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车。'
依旧是毫无感情的语调,她至今都不知道为什么这个男人总能精准地出现在自己面前。
“欸?有任务吗?”
'上车。'
听出他语调里的不耐,兰不敢再拖沓,立刻提着箱子走过去。
“是!马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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犹豫了一下,兰还是拉开了副驾驶车门,毕竟如果选择后座的话某种意义上来说就等于是把黑泽先生当司机了......从车内比以往更冰冷几分的空气看来如果不小心行事会死的很惨吧。
“那个,是有任务吗?这么突然找我--”
‘在那之前-’
“?”
身旁的男人没有回话,甚至没有分给她一个多余的目光,只是扔给她一部手机一沓文件。手机没有设置密码,摁看页面就是一个视频文件,她点开,是一段略微模糊的摄像,视线所及之处--琳琅满目的商品堆积在收银台附近,是便利店的监控吧?
还没等她猜明白视频的用意,下一秒就眼神一滞,因为视频画面显示的黑发女孩毫无疑问的就是她本人,还面朝监控向收银员询问着什么。
那个视频只有短短一分钟,她却已经面色苍白,几乎拿不住手机。
“这...这个是--
他依旧没有回话,只是瞥了她一眼,示意她继续看下去,手机里已经没有其他文件,她便关掉屏幕放下手机,深吸一口气,强忍着恐惧翻开那份摊放在腿上的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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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米花町1-5町目及周边商户,居民频繁失窃调查总结》
内容如题,主要概况了一年内米花町范围附近的案子,有几个出警记录和报警记录,80%的失窃物品有等级在册,其余因金额较小/报案人不予追究而只是一笔带过。
一月八日米花町一丁目商业街23号
丢失现金四万二千八百元,店面有破坏痕迹,推测作案时间为深夜.....
一月十七日米花町五町目居民楼6层失窃,丢失笔记本电脑一台.....
二月二日米花町二町目鱼具用品店丢失验钞机一台。
三月二日米花町三町目手工串珠店监控遭破坏。无失窃物品。
三月十九日米花街道办事处附近晚九点吉川瑛子女士遭抢劫失窃物品为提包一个现金八千元左右 ......
四月一日 .......
.......
.......
报告总结得十分称职,零零散散的小事件都用最精简的语言归纳记录得颇为恰当。兰一件件看过去,她不知道自己在找什么,只能先看归纳记录,觉得有必要再根据案件编号去翻后面对应的案件详情记录。但是每启案子都大差不差,没有造成严重后果,也没有巨大数额失窃,大多数连嫌疑人都没有,就只是一份记录而已。
直到翻到某一页时,指尖下意识捏紧,在纸张上留下一道浓重划痕--
九月二十一日米花町四町目南 SE便利店附近据悉疑似随身电子产品失窃,经核实为物品丢失不予立案调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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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日期她记得,正好是秋分连假的第一天,而那一天,她刚好去了那里的SE便利店!就是那么刚好,刚好就是之前手机视频里的那样,向店员询问无果后就走了。
至于询问什么---想到这里,她整个人都微微颤抖,强忍着害怕抬起头和他对视,开口道:
“我不明白您这是什么意思,我的确像视频里那样在九月二十一日去了SE便利店,我前几天经过那边的时候东西不见了,所以去问问店员有没有看到。”
‘是吗?东西丢了。’他终于开口,却只是顺着她的话重复着,宽大的手掌把玩着收回来的手机。
“我东西丢了,有什么问题吗?”兰故作镇定地回话。
‘毛利小姐,如果真的只是东西丢了,今晚那些资料就不会送到你面前。看在你还有点用的份上,最后一次机会。’
不同于以往直呼她的全名,毛利小姐这个称呼较之更为冷漠,同他没有丝毫温度的眼眸一般。
“先生把我逼急了,不怕我把你扯出去吗?”
事已至此,兰也不再否认。
‘我相信毛利小姐肯定恨不得我马上去警视厅报道,可惜了--’
他继续顺着她的话说,似乎俩人只是在咖啡厅话家常般随意。
“什么意思?”
‘还不明白吗?毛利小姐不觉得这份资料很眼熟?’他意有所指地看向那份资料。
兰这才后知后觉,这份资料,从到手的那一刻,就有一种熟悉的感觉,怎么会?她明明是第一次看到,熟悉感,很熟悉,无论是文件大小,装订方式还是纸质和排版,都很熟悉,好像看过很多很多次......
!
她突然意识到什么,略过中间冗杂的案情记录,径直翻到最后一页----
这竟然是一份有鲜章的警视厅红头文件!
不是私人调查,是有正规合法官方记录的案件调查文件!
按理来说,在立案后无线索,无较大危害和金额较小的案子会统一存放在警视厅档案室,等有相关线索再拿出来对比联系,这份很明显应该已经盖章盖章封存的文件怎么看都不可能流出警视厅,更别说是到她手上。
而且-
‘时间到,毛利小姐,自己坦白,还是我现在就解决掉你这个麻烦?’
话音刚落,冰凉的金属管抵上她的太阳穴,死亡离得如此之近,她都快忘了呼吸。泪水不争气地落下,原本自以为坚实的心理防线也彻底崩塌。
“对不起,是我做的。是我,,,是我去找店员说东西丢了,想查看一下监控,只有不到一个月,我以为应该还存着的,,对不起,对不起.......”
【啊,我真是个懦弱又没出息的人呐,九月二十一日去便利店,因为那刚好是八月二十一日的前一天,
八月二十一日,也是我---和恶魔做交易的那一天啊---
敌人当前自己当然不敢做什么,可是,身为侦探和律师的女儿,怎么可能会逆来顺受地轻易答应那样的交易。我是被胁迫的,只要给出证据去报警,就不会和自己扯上关系。
只要找到证据就行,在真正去做之前,自己一直都是这样想的。】
直到--
九月二十一日
SE便利店
那个,不好意思,我前段时间来这里买东西,回到家的时候发现,我的手机不见了,虽然是个已经用不上的旧手机,虽然不值钱,但是我还是想来找找看,有没有可能掉在附近了呢?
真是不好意思,这位客人,我们的监控只保留两个星期,之前的已经覆盖掉了。
诶?那个,我记得之前不是一个月才覆盖吗?怎么会?
真是抱歉呢这位客人,我们老板这个月初才新换了一批监控设备,从以前的保留一个月监控内容变成了保留两个星期。如果可以的话,请告诉我手机的外观和具体型号,我们店可以帮忙留意.....
没关系,也,也不是什么贵重东西,就不打扰你们工作了。
这是最后一个希望了,就这样破灭了。她没有人证,俩人见面的时候都在偏僻的地方,没有录音,没有监控,甚至连路过的人都只记得她一个人。
那个人,那个让她被迫与黑暗为伍的男人,真的好似幽灵一般,来无影去无踪,她本来以为便利店的监控至少能拍到车牌号,但凡有个证据,哪怕一点点也好。。。
她一个人的证词不是百分百可信的,但是凭爸爸妈妈在警视厅的关系,所有人都知道她不可能空穴来风撒谎骗人,只要能查出身份,只要有证据。。。。
很遗憾,什么都没有。她早该想到的。
是有怎样庞大的关系网才能把所有监控更改,还把处理过的证据大摇大摆,光明正大的送进警视厅,这份文件已经经过层层审批,核查,那么多人经手都没有发现问题,更不用说这经过篡改的证据掩盖着什么了。
‘我不得不说,你挺有能耐,但你那点伎俩对我来说一无是处。’
‘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再有下次,你知道后果。’
“是。”
就这样,危机短暂结束,又好像才刚刚开始。
她知道一切都讲究证据,无论是爸爸的推理还是妈妈的辩护。
没有人能作证,没有人会相信这样不可思议的话,没有物证也没有人证,没有任何东西能够哪怕片面地佐证她是收到了胁迫而与一个危险分子合谋。
她试过了,真的努力过了,她不是侦探,没有新一那么厉害,什么证据都找不到,只是因为怕死,就这样堕入黑暗,没办法啊,她放不下,她还有很多事要做,不能倒在这里。
新一,你是不是也是因为这样呢?因为不可思议的药变小了,谁也不会相信,选择自己找线索抗争,然后一直苦苦挣扎呢?
真的好可怕啊,我刚才真的以为自己要死了,我做的所有后路和反抗都被抹去,明明只是去试着问问监控,没有留联系方式更没有报警,却莫名其妙出现在警方调查录上,这样就算之后真的东窗事发,我也说不清。
感觉,做什么也改变不了,太无力了,太无奈了........
深夜,手机电量所剩无几,她便随意找了个旅馆住下。
却是毫无睡意,每次一闭上眼睛,就会想起脑袋上抵着的木仓管,想到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在对方掌控之中........
新一,那么多个日日夜夜,你也是这样渡过的吗?
铃声骤然响起,屏幕上是个很熟悉的名字----工藤新一
!新一?
兰不知道该以怎么样的心情面对工藤新一,两人两年前就分手了,之后的交流都是以“柯南”的身份进行的,但是,想起今晚发生的事情,犹豫了一下还是接起了电话。
!
“新一。”
!‘兰!’
“是我,怎么了新一,这么晚了给我打电话。”
‘兰,我听柯南说你回来了,怎么回来了都不说一声,怎么不回事务所这边,难得回来了,我们见个面吧。’
他没想到兰会接电话,这几年来他已经很久没以“工藤新一”的身份和兰交流了,他想见她,迫不及待想见她,他刚从灰原那里要到可以勉强维持4个小时的药了,哪怕只有四个小时,也想以工藤新一的身份见见她。
“还是算了吧,我并不想和你见面。”我今天差点就没命了你知道吗新一,差一点就再也见不到你们,我根本一点都不想,不想掺和这些东西。
明明,我和这些一点关系都没有,不是吗新一,我只是和你有关系,就被迫参与进来。
“还是算了,就这样吧,新一”
就这样保持距离吧,这样,如果哪天我死了,或者哪天不得不做些可怕的事情,也和你没有关系。
‘兰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我们,就这样吧”
就这样吧,我因你而牵扯进来,但是新一,我从来都没有怪过你,真的,我真的曾经很喜欢你,哪怕现在我们不在一起了,你也是我的朋友,你在那边努力战斗吧,我会在这边默默注视着你的。
‘兰,你变了。’
我变了吗?我也不知道,或许吧,已经无法挽回了
“没错,我变了,所以就这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