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打个报告，希望能批下来点资金，多年来的习俗总不能真让它没了。”
沈觅清没说话，她对这个方面没了解，只能拍拍他的肩以作鼓励，“你加油。”
刚说完，附近响起喊她的声音，“小清，你在哪里？”
听语气是余姐叫她，赶忙回话：“余姐，我在这里呢，马上回去。”
然后跟杨淮与挥挥手道别，留下句话就回房休息，“我先走了，你慢慢想办法吧。”
沈觅清洗漱完躺在床上，旁边的余姐在清点所赚的银钱，数来数去叹口气。
“余姐，你天天算这个钱，有变多吗？”
“这几天我弟弟要去城里打工租房，问我借点钱。”
“可你的积蓄也不多啊。话说你怎么来崔家班，这里又没工资拿。”
说到这个，刚来的时候崔叔就直言没工资有饭吃，她是来学知识的，但余姐又是为了什么？
余姐把钱收好，然后戳了戳沈觅清的头，“小小年纪哪有这么多问题，但既然问了，我也无聊跟你说一说。”
“嗯嗯。”
“以前婺剧兴起的那些年头，婺与镇的戏班子不是一般得多，家里有些想赚钱的就会送孩子过来学，学好了能上台赚得很多。我家里自然也是这种想法，但我没赶上好时候，一个个班子解得解散得散。”
“那可以出去干点其他的。”
余姐笑了笑，指了指自己，“我啊，演了太多年了，已经缺少了太多生活技能，没有文凭年龄还大，找不到工作。要不是崔叔心善把村里人组起来搭成班子，给我们一口饭吃，还有地方住，要不然还真不知道怎么办。”
这时候，不由得脑海里浮现和师父争吵那日的情景，阅历少的她见识也少，太过理想主义却忘记生活在现实，来之前不懂，来之后见到了。
隔天一早，沈觅清由于今日演得是个丫鬟，妆容不复杂，就是出场很晚，沈觅清化完妆便在后台等待。
“沈小姐。”
朝声源处看去，是杨淮与，不过她没记错的话她没有告诉他她的名字。
“没想到杨先生还去打听了我的名字。”
“上次无意冒犯沈小姐，我当然要去问个名字。”
“什么冒犯不冒犯，你这人怎么文邹邹的。”
这直白的话给杨淮与整沉默了，支支吾吾没说出完整的一句话。
但沈觅清完全没在意这点，她正等待上台无聊，继续拉着人唠嗑，“你怎么又来了？资金批下来了？”
杨淮与听到这个来了兴趣，“批了批了，我等崔叔来。”
“那你来早了，崔叔要中午才会过来。”
崔叔只会在中午午睡那几个小时过来一趟，这是肯定，但其他时间段也会有可能，反正一切看崔叔的心情。
“我等等崔叔，希望崔叔能考虑考虑。”
“话说你是怎么认出我的？我化了妆。”
脑子里想了很多对方的回答，比如直觉灵感，或者心有灵犀这些，结果对方实诚得很，一点伪装都没有。
“我没认出来，我叫了名字就你回了头。”
得，果然不能对这个榆木头抱太大希望。
“时间差不多，我要上场了。”
沈觅清的角色其实挺简单的，这场没有台词，就是各种走，有提灯的，有拿伞的，还有一些其他的。
但是因为演得是小丫鬟，所以很多场戏都要上，一连就演了几个小时，下场的时候就看到杨淮与站在台下。
错身过杨淮与身边时，沈觅清被叫住了，“我这次认出你了，我记得你的衣服。”
沈觅清笑了笑，“对，杨先生总算能认出我了，下次可不要认错了。”
“沈小姐，不知可不可以借一步说话，有事请求。”
跟杨淮与走到没人的角落，“你说吧。”
“崔叔答应了，不过不能把整个班子都带走，因为……”
还没说完，沈觅清接到了余姐的电话，对面语气很兴奋，“小清，隔壁县说要请我们班子去，好多工资呢。”
“真的？”
“是啊，整个班子都可以去。”
又说了几句，余姐才挂了电话。
杨淮与在一旁，自然也听到了她们聊天的内容，语气有些无可奈何，“就是因为这事，所以不能请到很多班里人。”
“那你是希望我去？”
“我是希望，但是隔壁县的委托确实赚得更多，我知道现在戏班子生活得很艰难，我本心也是希望你们能多赚钱。”
杨淮与的运气真的是差，崔班子这几年能出去演出的机会不多，好不容易批出来资金可以委托戏班子了，结果又遇上个出价更高的。
沈觅清只能叹口气，她是有心有力想帮忙，但是她一个人下不来一整台戏，属实是没办法，“我很想帮你，但是凭我一个人答应也演不了啊。”
“谢谢，那打扰了。”
杨淮与说完就抬脚要走，沈觅清脑子一抽抓住了他的手，“你可以延后办，这样两全其美。”
“我也想过，可是我等得了习俗等不了，老一辈一年等一场习俗，拖了老人家不答应。”
“我帮你，只要你能聚齐人，我无偿去演，让你多些筹码。”
谁能想到这话，直接让杨淮与一连好几天都待在剧院里，但是他不太灵光的交流，导致好多人一见到他躲得远远的。
刚上完早功，想出去走走，就看到杨淮与坐在门口，这也不奇怪，剧团里都不愿意跟他多接触。
“杨淮与，你还好吗？”
“我是不是真的很差劲，这点事都完不成。”
沈觅清没想到她这一趟，还得给自闭少年做心理疏导，这知心大姐姐她不当也得当。
“不是谁生来就会，语言方面你多学学肯定能学好。”
“真的吗？”
沈觅清拍拍他的头，“真的，你多琢磨琢磨，一定可以。”
然后，身后的门忽一下被推开，余姐跑了出来，身上还穿着戏服。
沈觅清急急忙忙跟上去，杨淮与拉住沈觅清说道：“我开车来的，上我车去追。”
开车追上余姐，沈觅清叫住人，“余姐你上车，开车快点。”
余姐她一生未嫁，只有前不久奉子成婚的弟弟一人，但家中贫困，留下小孩在家跟着奶奶自己外出打工去了。这会儿便是余姐母亲打来的电话，说孩子发了高烧在医院。
到医院时，小孩正在挂水，他昏昏欲睡而旁边却空无一人，余姐赶忙跑过去把孩子拥在怀里。
“小乙，你怎么样？”
余乙小小的眼睛睁开，可还是满脸倦意，看到余姐努力强打精神，“姑姑。”
“小乙，你奶奶去哪里了？”
“奶奶先回家了，说姑姑会过来的。”
正说着，旁边有位护士过来，手里拿着账单，“余乙的姑姑是吗？这是他的账单需要缴费。”
沈觅清刚想拿过去，被一旁的杨淮与接过去，赶着去把费用交了，余姐叫都叫不住。
余乙到底还是太虚弱了，没撑住精神睡了过去，余姐要先去找医生问情况，沈觅清自告奋勇揽过责任，让余姐把余乙托付给她照看一会儿。
照顾余乙的中途，沈觅清还给崔叔打了电话请假，把这里的情况都说清楚，崔叔让他们先照顾余乙为主。
“要是你余姐没钱了，跟崔叔说，给小乙治病更重要。”
“嗯嗯，我会转话给余姐的。”
杨淮与去缴费，余姐都问完医生回来了，他还没回来的迹象，沈觅清问道：“杨淮与呢？”
“前面接个电话说有事就走了，小清，我决定答应小与去村里巡演。”
倒也不是沈觅清多想，要是因为帮余乙这件事欠人情才答应，确实没有必要。
“要是因为余乙这事情，其实没关系，杨淮与肯定也不想你这么做。”
余姐听完就笑了，还有心情打趣她，“你还真了解杨淮与，他走之前还不忘让我安心，就这么说，‘不希望我有心里负担’。”
“不过我还真不是因为这事，小乙生病，我妈不会照顾人，我得照看在身边。”
“你看看就这么一会儿时间，我妈待不住就要走，这段日子小乙身边非常需要人照顾，我要是去外县就不方便了。”
余姐这话说得不错，余乙还小，离不开人，但是不赚钱又不行，杨淮与那件事情确实是最好的法子。
想到了崔叔的嘱托，沈觅清告诉她：“刚才我打电话给崔叔请假，崔叔你要是缺钱就跟他说，给小乙治疗更重要。”
“对了，我都没问，你一个大城市的怎么会想来到这破地方？”
“我啊，当然是大城市帅哥看腻了，来其他地方找如意郎中。”
这玩笑话余姐竟然上了心，拉着她特别热络地介绍对象，“我隔壁那个小伙，刚大学毕业，要不认识一下？”
“那下次有机会见识一下。”
眼瞅着余姐还想再说，逃脱的理由还没寻到，电话好巧不巧来了。
“小清，隔壁县说要明天启程，今日就要确认名单。”
“大家都说要去吗？”
沈觅清还是想为杨淮与争取一番，把情况搞清楚后给人通风报信。
“还有一些嫌地方太远了，家里事情比较多不能走；还有一些懒得出远门，也说不去；但是大部分都要去。”
“刘叔，我考虑考虑，你先问问别人。”
“那你问一下你余姐，她要不要去？”
“好的，我问了告诉你，你就不用再给余姐打电话了。”
挂完电话给杨淮与打了一个，可是一直没人接听，沈觅清给他发了个短信先告知消息，免得就因为电话错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