灿笑-20

    当然记得。

    有人唾了一口唾沫,骂他吃剩饭的狗。

    赵若楠搓掉手指上的奶油,拍拍手站起来,“忘了。”

    胡琅也拿起果盘,走到厨房,打开水冲洗。

    他个子高,不得不稍微弯腰,刘海扫下来,萁住眼睛,他拿起抹布将果盘一擦,动作麻利得很。

    赵若楠翻了一遍冰箱,把临期食品搜出来,丢进垃圾袋。

    胡琅也过来帮忙,二人几乎身挨着身。

    胡琅随口说:“找个干净袋子,把包装都撕开,流浪猫过来可以吃的。”

    赵若楠笑:“你心真软。”

    “诶,流浪猫可怜,NL那边太冷,我在温哥华住的时候,周末天天被吵醒,打开窗户一看,准有游行,为了提高流浪动物生存条件···不知道为什么,中国人好像没有同理心的。”

    “我妈说,中国人的同理心只针对高官和文物。尤其中国男人,除自己老妈之外,谁都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胡琅哈哈大笑,“范阿姨十年怕井绳。诶,你手机响。”

    赵若楠打开一看,对胡琅做个鬼脸,“说曹操曹操就到,”立刻接通,“妈?什么,···嗯嗯,我在学校呀。在学校。”

    赵若楠一边说,一边拼命给胡琅打手势,胡琅用手捂嘴,眼珠咕噜噜打转,一副想说话又忍不住的表情,终于扑到墙边,用手挠墙。

    赵若楠也没办法,范文诚那种传统人,对于“门禁”二字看得极重。

    照旧敷衍了母亲,胡琅送赵若楠回学校,赵若楠心虚,匆匆跳下车。

    还没走两步,就听身后的开门声。

    赵若楠回头去看,胡琅也下了车,扶着车门,风度翩翩地环视女生宿舍外的“四脚兽”。

    赵若楠说:“你干嘛?”

    胡琅啪地摔上车门,吸气一个预备跑,窜到圆形花台边上,双手拢在嘴边,大喊,“赵若楠——我爱你——”

    这一声气势雄浑,赵若楠几乎看到有型的声波飘飘荡出,宿舍楼里钻出好多毛茸茸的脑袋。

    被打断的情侣转脸看过来。

    赵若楠窘得直跺脚,犹豫了三秒,也扬起脸左右环顾,寻找人群中的“赵若楠”。

    可惜,胡琅这人骨子里的表演型人格作祟,抱拳和四面八方道谢,差点就要加上句“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捧个人场”,末了跳下花台,三两步跑到面前,“小楠,怎么样?”

    “很···很复古。”

    胡琅给自己竖个大拇指,“主要我这几年没回国,跟不上潮流了。”

    “滚。当年谁敢拦你?校长撞着你给女生表白,都得堆个笑脸说不错不错,年轻人有活力。”

    胡琅夸张地做个骑士礼,托着赵若楠的手,把她送进宿舍楼,还扒着门嚷嚷,“晚上记得梦到我!”

    回到宿舍,赵若楠给李成打了个电话,实在好奇那位新女朋友的身份。

    “您好,请问现在几点?”

    赵若楠没想到李成开口就是这么句话,疑惑地挠头,挠了好一会,才把手机挪过来,“晚上九点三十七。你···你没有表吗?”

    “有。我只是提醒你,这个时间点,给男性朋友打电话很不合适。”

    “哦···哦!可是,您自己要求,结果一出来,立刻联系您···对不起,不知道您在公众场合。”

    对面一阵窸窸窣窣,响起一个女孩的声音,听起来有点尖锐,“你是谁?”

    “对不起,我不方便透露,”赵若楠严肃地说,“我们私人保健医生,最重要的从业原则,就是为客户保密。”

    赵若楠痛快地挂掉电话,又蹦又跳、指手画脚,也不知道这女生什么来头,竟看得上李成!

    赵若楠不由生出“卿本佳人,奈何做贼”的感慨。

    ···

    宿舍只有赵若楠家在本市,其余人早早买好车票,准备回家。

    姜姜家最远,要坐一整天火车,赵若楠不由分说,抓过她背包,塞满零食。——幸亏胡琅给的多。

    熬到最后一天,不得不回去,赵若楠才回家。

    回家就是跟爸妈到处吃饭,恰好堂姐结婚,男方是银行同事,公公是隔壁市医院副院长,管医药财政,似乎捞了不少,还曾是赵若楠爷爷三千桃李之一。

    赵若楠被安排在双方平辈一桌,周围人年纪都差不多,旁边男生明显朝她看了好几眼,恰好手机嗡鸣一响,赵若楠翻起来看。

    旁边男生站起来倒酒,笑问,“男朋友?”

    赵若楠敷衍两声,眼疾手快地打一句“每逢佳节被相亲”,利落地把手机踹回口袋。

    抬起眼,面前已经被推了杯酒,在灯光下颜色很好看。

    男生很客气,“葡萄酒,度数很低,可以喝吗?”

    “不了,我喝酒会说胡话。”

    “我很好奇。”

    ——比如说,台上宣誓这俩人,门当户对,谁也不占便宜,所以都自以为吃亏。

    赵若楠正要推辞,一只手伸出来,拽过酒杯。

    身边空椅往后一挪,一个人坐到椅子上,仰脖子喝了酒,把酒杯轻轻放回到桌上,“不好意思,来晚了。”

    赵若楠转过脸,“你怎么也一对黑眼圈?”

    蓝金似笑非笑,“只准你男朋友有黑眼圈?”

    他一身休闲T恤,一只手扶桌,另一只手解领扣,露出半圈锁骨。似乎是跑过来的,出了点汗,一滴挂在下颌,悬了一悬,落进衣领里。

    蓝金解释:“巡夜碰上的,我可没上去打招呼。”

    赵若楠倒了满杯开水,将新筷子涮干净,放在蓝金面前碟上,“就你这身体情况,你巡夜?张局怎么想的,李叔叔也不骂他?”

    蓝金笑笑没吭声,伸手夹了筷子鱼,递到嘴边,又轻轻放下,拿起水杯喝了一大口。

    这才想起冷落了那男生,赵若楠回过脸,轻声道了句歉,继续跟蓝金说话:“蓝望什么时候回去?我请他吃顿饭。”

    “操心你自己吧,考雅思还是托福?”

    “雅思。”

    蓝金点点头,舀了勺鸡汤,用滤勺滤过葱段,浇进米饭里,推给赵若楠,“很好啊,考个6.5不难。”

    “那是你,你已经会说苗语了,忘了从哪里看到···语言越学越快,学第七种语言比学第二种快很多。”

    “学嘛,学无止境嘛。”

    说完,蓝金似乎想到什么,笑容顿时僵住,拿起水杯,用牙咬杯口。

    赵若楠连忙吃泡饭。这家酒店用料还不错,煲汤不放味精,一口咽下去,回甘淡淡。

    这时手机又响,赵若楠看了一眼,像小老鼠般吱吱笑起来,余光瞥见蓝金,又连忙憋住。

    蓝金扫了一眼,“胡大少查你岗?”

    赵若楠傻笑以对。

    蓝金拖长尾音,“难不成求婚啊?”

    “不是···就问问我和谁在一块。”

    “那你怎么说的?”蓝金指自己鼻子,“和你哥?”

    赵若楠尴尬得脸红,幸亏这时前后左右纷纷起立,原来是夫妻过来敬酒。

    堂姐一身龙凤红袍,泠泠金线在胸口团出凤纹,要多俗就有多俗。这年头谁结婚穿老式吉服啊?八成是婆婆下马威。

    赵若楠偷眼看坐镇军中的婆婆,心想堂姐以后的日子,真是“与人斗,其乐无穷”了。何苦来。

    堂姐敬完男方亲属。

    赵若楠刚举起酒杯,堂姐已经越过她,去碰蓝金的酒杯,笑吟吟对女眷介绍:“我弟弟,蓝金,要是有什么话说错了,你们多包容,他们干公安的,说话总跟审讯似的。”

    此言一出,数道目光盯上蓝金,道道发绿光。

    赵若楠乘机上前,给堂姐敬酒,“早生贵子。早生贵子。”

    谁知堂姐再接再励,“我妹妹,赵若楠,伯父是省检察院院长,所以小楠说话也挺直···”

    赵若楠本想替蓝金解围,结果自己也成了堂姐笼络婆家人的肉包子。

    蓝金轻轻站在赵若楠前面,一个肩膀把她挡住,“阿楠有对象了。”

    堂姐笑喝了酒,醉意盎然地挽过赵若楠,附耳悄声说:“你的座位是我特意安排的,旁边的男生看到没?他妈妈是我们行行长,他读央财···”

    “哦那算了,他老婆要是买菜多花五毛钱,都要被他妈明里暗里骂不会算账,情绪一上来,我怕她到坟上哭祖宗去。”

    堂姐还要再说,蓝金提高了声音,“阿楠有对象了。”

    恰好音乐播到比较舒缓的一段,大厅安静,蓝金这一声就特别引人关注。

    蓝金垂了垂眼,握着酒杯的手指关节返青,但他又说了一遍,“阿楠有对象了,对阿楠挺好。”

    堂姐有点惊讶地看了眼赵若楠,嘀咕,“我不知道。”

    赵若楠打哈哈,“我爸还没来得及说。”开玩笑,这辈子都不会说的,死也不。

    男方看了一眼赵若楠,再转向堂姐,并没说什么,但堂姐声音一下紧了。

    隔壁桌的赵成栋咳嗽了一声,警告地扫一眼赵若楠。

    男方误会,错接了警告,立刻满上一大杯酒,对赵若楠盈盈一笑,爽快干了:“那我们等着妹妹的好消息。”抓着堂姐去下一桌。

    赵若楠毕竟年纪小,低着头,一边吃,一边回味这场眉眼官司。

    ···

    蓝金一向不喜交际,婉拒一打橄榄枝后,跟赵若楠提早离席。

    等走出酒店,赵若楠才对蓝金说:“可能我太没素质了,生来缺少做贤妻良母的基因。在我看来非常痛苦的生活,他们却要大摆宴席地庆祝。我非常不明白,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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