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静的未央宫被一阵沉重的脚步声打破了宁谧。
“不知摄政王深夜入宫是有何事?”
陆今安恭敬朝凤辞雪见礼,完美的让人挑不出一丝错处。
凤辞雪冷眼睨着陆今安:“本王有要事要同陛下商议。”
陛下今夜出宫还没回来,陆今安只能尽力拖住摄政王。
他垂着脑袋,再恭顺不过的模样:“陛下今日身体不适,早已歇下,摄政王不如明日再来!”
凤辞雪眼中闪过讥诮,面不改色的质问:“明日?若是耽搁了要事,你可负担的起?”
还没等陆今安想好措辞,殿内传来一道慵懒软糯的声音。
“让摄政王进来吧。”
凤辞雪进去看到沈长欢斜窝在软榻上,粉嫩的腮颊有着若隐若现的红晕,睫毛轻颤,眼角带着哈欠时留下的泪痕。
身上的素绢里衣略显轻薄,依稀能看到女子玲珑的曲线。
锦绣堆娇养出来的玉人儿,肤若凝脂,香娇玉嫩,让人忍不住的心神荡漾。
既然小皇帝今日没有出宫,那今日看到的身影是谁?
凤辞雪环顾了未央宫一圈,倒也没发现什么异常。
沈长欢看着身穿黑衣劲装的凤辞雪,双手负于背后,睥睨天下的气势仿佛与生俱来。
他从进来就一直打量着她和寝宫的一切,难道是发现了什么?
沈长欢故作无害的眨着水汪汪的大眼睛,语出惊人道:“摄政王今夜难道是来自荐枕席的?”
听到这话,凤辞雪的注意力被拉了回来,冰冷的眼神盯着沈长欢。
见他不语,沈长欢叹气故意拿话刺激道:“可惜啊,摄政王年纪一大把了,孤也不喜欢老的。”
凤辞雪听罢,面色又沉了沉。
他今岁也不过二十又六。
不过,同她一个十六岁的小姑娘相比,他确实是老了。
沈长欢从软塌上下来,赤脚踩在蚕丝织金的地毯上,走到凤辞雪的面前。
她的视线向上一抬,撞上了男人冰冷的眼,他平静的过分。
“不过,摄政王的这张脸,孤倒是喜欢!就是不知道摄政王的唇什么味道?”
说完,没等凤辞雪反应过来,沈长欢拽着他的衣领亲了上去。
甜腻的气息溢满了凤辞雪的整张嘴,温热湿滑的触感,让他一时忘记推开沈长欢。
凤辞雪僵硬了一瞬,有些懊恼,将人推到了一边。
沈长欢轻笑,像只偷了腥的小猫:“摄政王的心那么冷,没想到唇却这么软!”
凤辞雪凝视她片刻,这小皇帝什么时候这么轻浮了?之前每次见她的时候,都跟猫见了老鼠似的,今儿个倒是转了性。
“陛下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沈长欢扑倒凤辞雪怀里,偷偷摸了两把腰身,撒娇似的双手缠住他的劲腰:“当然是勾引摄政王啊!”
不亏是南陵的战神,腰生山河,带着一种威严和力量,无论何时都散发着一种不可忽视的魅力。
凤辞雪冷笑一声:“陛下如此惑乱宫闱,如何能处理好朝堂?”
沈长欢闻言,松开了双手。
她冷不防的凑近,脸上带着笑意。
直直的撞进凤辞雪的眼里,双眸漆黑如墨,眼中氤氲着冷色。
“摄政王不知道孤平日里如何吗?这南陵究竟是姓沈还是姓凤,还不是摄政王说了算吗?”
“牙尖嘴利。”
凤辞雪不解,小皇帝既然知道自己布下的网,还能安坐上位,确有几分气度。
长欢假意借着爱慕之情,故意试探凤辞雪。
“谁让孤对摄政王矢志不渝呢?若是摄政王喜欢,这天下皆可送予。”
此话一出,摄政王眸色凛然沉下。
“陛下,臣从未有过半分遐想,此生宏愿不过替陛下守护河山。”
为君者,师出无名,若以窃国者任之,何堵天下百姓悠悠众口?
无论凤辞雪有没有想做皇帝的想法,此刻他都对着女帝俯首称臣。
听到凤辞雪的回答,沈长欢忍不住腹诽,这天下好听的话都让你一人说了。
沈长欢见诈不出来,假作叹了口气:“我只是担心,你也相信我能成为一位合格的帝王吗?” 她眉头轻蹙,如愁云遮月,双眼黯淡无光,悲戚如夜色无边。
听到此话,凤辞雪放下了戒心,只当小皇帝是落网前的垂死挣扎。
怯懦享乐的君主也开始忧国忧民,考虑如何做一位合格的帝王。
可惜,这天下不该由一个女子掌控!更不该由一个废物掌控!
“陛下放心,本王自当尽心竭力辅佐。”
为什么会有如此虚伪之人呢?
瞧瞧,说着尽心竭力辅佐,从不称呼自己为臣。
“今夜究竟是何事,劳烦摄政王深夜来孤的未央宫?”
“陛下,如今东篱内斗,可要趁此攻打涿州?”
沈长欢打量着凤辞雪面无表情的脸,摸不清他此举何为?
以往朝堂之事,他摄政王什么时候问过自己的决定?
今日…似是想到了什么。
凤辞雪今日提出发兵北伐,大概是为了明赫手里的二十万大军。
明赫是先帝亲封的大将军,只是太过古板迂腐,认为女子不堪为帝。
虽是忠君先帝之辈,却不忠她女帝之尊,手握二十万兵马在朝堂中持中立之势。
若她今日同意北伐,明日凤辞雪就会找理由让明赫交出兵权。
“东篱内斗不缺贤臣,孤不愿我南陵将士沙场白骨。先观望一番吧。”
凤辞雪眼底的冰冷一闪而过,皱了皱眉,倒也没再说什么,直接拂袖离去。
沈长欢正坐在软榻上,正端详着手里的龙云祥云佩。
这玉佩正是她刚才与凤辞雪接触时,从他身上扯下来的。
“陛下,摄政王今夜意欲何为?”
“许是今夜他看到了我,但又不确定。想来他是来试探孤今夜在不在宫中?”
今夜去雪月楼的朝中大臣不少,虽说易了容,保不准有谁靠着背影身形瞧出来了。
“那摄政王……?”陆今安担忧道。
“无碍,你明日让人将雪月楼的云鸢赎出来,把望江楼交给她,告诉她下个月孤要看到结果。”
既然宋清辞有经商天赋,那就给她个机会证明自己。
“再从暗卫里面选两个身手好的出来。”
等陆今安退下,沈长欢沉沉睡去。
玉尘从凡间回来时,长欢还在司命殿看司命册。
这司命册就跟人间的话本一样,讲着一个人一生的爱恨情仇。
长欢提着裙摆就往轮回台的方向跑去。
看着前方高大的身影,她停了下来。
没有看到他同玉檀一起归来,长欢的心中带着几分窃喜。
狭长的眼眸猛地睁开,眼神凌厉如刀锋,满满的都是阴霾杀气,冷酷到了极致。
这样的玉尘,她从未见过。
玉尘无视面前的帝姬,直接从她身边离去。
满心欢喜来见他的热情,也被他的冷漠熄灭,只剩下心痛。
神君归来给沉寂已久九重天又带来了热闹,几个小女仙偷偷的八卦着从各处得来的消息。
“玉尘神君自凡间归来后,就把自己关在灵虚殿,一直未出来。”
“听元御神君说,玉尘神君有了业障,怕是会滋生出心魔?”
“那可怎么办?”
“听闻桃都山的莲芝赤宝花千年难得一遇,食了消除心魔,助长修为,就是难求。”
长欢在桃都山等了三个月,才等到莲芝赤宝花盛开。
环顾四周,她感觉到了一股浓厚的危险气息,大概是莲芝赤宝花的守护兽。
长欢毫不退缩,摘花过程中被妖兽抓破了肩膀,忍着剧痛用法器击退了妖兽,千辛万苦终于摘得了莲芝赤宝花。
她不禁幻想玉尘神君收到礼物后被她的心意打动,心中涌现出丝丝甜意。
回到九重天的时候,长欢察觉了一丝异常,今日天界处竟然没有天兵当值。
抬头发现天界大殿的上空魔气翻滚,空中弥漫着浓郁的血腥之气,那么熟悉,恐慌几乎让她失去理智。
玉尘手中紧握着一柄黑色的长剑,眼中闪烁着可怕的光芒,眉心浮现出一抹血红印记,嘴角上扬,透露出邪恶而可怖的笑意。
长欢看见她的父帝即使身负重伤,浑身血迹斑斑,身躯微微颤抖,艰难的站立着。父帝的身后是一向疼爱她的兄长,满身是血的躺在地上。
长欢帝姬发出一声凄厉呼喊:“父帝!”
玉尘和天帝同时看向长欢。
“欢儿,快走!”天帝疾声道。
玉尘冷冷一笑:“想走?下去给玉檀赔罪吧!若不是因为你玉檀怎会魂飞魄散!”
长欢不明白为什么玉尘说她害了玉檀,她虽讨厌玉檀,却不曾害她性命。
她极力的替自己辩解:“我没有!我没有害她!”
玉尘陷入疯魔状态,一时杀红了眼,听不到任何的解释。
长欢惊恐的看向提剑向她挥来的长剑,剑刃冰冷无情,带着无尽的杀意。
剑光破空,一声铮铮剑鸣划破耳畔。
“哧!”长剑刺破血肉的声音。
长欢难以相信的看着为她挡剑的父帝。心如被刀割一般痛楚,泪水不禁涌出双眼。
“走!”天帝用尽自己最后的一丝神力将女儿送走。
“不要!不要!”长欢想要伸手抓住什么,缺什么也没有抓到。
她看着面前的天帝越来越远,直到消失不见。
当沈长欢睁开双眼,发现额头已经满是汗水,胸口还残留着难以平息的悲伤。
她摸了摸腕间的青玉镯,依旧没有一丝反应。
还真是可笑,她堂堂天界帝姬,为了一个男人,愚蠢的作死害了父帝兄长。
父帝,兄长,这一次我定要让玉尘痛不欲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