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来妻子

    雅典娜此行并没有特意隐秘行踪,所以他们前脚刚到无忧镇,后脚赫尔墨斯就把这个消息传给了宙斯。

    然而无忧的感知比赫尔墨斯的消息传得更快,她在雅典娜与阿瑞斯走进沙漠时就感受到了他们。她在确定他们进入无忧镇且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后,决定给他们一些教训。

    无忧放下手里的干柴,看着正在河里给她捉鱼的宙斯,说:“夜,我们回去吧,有两个异域神闯入了我的领域,我得回去把他们赶走。”

    宙斯准备插鱼的动作一顿,然后放弃了那些鱼,眼神挣扎地看向岸上的无忧,略一沉默后问:“无忧,对不起,我或许知道是谁来了,那是与我有些旧怨的人。我实在不想与他们见面,我们可以不回去吗?”

    无忧心情沉重,安静地看着她的爱人一会儿后说:“夜,我没有问过你以前的事,我对以前的你几乎一无所知。这些天你带着我四处游玩,其实是在躲避什么吧?我不可能永远不回无忧镇,他们也早晚都会找到你的……”

    宙斯苦笑,说:“我不是想隐瞒你,我也不是害怕面对他们,我是害怕那些过去的事会伤害到你。无忧,让我去解决这些事吧,我会把他们赶走,而你不要见他们。”

    “为什么不让我与你一起面对呢?”无忧有些不满。

    宙斯不知道该如何解释这个问题,便低头沉默,一步步地走向岸上。

    有的问题就算当下回避了,以后也会重现,他如果现在胡编乱造地糊弄无忧,那以后他可能也会因此而陷入更多的麻烦。

    他并不愿意欺骗无忧,可让他将所有事都袒露,他目前又还做不到。

    可恶的过往,可恶的雅典娜!

    未与赫拉重逢之前,他也想过找那些背叛过他的神报仇,特别是雅典娜,他要她生不如死。

    可这一切都在他与赫拉重逢后变了,他满心满眼的赫拉,毫无再争王权的心思。

    为了赫拉,他愿意放下过往的恩怨,平静度日。

    可雅典娜为什么要找过来?她想做什么?

    他真的不想赫拉再想起过去的事,见那些过去的神,他愿赫拉永远是“无忧”,拥有简单快乐的生活,与他永久相伴。

    “无忧,我该如何挣脱过去的束缚呢?”宙斯茫然无助地看向她。

    无忧垂眸默然。

    无忧镇,烈日当空,雅典娜与阿瑞斯依旧候在无忧的家门前。阿瑞斯因为期待而坐立难安,在门前来回踱步,而雅典娜只安静地站在那里,静默得仿佛像个石像。

    突然一道闪电在无忧镇的上空无声划过,转瞬即逝,但那一瞬间的白亮还是让雅典娜与阿瑞斯绷紧了神经。

    “父神!”阿瑞斯抬头看向高远的天空,下意识地捏紧了拳头,进入了备战状态。

    雅典娜一点都不意外,化作青光离开了无忧镇,去赴宙斯的约。

    烈日当空的沙漠里,白衣俊美的青年负手而立,湛蓝的眼眸与天空同色,银白的头发耀眼夺目。

    “父神。”是温柔的女声。

    宙斯转身看向来者,那个他曾经最爱的孩子——雅典娜。

    他已经很久不曾好好看过她了,她看起来比以前更沉稳内敛了,不再有年少时的那种不完美的鲜活可爱了。

    她少年时,喜怒哀乐都在脸上,爱恨情仇都磊落直接,强大却不任性,果敢而不失智慧,是他忌惮又引以为傲的孩子啊。

    现在呢,她将所有情绪都藏在平和的外表之下,像无风时宁静的深海,远看一片祥和美好,置身其中才知其暗流涌动,危机四伏。

    真的,他曾经真的很爱这个孩子啊,如果没有后面的事,他将一直爱她,一直庇佑她。

    但是没有如果,一切都发生了,他把她当成叛徒、死敌,而她也不再需要谁的庇佑了。

    宙斯看了看雅典娜,又看了看站在远处观望的阿瑞斯,那个他与赫拉的第一个孩子。

    阿瑞斯,他讨厌的孩子。他常常觉得他根本不配成为他与赫拉的长子。然而事实如此,他也没有办法。因为不能真的太讨厌他,也无法发自内心的欣赏他,所以宙斯常对他漠不关心。

    宙斯重新看向雅典娜,咧嘴笑了笑,恶意满满地说:“你居然还没死啊,雅典娜。”

    雅典娜嘴角微扬,说:“托您的福,我不仅没死,还控制了海域。”

    “我就知道波塞冬成不了气候,我也没指望他杀了你。”宙斯不屑地说:“他连海域都没玩明白,又怎么能成为众神之王呢?他还不如去策反阿波罗,捧阿波罗为王,赢不了你,也要你君臣相争,内忧外患,死伤惨重。”

    雅典娜听着宙斯残忍凉薄的话,喜怒不显地问:“父神,如果事情如你想得那样发生,你可知死的神会更多,其中可能有我,但也可能是阿波罗,阿尔忒弥斯,或者你其他的孩子,也有可能还有你兄弟姐妹们?你真的一点都不在意他们的性命吗?”

    “呵!”宙斯冷笑,看她像个白痴,居然会问出这种问题。

    雅典娜也不禁低头笑。是她蠢了,居然明知故问。在宙斯眼里,那些好好活在她统治下的神都是叛徒,而叛徒都是该死的!

    笑够了,雅典娜抬头看向宙斯,漠然地说:“跟我回神山吧,父神。”

    宙斯也严肃了起来,说:“我是不可能跟你回去的,我不会再允许自己成为囚徒的!雅典娜,你不要再纠缠我了,我放过你们,你们也不要再来烦我了。”

    宙斯后面话实在傲慢,仿佛神山上的神都是微不足道的蝼蚁,只要他愿意放过他们,他们就应该感恩戴德,见好就收。

    但雅典娜并不计较他的傲慢,这在她眼里都是些无关紧要的小事,并不会影响某些事物的走向。

    “这可不行。”雅典娜说:“您的自由会给他们带去恐惧,而身为他们的王,我不能让他们生活在恐惧中。”

    宙斯都被她平淡而坚定的态度气笑了,如果不是还想跟赫拉一起过无忧无虑的日子,他真想上去打爆她的头。

    宙斯也知道小不忍则乱大谋,所以他努力压制自己的怒火,想跟她分析一下利弊。

    “请问你真的是智慧的女神吗?”不好意思,他还是忍不住讽刺了她一句。

    宙斯说:“你知道的,你不可能轻易带走我,而带走我的代价你不一定能承担。让我留在这里不好吗?我可以发誓,我不会回去报复你们,你们在神山过你们的太平日子就好了。”

    雅典娜神色难明地笑了笑,无声叹息,问:“您为什么非要留在这里呢?”

    宙斯坦诚地说:“因为我的妻子在这里。过去的事她已忘记,我想跟她重新开始。”

    “您的妻子?”雅典娜忍不住嘲讽地笑了,说:“我记得您早已没有妻子了。”

    当年赫拉就已经忍着灵魂破碎的痛苦,生死一线地剔除了婚姻与誓言的约束,那时宙斯就已经没有妻子了。

    宙斯皱眉,并不愿意过多地谈论他与赫拉之间的事情,只说:“我知道你将赫拉看得很重,恨我没有好好对待她,但如今的事实就是我们重逢而彼此相爱,你就算是为了她好,你也应该成全我们,永远不要再来打扰我们。”

    雅典娜成王以后就越发稳重淡漠了,很少将真实的情绪外放,但她听完了宙斯的话还是没有忍住,露出了极为厌恶的神情。

    “你们重逢而彼此相爱?”雅典娜凉薄地看着他冷笑,说:“你与谁重逢,又与谁相爱?赫拉吗?”

    宙斯的脸色变得极为难看,不好的预感猛击他的心脏。他不想再听雅典娜说下去了,反正她也说不了什么好话。

    雅典娜摇头,语气肯定地说:“那怎么可能呢!”

    赫拉怎么可能还愿意跟他在一起呢?如果再在一起了,那赫拉当初的决绝是为了什么?为了给那虚幻的爱情增加些曲折,让其显得更加传奇可贵吗?

    当年毅然决然的赫拉不会重蹈覆辙,重蹈覆辙的绝不会是赫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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