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0 章

    宋容月在自己房间,静静看着手中照片。

    当门响起叩叩声时,她动作有些慌忙,但很快恢复以往仪态,说了声“请进。”

    “沈老太太。”

    宋容月有些讶异:“三水?”

    “是我。”

    林三水进来后把门带上,眼角一瞥,就看见她手中照片。

    “唐微没事,刚接到电话,她只是脚崴到了,现场出故障的仪器并没有砸到她,你可以放心。”

    林三水声音没有太多起伏,却刚好让宋容月提着的心放下来。

    “那就好,你过来坐坐。”

    宋容月拍着她旁边的床。

    整个房间装修都是一种复古老洋式,就连床都是绣着好看的花簇,料子是上好的锦缎。

    宋容月正坐在她床头的梳妆台,她一身修身旗袍穿在身,银发编簪,岁月时光给予她的是无法言喻的风华。

    林三水没有推辞,端坐在床侧,在镂空雕花的小台灯下,宋容月摆在红锈桌上的照片看得不真切。

    “这照片,是我年轻时候拍的。”

    宋容月缓缓开口,她的声音几分哑意,带着回忆往事的念想。

    “我一直一直在想,要是那天,笑得再开心点就好。”

    她眼眶带红,手轻轻摩擦着相片上男人的面容。

    “你知道吗,那天天气正好,我和他耍脾气,正巧遇上个照相馆,他笑着说要拍个照片留下纪念,我气他为什么要出征,那时候啊,我净是小女孩心思,我觉得他不重视我,不把我放心上呀……”

    宋容月说的时候语调轻轻的,仿佛正值风华少女的娇嗔。

    “我爱吃槐花饼,他就每年给我采当季槐花做,我爱吃咸口,他就只做咸,他爱吃糖,我不爱吃,他就从不说要吃甜。”

    简单的言语,简单地勾勒出一个受尽宠爱带着娇气的千金小姐和对喜欢的人无尽纵容的青年。

    她的身后,有一道同样穿着旗袍的女人身影。

    南黎眼神复杂地望着低泣的宋容月,按故事梗概,自己就是插入有情人之间的第三者。

    “我真他妈不是人!”南黎恶声道。

    林三水:“……”你就不是人的说。

    默不作声移开目光,从口袋掏一包纸巾,不慌不忙抽一张递给宋容月。

    宋容月接过,一张廉价的纸巾在她手中就像拿着云绸手帕般擦了擦眼角泪光。

    “谢谢你今天来看我,都是关心则乱,我没什么事,放心。”

    宋容月收拾着桌上的杂物,那张旧照就躺在角落。

    肉眼不可见的一道黑气飘出照片,林三水垂下的手轻轻一勾,那道黑气收入掌心不见踪影。

    咚咚。

    “奶奶。”

    门打开,沈问函脑袋探进来。

    “吩咐厨房准备吃得了么?”宋容月身子微微侧过,问沈问函。

    “诶,叫了叫了,那个……”沈问函眼睛滴溜溜转,不断看向林三水。

    “沈老太太,你歇着,我出去了。”

    林三水这样说道。

    “去吧,别急着走,留下来吃顿便饭。”宋容月说道。

    林三水走出来,合上门,沈问函就迫不及待问:“咋样?我奶奶还好吧?”

    “人没事,你们担心的事不会发生。”

    林三水说着,然后她看向因为躲着沈问函消失,这会又出现在宋容月门前的南黎,她直接问沈问函:

    “关于唐微祖母的事你知道多少?”

    “微微姐祖母?”沈问函一时没反应上来,很快他想起在医院遇到的事,他眼睛一瞪:“你认识微微姐祖母?”

    “不认识。”林三水干脆否定。

    “骗人,我明明看见,看见……”沈问函后面的话硬是说不出来,像有什么顾虑。

    “我和你说,微微姐祖母的事,我就只知道这么一个人,见过照片,你要想知道,不如直接去问微微姐。”

    “有照片?”林三水问他。

    沈问函一噎,没好气:“你这话别听一半啊,照片有啊,我去微微姐家看到过。”

    林三水若有所思,两人一起走到楼下,远远看见一绿头背影在劳作什么。

    “秦造,你趁我不在干什么呢?”

    沈问函瞬间警惕,他噔噔就跑到秦造旁边。

    “去去去,你小心点,我看你家院子晒了不少槐花,你不是说你奶奶爱吃饼嘛?巧了,我在老家可是被称一声饼哥的,给你奶奶做个槐花饼给她吃。”

    秦造颠着手里新鲜的槐花,沈问函听他这一说,想着这主意不错,当下和秦造大声密谋起来。

    林三水闲着没事,也跟着凑上来,“你这饼要做多久?”

    秦造大手一挥,拍拍林三水肩头:“妹儿你别小看我,我这速度,刷刷地快,保证晚饭能吃上!”

    林三水敷衍地点着头:“对对对,你行你快。”

    秦造:“我咋觉得你在内涵我。”

    “阿淼。”

    林三水张口音还没蹦出,一声清音令她当场僵住。

    “啥玩意名字,我还阿猫呢!”秦造下意识就回话,不带一点心眼。

    林三水回头,一人浅笑着站在不远处,素色的西装外套罕见地脱下,顺着纹路对折挂在男人垂直的小臂,白色衬衫系着领带透着说不出的几分禁欲感,而那双明净如璃的眼眸此时无比深邃,紧盯着面前的一幕。

    林三水快速给秦造脑袋一个爆头后立马站正喊人:

    “老板。”

    秦造被打一头,眼神有些小委屈,无声问林三水:大妹儿你打我干什么?

    “阿淼可吃了?”

    明离抬步走来,他笑问着林三水。

    “没有,老板也是来吃饭的?”林三水问道。

    一旁沈问函很想说他家不是饭店,可没敢说,乖乖喊声:“明哥。”

    这句喊出一种叫□□大佬的错觉,可对沈问函来说,明离可不止□□大佬那么简单。

    明离含笑颔首:“这是你朋友?”

    沈问函下意识赶紧摇头,后一想不对头,又频频点头。

    看出沈问函在明离面前拘谨,林三水很想继续看下去,但老板在面前她要表现起来,于是说道:“老板,这位叫秦造,和沈问函是领居,我们都是朋友。”

    “你好。”明离礼貌地向秦造问好。

    人看着太正经,气场又有说不出的强大,这一次秦造没能展现自己社牛能力,小心翼翼地回了句你好便不再说话,腰杆都挺直了。

    “阿淼接下来可有事?”

    明离转而询问起林三水。

    “没有的老板。”林三水说。

    “那和我去趟老洋房吧。”明离说道。

    “好的,老板。”

    林三水应下,跟着明离头也不回一起离开。

    沈问函等人看不见才松了口气,忍不住说:“我要知道人会来我都不敢过来。”

    “看你怂的。”秦造不屑一声,抬头摸着还隐隐作痛的后脑勺,“就是我好像在哪里见过这人。”

    沈问函当即一个白眼:“别好像,这人是明离,你一京城来的不知道?”

    秦造:“嗯?这名字……卧槽!”

    这边林三水乖乖跟着明离走出别墅,正沿着林间小路去老洋房。

    明离出现有些令林三水意外,她沉默地在冷静思考要如何让秦造和沈问函两个定时炸弹不要露出她是道士的事。

    也许,把那两人打晕打包丢山下是最快捷的方法。

    “我可有打扰阿淼和朋友一叙?”

    一道清音低声询问,伴随而来的是若有似无的焚香。

    “没有的事。”林三水一听赶紧说。

    “那便好,能遇见阿淼,我很高兴。”

    林三水抬头看人时,明离目光远眺,嘴边是不变的笑意。

    林三水脑海里无法避免地想起妙觉寺菩提树下的场景。

    好似很久没有和老板这样两人悠闲走一起了。

    “老板是来看沈老太太的吗?”

    林三水说完,有点小懊悔,这是显而易见的事。

    “是,我恰好约了今日过来看,沈祖母托我帮她一事。”明离不疾不徐地回答林三水问题。

    “和要去老洋房有关吗?”林三水问。

    “阿淼真聪明。”明离眼神带笑地点头承认。

    林三水被夸得有些不太好意思。

    这一谈,目的地很快就到。

    明离上前推开院子的门,向林三水招手:“阿淼过来,这里常年不住人,小心别磕着。”

    林三水忙不迭点头过去,跟在明离身边,和他来到院落里一颗老槐花树下。

    “老板找什么?”

    明离没有立即回答,在树下走了几步,他将搭在小臂上的西装外套递过来:

    “阿淼先帮我好外套可好?”

    林三水双手接过,接出了接圣旨的架势:“遵旨。”

    明离被逗笑一声,接着伸出手扶上老槐花树的树干,认真看着什么。

    林三水在一边静静等待。

    忽然,一阵不知哪里的风吹得迷乱人眼。

    林三水鼻尖一动,眼神一厉。

    是鬼气。

    电光火石间,林三水已经想出了十种让鬼无声无息消失不被老板察觉的方案。

    只是下一刻,一串念珠被明离慢条斯理从手腕处解下。

    启唇间晦涩难懂的音节带着无法言说的净意出现,那是林三水听不懂的,属于佛门真言咒。

    出现的鬼气一阵扭曲,它想靠近手持念珠唱焚语的人,却久久无法靠近,于是它势头一转,冲向似乎毫无防备的林三水。

    当鬼冲过来时,林三水没有动,她心下一呼:哦吼!

    然而没等她有点表示,一道不夹任何情感的清声如佛音降下——

    “诸恶莫作,众善奉行。”

    如佛莲刹那间的绽放,清香四溢人间,又如佛子睁开的那一眼,皆是虚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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