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女主发疯了吗?

    闭关修行还能导致人格分裂的?

    她寻思修仙小说里也没写过这种副作用啊。

    然而,比起云夙是否有精神疾病,拂央更在意另一件事——为什么大魔头他提前出关了啊?!

    云夙顺利出关,意味着他已经功力大增。哪怕拂央是万年一遇的修仙奇才,她也不敢随随便便和魔界至尊打猫猫拳啊!

    云夙宽袖轻扬,忽然一个闪身,将她挡在身后。

    拂央下意识后撤步,听见一个陌生的声音:“云拂央?仙尊,想必这位便是您的爱徒吧。”

    爱徒?拂央往身后左瞧右看,哪有爱徒?

    “正是。如你所见,我一出关便要唤她前来,实属放心不下。”

    拂央:“?”

    您老人家脑瓜子修糊涂就算了,眼神儿也不好了?您看看清楚,她是拂央,不是越蘅啊?她也不是被叫来的,明明是——且慢。

    拂央忽然福至心灵。

    这显而易见的谎言,难道说……是云夙安排的今天这一切?云夙调她离谷,却没想到她中途折返打乱了计划,才临场发挥演了这么一出?

    可是为什么?

    云夙不希望她和来人扯上关系么?

    陌生人还欲劝解,却被云夙打断:“方才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使者不必再试探。沉溪谷不过小门小派,上不得台面。”

    云夙挺拔的身姿挡了个严严实实,拂央只能听出他语气中一丝不悦。

    “仙尊自谦了,芜洲谁人不知沉溪谷。”

    “比之铸剑山庄,不过蝼蚁罢了。”

    修仙者之间文绉绉的你来我往听得拂央头疼,有一种在会议室听甲乙双方老板打太极的错觉,很催眠。

    拂央刚打出一个哈欠,突然浑身一激灵:云夙刚刚说……什么山庄?

    宝珠和拂央心意相通,又只有拂央能听见它说话,便斩钉截铁气沉丹田:“宿主宿主,是铸剑山庄!剧情提前了!”

    原文里,除了沉溪谷,还有一个不容忽视的宗派,就是铸剑山庄。

    铸剑山庄是隔壁青洲的剑宗,开山宗主财大气粗包了整个青洲的矿脉铸剑,不仅入学免费送新手护甲三件套,还能去剑冢享受超低价武器自助。白嫖是人之本性,再加上剑修是个可以勤能补拙的流派,是个人都能混口饭吃,因而,铸剑山庄成了五洲第一大宗。

    众所周知,小说里一切能叫得上号的男人,一定和女主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没错,铸剑山庄的少宗主也是孽缘之一。

    原本,下月云夙出关后会主动联系少宗主,将拂央暂时送往山庄,美其名曰——外遣修行,大抵就是留学生的意思。

    可实际上,他们只是在进行一桩不为人知丧心病狂丧尽天良泯灭人性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多行不义必自毙的交易——云夙折磨她的目的是要她元神,可铸剑山庄的少宗主也没好到哪儿去,他要拂央的血肉!

    作者果真是个心理变态吧!

    什么东西啊都!

    她是个乐高积木呗,你拿我脑袋他拿我大腿儿剩下五脏六腑大家平分,剩下82年的鲜血还能干一杯?

    按照拂央的计划,她是打算暗戳戳跟仙门通风报信,再暗中操作甩锅给唯一知道计划的少宗主,一石二鸟,主打一个敌人在明我在暗。一个是闭关途中被强行终止的魔尊,一个是被迫背锅正派身份不保的少宗主,还有一个来报三千年前神魔之战大仇的仙门,三方争斗,怎么着也得死一两个吧?

    死了,就自然没有缘了,很合理。

    然后拂央百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轻而易举从根源上斩断孽缘。

    理想总是很美好的。

    可为什么整件事情都发生了变化?

    不仅是云夙出关时间提前了一个月,还有铸剑山庄从被动接收变成了主动上门,云夙看起来……还不太愿意的样子。

    在今日以前,拂央完全复制粘贴了原主的生活习性,老老实实在沉溪谷潜伏了十六年。托她的福,幼年时期的主线剧情和原文几乎一致——除了大师姐的态度,但她毕竟只是个恶毒女炮灰,拂央并没有太过在意。

    如此看来,在大师姐第一次对她友善的时刻前,剧情应该已经出现了蝴蝶效应,甚至就连宝珠都没发现。

    这意味着,拂央失去了预知未来这个金手指。

    她在大厂打了六年的工,她的心早就和甲方的答复一样冷了。可当她意识到自己再也没有办法仗着信息差快人一步捷足先登的时候,眼泪还是划过脸庞,打湿了她破洞的袜子。

    俗话说得好,一个有勇气的人如果思想走了极端,十头牛也拉不回来。巧了不是,拂央恰恰就是这么一个又有勇气思想还走了极端的人。

    从铸剑山庄特意上门来看,原文的基本设定还是照旧的。变态作者为虐而虐,文中的每一个男人对女主都是别有所求的,有人要她样貌有人要她身份,有人要她元神有人要她血肉。

    他们不爱拂央,但又渴求拂央。因为拂央是他们通天梯上的一块垫脚石,是捅向仇人心脏的一把刀,是达成目的的必需品,他们不会把真心掏给拂央,但一定不会让她出意外。

    于是,拂央抹了一把泪,短短三秒钟就做出了决定:既然谁也杀不死谁,那就都别想好过啦!

    她作为一个在职场上摸爬滚打多年的铁人三项顶级选手,累计跟甲方和HR大战八百回,让她当个唯唯诺诺小娇妻她学不来,但要是让她发疯犯贱勇闯对方黑名单,那就是她的老本行了。

    穿书哪有不发疯的,彻底疯狂!

    早说嘛,她演了十六年委委屈屈怂包子,累都累死了。

    她清清嗓子,戳了戳云夙不动如山的肩膀:“老头,你怎么不问一下我的意见?”

    云夙:“……”

    使者:“……”

    穿着黛色长袍的白发老者神色一僵,显然是也被拂央的称呼伤到了。使者尬笑:“哈哈,仙尊的师徒关系甚是融洽。”

    云夙那张温文尔雅的脸缓缓转动,悠长的目光落在她脏兮兮的脸蛋上。

    这么近的距离,温和到像开了柔光滤镜的五官情意绵绵,拂央几乎能看清他脸上的毛孔——喔,没有毛孔,这该死的天生丽质。

    她似乎明白云夙为什么喜欢云霖花了。

    他们很像。温柔淡雅,洁白无瑕,花期极长,却只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因为汁液有剧毒。

    云夙淡淡开口:“拂央,你有什么想法?”

    拂央左看右看,择了一张木凳坐下,翘起二郎腿:“你是铸剑山庄的使者吧,来,跟我说说你的诉求。”

    “……呃,”使者默了默,庄严肃穆的脸上略微抽搐了一下,“老身此番前来,是邀请沉溪谷参加拍卖会的,本届大会由铸剑山庄主办。”

    “啊……那确实去不了。”

    “小友,此话怎讲?”

    拂央拎起缝了七个补丁的粗麻裤衩子,以及脚后跟磨出一个坡的布鞋,给了他一个显而易见的眼神:“没钱。”

    使者:“……”

    他看了看拂央屁股下的朽木凳子,想到了铸剑山庄里养鸡用的都是黄金栅栏。你别说,沉溪谷还真是……穷酸。

    使者揩了揩额角的汗珠,耐心诱导:“这一点,还请二位放心。本次拍卖会的场地与资金,除了铸剑山庄外,还由一位仙尊的故人提供……”

    使者拉长了尾音,余光悠悠,似乎在等人接话。

    拂央和云夙齐刷刷盯着他:“?”

    这小破沉溪谷,怎么连个捧哏的都没有!使者自讨没趣,撇撇嘴:“好吧,是越大人。”

    当今人界,齐王称帝,越桓为相。而越桓膝下一双儿女,长子越荣,二女越蘅。世人通常称老的为越相,小的那个礼部侍郎称为越大人。而这次拍卖会的赞助商,就是越蘅的亲哥哥越荣。

    拂央斜眼看着云夙,多少有点震惊:这大魔头还和相府有关系?什么时候的事情?宝珠怎么没跟她说过?

    宝珠无辜:“珠珠不知道,不关珠珠的事喔。”

    使者继续说:“邀请沉溪谷其实也是越大人的意思。越大人久日未见小妹,甚是想念。出于对沉溪谷资金状况的鄙……呃,考虑,越大人愿意用金银换灵石,为仙尊分忧。”

    拂央摩挲着下巴。

    听起来的确是件好事,但天上掉馅饼的事大概率不会落到整个沉溪谷头上,铸剑山庄和越荣……一定有谁别有所图。

    果不其然,使者捋了捋长髯,讳莫如深:“越大人的要求铸剑山庄定是竭尽所能,所以派老身前来邀请越大小姐赴宴。我们宗主知道仙尊久居谷中不染尘世,又听闻仙尊有一爱徒,还未曾在仙门露过面,想着同是姑娘家,二人一道有个伴儿。”

    嚯,可以啊。

    拂央拍案叫绝,看来她还是保守了,没想到铸剑山庄和越荣都有所图,还正好能凑一块去。

    若是原文里的拂央,这会儿只怕还完全信任着云夙,一切全凭他拿主意。

    可她已经不是那个怂包子了!

    沉溪春风吹满地,她拂央大仙变争气了!

    云夙还慢吞吞组织着措辞,拂央脱口而出:“好啊。”

    大殿的空气静了一瞬。

    云夙秀气的眉头微微蹙起:“拂央,为师觉得——”

    “你觉得没用,要我觉得,”拂央换了一只脚跷二郎腿,“大师姐那边我去说,她肯定去的。”毕竟越蘅已经不是一次两次表达她那按捺不住的购物欲了,有钱人想挥霍嘛,能理解。

    铸剑山庄的使者一听,咧开个大嘴,诺了一声就脚底抹油溜之大吉了,似乎觉得这间大殿即将会发生一些师徒之间的血光之灾。

    然而,拂央很平静,云夙更平静。

    拂央仍然坐在木凳上,顺手择了颗红果子啃,含糊不清:“师父,你干嘛苦着一张脸,你觉得我不该去么?”

    云夙轻轻叹了一口气。

    顺便伸手接过她嘴里的果核,换了一颗又红又亮的新果子:“我知道你心中有怨。”

    拂央:“?”

    “你需知晓,这天下万事万物都是有命数的。”

    拂央:“……”

    “一切只是因为时不择我,我从前绝非刻意冷落你。你怨我可以,但切勿意气用事,将自己卷入泥淖。”

    拂央:“。”

    谁能来告诉她,这大魔头在说什么?

    拂央啃了一口的半个果子僵在嘴边,像看精神病一样盯着云夙。她深吸一口气,准备用比较委婉的方式询问他的精神状态:“师父,您——”

    “也罢,你且回去吧。今夜你便和越蘅收拾包袱,明日启程。”

    云夙长袖轻甩,留给她一个孤单且落寞的背影。

    ……

    到底为什么云夙一直在自顾自说话啊!!!她还在旁边杵着呢!!!

    真的有病吧你!!!

    拂央回到她的迷你小厢房时,正巧撞上送八宝粥的越蘅。

    越蘅探了探她的体温:“怎么了?怎么连脖子都红了?”

    怎么了?

    被你的好师父给气的!

    拂央什么话也没说,越蘅却恍然大悟,摸摸她的脑袋:“央央,你在生师父的气吗?”

    拂央:“?”

    大师姐,真没想到除了符箓之外你连读心术都会啊。

    “其实今天的事……师父早已传话于我,说今日天有异象,叫我将你遣出沉溪,再设计困住你。没想到你这般聪慧,竟还是回来了。”

    拂央:“……真是心思歹毒啊。”

    连伙同凡人把她丢下井困起来这种事情都想得出来!

    “师父是好意。幼时师父曾与我说过,他从不管你,只因你根骨异于常人,过早修行恐怕走火入魔。我相信,这次他也一定是为你好。”

    可去他上神的吧。

    伤仲永听说过没,天资再好你不培养也是泯然众人矣,哪有十六周岁了还放养的啊!

    再说了,云夙就是个魔,还怕她走火入什么魔?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唉,越蘅还是太单纯了。

    也是,从小在沉溪谷这么个和尚庙里长大,她都能在原文里对着云夙病娇了,还有什么是她不能相信的?

    看来,这趟出谷,她还得保护好大师姐。

    “总之……师父没你想的那么差劲。”

    拂央叹了口气。

    无论是作为二十一世纪的拂央,还是原文里的“拂央”,她对于人生的种种不公早已练就了刀枪不入安之若素的态度。而大师姐,说句矫情的话,大抵是这十六年里唯一一个没有被她纳入人生不公的人。

    她不想打破大师姐仅有的幻想。

    至少是现在。

    拂央叹了口气:“大师姐,没那么差劲的师父让我们收拾东西,明天出发去仙门拍卖会,你哥赞助的。”

    “……你不早说?!出远门要带很多东西的啊!”

    拂央:“。”

    刚才一直是你在说啊大师姐!!!

    -

    第二天清晨,拂央站在沉溪青藤蔓延的谷口,紧了紧身上的包袱。

    晨曦已悄然破云。微光缱绻,黎明慵闲,碧草连天,蝉鸣清浅。凉风吹拂着青藤摇曳,扬起她雪青的衣袂,她终于穿上了大师姐缝的新衣。

    越蘅牵起她的手:“央央,你也想离开沉溪谷看一看吧。”

    沉溪谷实在是个好地方,生养在这里的人鲜少想过出谷。他说京城斑斓色,她说青洲浮云影,可沉溪谷之人却不曾向往。

    拂央如果不知道将要发生的故事,也会觉得在这里采菊东篱下何其悠哉。于是,拂央难得郑重,点下了小小的头,也点下了一次命运的心血来潮。

    忽然,她猛的望向越蘅,越蘅的眼底流露出一种壮士踏上征途前的决绝,但她的嘴角却有抑制不住的诡异的笑意。

    “……大师姐。”

    “你说。”

    “我们是去拍卖会,”拂央一把拉开她满满当当就连百宝囊都快塞不下的行李,“你带着锅碗瓢盆干什么啊!!”

    越蘅吐舌,企图萌混过关:“哎呀,这种仙门大会我去过很多次,全都是辟谷吸日精月华的,你吃不惯。”

    “是你想吃吧!这么多东西坐飞剑会坠剑的!”

    “知道了知道了,拿点出来就是了。”

    越蘅委屈巴巴,从百宝囊里掏出了铁质锅碗瓢盆、一套桌椅、八瓶调味料、一袋辣椒面……

    “喏,都拿出来了……”越蘅拎着几乎空空如也的百宝囊,却发现拂央在旁边的园子里忙活,“拂央?”

    拂央从一地苞谷里抬头,左手一只公鸡右手一只母鸡:“既然有空间了,那大师姐你要带两只鸡走吗?我想吃烤鸡腿。”

    越蘅:“……”

    你也没好到哪里去啊!!!

    越蘅板着一张脸把两只鸡扔进了百宝囊,顺便抓了几把辣椒面,烤鸡没有辣椒那还叫烤鸡吗。

    这下,她们是真的要离开了。

    拂央抬头,将沉溪谷的天穹收入记忆,又低头,认清一草一木。虽然不知道这次一别,还会不会再回来,或许她会完成任务回到现代,或许她会葬身于万剑之下,又或许待她垂垂老矣回到这里,沉溪谷已成了一片废墟。

    但她还是记下了,万一哪天……至少她不会迷路。

    拂央吸了吸鼻子。

    忽然间,她在一片郁郁葱葱的草木间,看见了一团白色。

    ……那是什么玩意儿?

    一阵轻飘飘的脚步声,白衣胜雪的云夙遥遥走出谷,淡淡一笑:“我也同去。”

    拂央确信了。

    他真的有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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