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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7

    翌日清晨,天色朦胧,天气便又开始转热。

    落地窗内空间,一片暗淡。

    一旁办公桌上,一只腕骨突出的手撑着那张白瓷般的脸。

    高挺的鼻梁上架着副眼镜,眼镜之下那双不带有任何情绪的眼睛合着,浓密好看的睫毛垂下,睫毛下面有一小片阴翳。

    出于自身习惯,她很快便睁眼醒过来,眼神里是毫无波澜的平静与疏离。

    桌上放着的右手还僵硬握着钢笔,随着她松笔的动作而有些发麻,左手更是酸痛不已。

    千缇甩手喃喃道:“管家,你这脾气什么时候改改?”

    她眼前随即出现一个只自己可见的修长身影,灰色眼眸中没有任何情绪。

    他身长玉立,外貌犹如机器人,漂浮在半空中。

    “那你告诉我,你为什么要把碎片给沈隰?”他双手抱臂,那道冰冷的声音里似有不满和诘责语气,“难道你不应该想想自己的错吗?这是我脾气的问题吗?”

    管家对他的称呼,千缇十一年前第一次见到他时,他说自己没有名字,只有代号——管家。

    十一年前,千缇突发心悸,全身瘫软无力,所有感官麻痹。

    她全身毫无征兆地疼痛起来。

    原本还一个人在实验室里做实验,却突然眼前发黑晕了过去。

    由于实验室只有她一人,所以没人知道她那时的状况。

    半梦半醒之间,她看见了半空中漂浮着的那个身影。

    这是死后世界吗?她第一次如此荒唐地想。

    他的眼睛是灰色的,犹如一台没有情感的机器。

    “你好,我的代号是管家。由于核心晶源在你体内,而你无法承受,所以你至多能再活两年。”那个机械般冰冷的声音在半空中响起,“但是如果你愿意,我可以附到你身上,延长期限。”

    千缇的嗓音发哑,但语气中仍带着理智与清醒,“可你怎么证实?”

    “我也许无法证实,但我说的话确实没错。我来自另一个时空——一个人工智能的时代。”管家俯视着她,“由于一次意外,人工智能的两位开发者撕裂时空,带走了控制所有人工智能的特殊晶源,来到了另一个时空,也就是这里。但也有追杀者来到了这个时空,不仅为夺回他们手中的特殊晶源,也为将这里打造成那个时候的高维文明世界,让人工智能遍布各地——但若要想控制所有的人工智能,只能夺回并操控核心晶源。”

    千缇琥珀般的瞳孔映射着对方的修长身影,她知道了对方言中之意,“所以核心晶源在我体内?”

    管家点了点头,“不过并不完整,他们发现你之后会寻找剩余的碎片。”

    “我具有人类意识,但被装进了这个机器的程序之中。”管家接着说,“我可以让你的体能得到增强,让你的生命延长十余年——但是你必须承诺,得帮我做一件事。”

    ……

    “喂,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良久缄默后,管家显然不耐烦了。

    千缇的意识从回忆中浮回现在。

    “碎片放在他手里会让敌方忽略掉他身上那隐秘的能量和气息。”千缇冷淡与管家对视,不容置喙道,“放在我这里没什么作用。”

    “你……”管家欲言又止,“我附在你身上增强了你的体能和力量,但同时你承受的痛感将是原来的两倍,那些碎片对你来说有很好的减轻效果,怎么可能会‘没什么作用’?你无非是想借此将沈隰身上那种气息给屏蔽掉,但你知不知道我们的期限只有一年了,到了明年的今天一切就不可挽回了……”

    “要不是当年我附到你身上,估计你就不会存活到今天了,况且你的厌食症和胃病什么的,就更不用说了。”管家叹了口气,“只是即使是我的附身一定程度上让你免受这些痛楚,也会对你造成强烈反噬。虽然我让你不吃肉食也仍可以保持正常的身体状态,但是在期限到来之前的每一天,你的身体状态会每况愈下……”

    “我很清楚,用不着你来提醒我,我也至少给你找了只生前健康的猫作为你的临时精神寄居点。不过你最近给我带来的嗜睡症真是个大麻烦,尽管大部分发生在晚上。”千缇理了理衣服,面容冷峻地转回正题,“只要他们忽略了沈隰,就无法复原晶源;只要将整个晶源都毁了,异变就会消失。这一点恐怕你比我还要清楚的吧?”

    “是,我承认你说得没错。”管家脸上虽是毫无波澜,但语气里明显是相反的焦虑,“千缇,以你现在的身体状态只有一年了,就算有我意识附身,也只是短暂性的,反噬也不会因此削减。所以你能保证他们不会对你下手吗?你不能……我们只能加紧收集晶源碎片,将它们汇聚在你身上,再由你我亲启自毁模式。”

    “我都知道,不用多说。我还有事要做。”千缇回以严肃的目光,“我们既然签订了契约,就应当遵守诺言,不到危机时刻,不得干预对方的决定和行为,你不能完全控制我,我也不会逼迫你。但你昨晚让我保持那个动作一整晚,当时我甚至连眼睛都没摘,你害得我手酸、脖子痛,这确实是你一人的错,这点你可是也无法否认的。”

    “是,谁知道你脾气这么硬啊。”管家不屑道,“行了,我下次不这样了还不行吗……”

    “不行。照理来说,你欠我一次帮我办事。”

    “就你会算计,你还真是‘运筹帷幄’啊。”管家才发觉自己上了当,但也并不在乎,“你说,什么事?”

    “等我日后想到再说。”千缇计谋得逞却仍保持冷静道。

    “随你。”

    冷冷抛下一句话后,管家便悄无声息地消失了。

    准确来说,是又附到千缇身上了,完全跟她一体。

    “我们那个时代的开发者估计也没你这么会算计人。”千缇听见他的声音。

    千缇缓缓从转椅上站了起来,顺便又看了一眼腕表——04∶24。

    “过奖。”千缇再一次活动了下手腕,“你这记仇的本领也是领先于我们这个时代的。”

    管家嗤笑一声。

    之后她进了起居室,梳洗一番后,下了一楼。

    此时一楼大厅内,一片寂静,光线同样暗淡。前台几个年轻的察行员都趴在桌上睡得正沉,原本守在大门前的两个守卫坐在大厅内的椅子上也睡得正沉。

    推拉式的门半关着,门外面的世界因为天光不太亮而同样显得有些许暗淡。

    由于天气转热,千缇没有穿徽西装,只简单穿了件黑衬衣搭配黑西裤,衬衣下摆收束,腰带与衬衣一同勾勒出纤细流畅的腰部线条。与往日更不用的是,她戴了顶黑色渔夫帽和黑色口罩,盘起的及腰长发被那顶帽子完全遮盖住。

    除了露出脖颈和两只手冷白的肌肤,几乎全身都是黑色,透着与这个季节相反的淡漠感。

    她将帽檐压得很低,以至于看不清她的眼睛和神情。

    甚至不论从远近看去,她都像一个厌世阴冷的年轻男生。

    她轻轻推门走出去,燥热的风正好迎面面吹来。

    ***

    凌晨的机场里只有稀稀疏疏几个人影,千缇看见离自己很近的出站口附近几排椅子其中一个座位坐着一个熟悉身影。

    那人的两条长腿交叠着,气定神闲地坐在椅子上,低头看着手机里一张照片,似乎还看得正入迷。

    即使她并无意窥探他人隐私,但距离太近,哪怕迅速移开了视线,她还是看到很清楚。

    这张照片看起来是偷拍出来的。因为照片上的人脸露得并不全,只能看到白皙修长的脖颈以及一张傲人挺拔、轮廓华美而精细的下巴,可以判断出照片上的人下颌线清晰,侧颜绝美。

    其实根本不用猜,这显然就是沈隰。

    虽然帽檐压得很低,也戴上了口罩,但仍需保持谨慎。

    因此她决定和迟晔持距离。

    于是她选择在离迟晔远一些的地方站立等候。

    将近半小时后,她终于从出口站看见一个苗条的身影,对方似乎认出了她,然后朝她挥手。

    那是一个面目清秀的年轻女孩,二十岁左右,眼睛漆黑清澈,一头微卷的乌黑长发披在肩上。

    女孩上身一件白色体恤打底外加一件偏薄的米白色衬衣,下身则是一条深黑色休闲裤,颇有文艺气息。

    “姐……”意识到千缇现在需要避嫌的身份,于是她又改口,“哥!”

    她推着行李箱朝千缇飞奔而来,像一只轻盈的鸟儿般,走到她面前便立即松开拉着行李箱拉杆的手,转而张开双翅般紧紧抱住了千缇。

    “这么久不见,想我了吗?”女孩脸上荡漾出明媚柔和的笑容。

    “没有。梁栀清,行了,差不多就够了。”千缇不太适应这种亲密的拥抱,便轻轻挣脱她的怀抱,但语气是偏柔和的。

    千缇拉起她的行李箱的拉杆,从裤袋里拿出一小盒维C软糖递到梁栀清手中,随口道:“昨天顺手买东西送的。”

    “谢谢哥哥。”梁栀清吃了颗软糖,笑着应答,“还是这么好吃。”

    “别用这种语气跟我说话。”千缇刻意压低的音量更像是一道清列的男声,因此此刻听起来有些沉静少年的意思。

    “好的,哥哥。”梁栀清挽着她的手臂亲切地道。

    “想吃什么?”千缇跳过这个话题问她。

    “都行。”

    “没听过有这个菜。”

    “姐——哥,你是不是还得工作?”女孩忽然想到了什么,惊道,“那要不我……”

    “还没到时间,六点半才开始。”千缇不动声色道。

    现在是五点二十多分,街道上店铺都关着,路上并无多少行人。

    整条街道多少都透着冷清。

    “其实我还不饿……”

    “那我先送你回去,你的厨艺精湛点了吗?”

    梁栀清耸耸肩,“原地踏步,这不是还有你呢嘛。”

    很快,她又继续道:“不过,这次回国我决定要认真提升厨艺了,毕竟得学会生存。”

    “有什么其他打算?”千缇问。

    “嗯……我还决定要在国内考研,去年毕业之后没回国那段时间我就在考虑是在那边读研还是回国考研,现在的我已经考虑好了。”

    千缇发现梁栀清比九年前和两年前更活跃开朗些,便没再多说什么。

    ***

    “你想吃什么?”千缇将她的行李箱放进她的房间,进厨房前回头问。

    “我真没什么想吃的,吃虾饺怎么样?好久没吃了。”梁栀清坐在客厅沙发上,漫不经心回答。

    这是她第二次住进千缇的房子,因此对这里还算熟悉。

    这屋里还是灰白色的简约风格,也还是那么整齐干净,她心里赞叹。

    “姐,这房子挺好的啊,五楼这个位置也挺好,为什么你不买下来啊?”

    “在厨房热着,还有20分钟。”千缇从厨房出来,然后才回答梁栀清的问题,“我暂时看不上。你要是喜欢的话,可以买楼上那一间,这边环境挺安静的。”

    梁栀清摇头道,“算了吧,我觉得我现在还没做好这个打算,以后再说吧。”

    “空调遥控器在桌上,热了自己开。”千缇边拿出备用的门禁卡和一串钥匙,边说,“这是门禁卡和钥匙,你要是无聊了可以逛逛,别忘记方向就行。”

    “这就要去上班了吗?”梁栀清接下对方递过来的东西,抬头问。

    “嗯。我中午和晚上不回来,菜在冰箱里,饿了记得热。”千缇仍戴着口罩,“浴室里准备了你用的东西。有特殊事情发消息或者打电话给我。”

    “我又不是第一次来,我知道啦。”梁栀清拉长尾音道,“上你的班去吧。”

    这个没血缘关系的姐姐倒是比亲姐姐操心的还多。

    当妹妹也真是不容易。

    当工作狂魔的妹妹更不容易。

    梁栀清心想。

    “姐,那个……你家那只白猫呢?怎么没见到它?”梁栀清站起来转悠了一圈。

    “出去玩了吧。”千缇淡淡道。

    “万一它走丢了,你难道就不会担心?”梁栀清疑惑问。

    “我为什么要担心它?它可是对这里的路线熟道很。”千缇神色平静,像是已经见怪不怪。

    眼见千缇关上门,梁栀清倒在沙发上,思绪放空看着洁白的天花板。

    ***

    回到察行部时已经六点过十分,天已经明亮起来。

    大厅里那几人还睡得沉。

    刚推门进去,千缇敏感发觉,这里比她之前出去到时候要要更热一些。

    好在她宽容的“星期五允许迟到十分钟到”规矩,此刻新一轮的值班人员还未赶来,大厅里仍是昨夜被罚的夜班人员和那些个年轻的白班人员。

    她脚步很轻,没人察觉。

    她走到前台,拿到了这层楼的空调遥控器,之后她走到离熟睡人群稍远些的地方将空调开到恰好的温度,又轻手轻脚放回原处。

    “请问这位朋友,你是?”刚将遥控器放回去,转身却看见路勋疑惑的神情。

    “我。”千缇面色不改。

    路勋看不清她的脸和神情,但听到声音便认了出来,便轻声道:“察行官,你怎么穿成这样?”

    “不用你管。”千缇摘下口罩,冷冷道。

    路勋其实是刚来的,千缇刚才也听到了他走过来的声音。

    不等路勋有下一步反应,千缇便抬脚走向电梯。

    路勋自然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得叫醒那些睡衣正深的人,“喂,快醒醒,天亮了。”

    有人含蓄不清道:“路勋,你安静点,现在才几点……”

    “这都快六点半了,你们觉得还早吗?”路勋无奈扶额道。

    那人小声嘟囔道:“没事,反正察行官又没来监督我们。”

    殊不知候在电梯门前的察行官微微侧脸看了过来。

    “谁说的,刚才就来过。”路勋小声道。

    “什么!”几个人瞬间坐地而起,精神抖擞。

    他们看到了自家上司的背影,惊疑未定地用力揉揉眼睛想要确认一番。

    有人说了句脏话,“真的是!”

    千缇移回视线,冷漠道:“文明用语。”

    “是是是!”那人连忙站起来,站得笔直,“察行官,我一定会改正。”

    “行了,你们回去吧。”千缇平静道。

    “真的吗?”众人纷纷眼睛发光,似是寻到了宝藏的探险者。

    “要么就到八点半再回去。”千缇不置可否道,随后进了电梯。

    “不用了,我们这就走。”

    在他们赶着出去的时候,辛纪正好从门那边进来,被他们措不及防撞上。

    “你们看着点路行不行,别老是慌慌张张。瞧瞧你们,一副没放过假似的样子。”辛纪假装数落,实则玩笑,“多亏我平衡感不错,否则就真要摔了。”

    “可不是嘛,一听到不用加班就激动成这样。”路勋在一旁感慨道,“现在的小朋友真是经不起加班了。”

    辛纪一脸无奈,“我看他们周末熬夜倒是挺精神。”

    路勋打趣道:“毕竟他们事业为辅,娱乐为主。”

    辛纪重重叹了口气,“他们重心根本不在这,可真是难以管啊教。”

    路勋笑着点头道:“是,我们辛组长真是太辛苦了。”

    “同样作为工作者,他们倒是轻松得很,一心想着玩儿和偷懒,真拿他们没办法。”辛纪走进大厅,靠着前台桌沿忧伤道。

    “能降伏他们的恐怕也就只有咱们察行官一个人了。”路勋手肘撑在桌面上,与辛组长一样惆怅忧伤。

    “你们两个在这干什么呢?”几个声音从门那边传来。

    两人循声望去,是几个值白班的察行员,跟他们一样,都是干了三年的老员工。

    “在为那群去年刚毕业的小朋友发愁呢,这年头的小朋友好像都很乐衷于偷懒而被罚抄工作守则。”路勋喟叹道。

    “不,”一旁辛纪换了个姿势,纠正道,“是在察行部工作的小朋友们。”

    “何必呢,随他们吧。”一个老员工走过来拍了拍辛纪的肩,“有人管得住他们不就好了。”

    “也是,我愁他们乐可不公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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