也随之烟消云散。

    “又是你!马文才,你踢球砸伤了人连一句道歉都没有吗?”看见马文才轻慢高傲的脸孔,祝英台便是一阵厌恶。

    “道歉?”马文才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笑,“你让我马文才向他道歉?他梁山伯受得起吗!”

    “你……”梁山伯见祝英台怒不可遏生怕他说出什么话来惹怒马文才出手伤他,急忙道:“英台,你看我没事。我看这事文才兄也不是故意的,咱们就算了吧!”

    “算了?怎么能算了!本就是他做错了,他不道歉还有理了?球伤人不是故意的,难道他这态度也不是故意的?”

    马文才侧身冷眼看梁祝二人在那一唱一和,嘴上冷呵,心内发笑,这就是你祝英台纡尊降贵结交的好友,真是一个窝囊废!

    “祝英台,你昏了头了!文才兄是什么身份,他梁山伯又是什么身份?你自甘下贱结交下等人也就算了,也要我们同你一样不成?”王蓝田、秦京生带人围拢过来,对着梁祝二人冷嘲热讽。

    秦京生在旁嬉笑:“文才兄这一球落在你们身上,那是你们的运气……”

    面对众人的奚落,祝英台气得面色涨红,正要发作,被人拉住,他低头看到一只手轻握住他的手,抬头再看梁山伯站在他身侧,同他站在一起面对众人的嘲笑贬低,目光平稳坚毅无一丝胆怯。祝英台注视着梁山伯沉稳的脸,感受着手上传来的力道,心中的怒火渐渐平息,在这嘈杂贬损之中竟莫名的安心。

    “我与英台相交不论身份,不讲贵贱,平等相交,以礼相待,既无高低贵贱之分又何来自甘堕落、低人一等之说?逢迎权势在别人跟前低头,这才是王公子口中的自甘下贱吧!”

    “你!”王蓝田气得咬牙瞪眼,这话不就是嘲他在马文才跟前低人一等,伏低做小吗?

    一旁的秦京生也脸色红白,他们身后的一群人面色都不好看,惟有赵辛平听到这些话后在心里暗暗赞同耻笑。

    “英台,我们走。”梁山伯知道跟他们讲理讲不通,也不愿多留拉起祝英台就要走。

    见梁祝二人要走,自觉被羞辱的秦京生自然不会轻易放他们离开,上前拦路道:“站住!谁让你们走了?文才兄,你瞧他们……”秦京生的声音突然扼住,他张目四望遍寻不着马文才的身影。原来早在众人嘲笑梁祝二人时,马文才自觉无趣便悄然离场,梁山伯也正是见马文才离开了才说出那样一番话。

    见众人都茫然搜寻马文才身影,祝英台突然笑对梁山伯道:“山伯,你猜这没了主人的狗是叫还是不叫呢?”说罢拉起梁山伯撞开秦京生远走而去。

    秦京生被祝英台撞开指着他离开的背影,气急也不敢说话,只好来到同样恼怒的王蓝田身旁,“这祝英台不过仗着上虞祝家,神气什么!哎,你说,文才兄哪去了?他怎么悄无声息地走了呢?这不像他啊!”

    王蓝田猛地甩开秦京生的手,“你问我,我问谁啊?他马文才关我王蓝田什么事!”他一把揪住秦京生的前襟,“我警告你,再敢在我面前提他的名字,别怪我不客气!”说罢,他松开秦京生整整自己的衣服又神气活现起来。

    他可不管马文才在哪,马文才要是能从尼山书院消失那更好。他原以为马文才在也就没敢给口出狂言的梁山伯一个教训,生怕像那日食堂一样惹马文才不快……王蓝田想起被马文才欺压的种种,心中对马文才的恨意又上一层:说来说去最可恶的还是这马文才,尼山书院要是没有他,他王蓝田还要怕谁?

    “你家公子呢?”在房内整理物件的小鱼回头见是马文才,恭敬回道:“马公子,我家公子去医舍了。”

    “他去医舍做什么?”马文才自语着转身离去。

    小鱼望着马文才离开的背影皱眉,最近这位马公子与自家公子走得未免太近了些,突然,小鱼锤了下自己的脑壳,懊恼道:“哎呀,我这蠢脑子,怎么就把公子的行迹如实告知给他了!”

    马文才晃晃悠悠行至医舍附近,并不打算直接去找柳榛,而是打算来个偶遇,却远远瞧见医舍大门紧闭,走近看见门上贴了一张红纸“大夫采药外出”,没按预期见到柳榛马文才心中覆上淡淡的失落,正欲离开一回身望见柳榛、王慧架扶王兰慌忙从外奔来,。

    “来人啊!快来人帮忙啊!”还在迟疑的马文才听到王慧的呼救声,即刻迎了上去。与此同时还有另一人从他处奔来。

    马文才、梁山伯二人同时赶至,祝英台随后赶至,梁山伯见王慧、柳榛一左一右搀扶王姑娘,急问:“兰姑娘她怎么了?”马文才只见柳榛面色通红,气喘汗流。

    “我跟姐姐上山给祝公子采药,姐姐不小心把脚崴了!”

    闻言梁山伯忙转身蹲下,马文才眼疾手快接替柳榛的位置忙帮扶王兰上了梁山伯的背。梁山伯背着王兰三两步走进医舍,王慧在后紧随,祝英台、银心也跟了过去。

    马文才见一众人闹哄哄地进了医舍,回身见柳榛弯身立在原地,面色通红,汗如雨下,他一手捂着胸口,一手叉腰,痛苦地呼吸着,马文才伸出手想要扶他,猛然想起他拒绝自己的事,关切的神情被平时的冷酷取代,他的手臂犹悬在半空,声音冷傲:“你看起来很需要帮忙啊,柳榛。你现在的样子真是……”狼狈二字还没出口,柳榛一把抓上了马文才的手臂,借着马文才这个拐杖一步一步缓挪向前。

    马文才咽下了后面的话,一言不发,身体迁就柳榛的速度缓缓前行。

    “都是我啦!我害怕接骨发出的卡擦声,不敢给姐姐接骨。”两人步入医舍正好听见小慧的哀嚎。

    柳榛在马文才的搀扶下坐到桌边,解下肩上的药篓,马文才顺势接过随手放在一边。

    祝英台见柳榛面色不佳,便问,“柳榛你没事吧?”柳榛看了他一眼无语回头。

    王兰在旁柔声道:“这怪不得小慧,是我狠不下心,脚踝脱臼移位了……”

    “怎么办呐?再拖下去,姐姐这只脚就废了!”王慧又嚎了起来。

    听到这话柳榛瞪直了眼:脚踝脱臼会废腿?

    祝英台也是一脸担忧:“小慧姑娘,你先别哭啊,咱们再想想办法!”

    梁山伯已蹲下身,他抬头以问询的口吻征求王兰的同意:“兰姑娘,我虽然不会医术,但我的力气还是很大的。不如你教我怎么推拿吧?”

    平日王兰救治学子不拘男女大防,此时听到梁山伯的话却红了脸,扭捏起来,王慧直嚷道:“哎呀!都什么时候了,还拘什么礼啊,保住脚要紧啊!”

    王兰面红耳赤点头同意。

    柳榛专注地看着,甚至忘了调整气息,这情节发展就跟演戏一样!

    在王兰点头后,梁山伯脱掉王兰的鞋子,摸上脚踝在王兰的指点下正骨。虽然梁山伯只专心正骨别无他想,但房内还是生出了几分暧昧的气息,连空气都忽然粘滞起来,马文才转身背对;祝英台看了几眼忽然不是滋味别过脸;柳榛目不斜视,他倒要看看两人又有什么关系;小慧担忧得一整颗心吊起,目光一刻不离。

    王兰发出一声痛呼,梁山伯担忧地询问:“王姑娘?”

    王兰感受了下脚,欣喜道:“已经好了梁公子,谢谢你。”

    梁山伯露出如释重负地笑,见王兰羞怯地别过脸,他才惊觉自己还抓着她的脚,猛地放开手,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见王兰没事,王慧重重呼出一口气,抱着王兰撒娇,“姐~真是吓死我了,还好你没事!老天保佑,老天保佑!”

    柳榛也呼出一口闷气,他浑身都被汗水浸湿了,医舍大门敞开,冷风灌入,冷得他一激灵,现在他也休息够了能够自如行走,想着赶紧回房沐浴更衣,于是悄然离开。

    马文才也随他前后脚离开了医舍,留下祝英台在这吃干醋。

    柳榛刚出医舍便撞上几股山风,天色又晚,山风更寒,几次透风而过,四肢都已冰凉,不由环抱双臂加快步子,逃也似地疾走回住所。

    回到房间柳榛就紧闭门户,独给去烧水的小鱼留了门。马文才回到住所,就见门窗紧闭,心道奇怪,入房后又见四下无人,再看原来柳榛躲在屏风后解换衣裳。

    “好端端的你把门窗都关了做什么?”

    木质屏风厚实严密,马文才只能看见柳榛的衣衫一件件被甩挂到屏风顶上。

    “我要洗澡,”柳榛探出半个头来,皱眉盯着敞开的大门,“小弟身子弱,洗澡不能吹风,需要紧闭门户。马兄……要么你留在这等小弟洗完澡再打开门窗,要么……你就出去耍玩一阵,等小弟沐浴完毕再回来……”

    闻言马文才好看的剑眉拧在一块儿,他就没见过,也没想过天下有哪个男人如此这般麻烦且事多的,身为男子不以体弱为耻,反天天把身子弱挂在嘴边,他瞧不上柳榛现在的死样子,转身大步离开。

    “文才兄~劳驾关门!!”柳榛在房内又是一声高喊。

    马文才去而复返“啪”地把门甩上。

    柳榛笑了笑,凭着这段时日的相处,他料定了马文才不会过来,要是换了王蓝田、荀巨伯、梁山伯中的任何一个,他都不会如此。

    第二日柳榛还是患了风寒,好在症状轻微,身边也备了各种药方,喝了一两日也就好了。闻了一两日苦药,对了一两日病弱柳榛的马文才心烦且无奈,自此他也明白了柳榛不是无病呻吟,而是事实如此——身体确实如本人所言体弱不堪(垃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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