球赛结束，比分69vs70，九中以一分险胜十一中。但这对于以学习为重的九中来说，足够了。
马可唯激动得要去抱吴霄，他就知道，叫吴霄来肯定能赢！
然而带领着球队取得胜利的吴霄，却没有表现出分毫高兴的样子，只见他整队握手后立马朝休息区走去，拿起放在凳子上的手机转身就走。
吴霄明显的心情不佳，就连平时神经大条的马可唯都察觉到不对，也不敢上前直接问吴霄，只得抓着心不在焉的周嘉南问：“不是，霄哥什么情况啊？谁惹他了？”
周嘉南这会儿满心想着去怎么加上颜诗雅的联系方式，哪里顾得上回答马可唯的问题。他摆了摆手，说：“谁知道啊，你自己问他去呗！”
说完，周嘉南一把扯开马可唯的手，再度朝颜诗雅的方向走去。
马可唯愣在原地，伸手挠了挠后脑勺，左顾右盼一番后，发现队里的球员都还在一边等着自己。
打比赛之前，马可唯向大家许诺，如果赢了十一中，他就请大家去吃海鲜大餐！
“走！”
马可唯咧嘴一笑，勾手搂住另一个队友的肩，打算先将吴霄的事放到一边，反正只要霄哥想，他随时都可以请客。至于周嘉南那个有异性没人性的家伙，这海鲜，他不吃也罢！
吴霄也说不上来哪里不对，总之就是心里不得劲儿。他闷头走出十一中校门，这会儿正是烈日当头，晒得他心情更加烦躁。他看也不看地随手将被自己捏扁的水瓶，准确无误地丢进伫立在十一中校门口一旁的垃圾桶内。
“哟，瞧这黑脸，谁惹我们霄哥了？”
调侃声从不远处传来，吴霄应声抬头，紧接着就看见一个身穿道服的年轻小伙，同他差不多大年纪，皮肤是健康的纯小麦色，笑起来脸颊两边有很明显的酒窝。
“你怎么在这儿？”
吴霄的神色立马变得鲜活起来，他笑着走到对方的身边，不客气地勾住对方的脖子，另一手半用力地捶对方的胸口。
“长高了啊哥们儿！”
来人叫方回，是吴霄的发小。穿道服不是对方在玩什么cosplay，而是因为他真的是道士。大概在方回三四岁大的时候，便被一个老道士看中，带上山去学习道法。
方回下山的时间不定，有时一年有一两次，有时两三年都没有一次。两人见面的次数虽不多，但关系却一如既往的坚固。
“你也长高了不少嘛！”
距离上次见面，已经是两年前的事，少年们稚嫩的脸庞都已经长开，变成了两个小大人的模样。
两人相视一笑，而后默契地选择勾肩搭背地朝外走去。
“诶，对了，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要是方回在九中校门口等，那吴霄还可以理解为他是在守株待兔，可方回是在十一中校门口守着，而且是十分确信自己会在这里的样子。
虽然好友是学道法的，但吴霄却向来不信这些，所以方回也鲜少在吴霄面前说这些。
方回神秘一笑，“这大概就是心有灵犀吧！”
吴霄用手肘对着方回的侧腰部位拐了一下，“贫的你——”
方回也没解释，只是在快要彻底离开十一中校门口的时候，面色沉重地回头看了一眼。
心道：万事皆有因，万般皆是果，躲不掉，避不开。
*
“你是谁？”
“我是你，我也不是你。”
在这样一个让人听起来云里雾里的回答下，颜七七选择了沉默。镜中人看着她似笑非笑，随后伸出手附在透明的镜面上。
“你是否厌倦了现在的生活？你是否讨厌现在的你？你想不想过不一样的人生？”
那声音似有蛊惑力一般，不断在颜七七耳边回荡，它轻轻招手，颜七七便朝着它所在的方向动了动脚步。
“来吧！
这里有你想要的一切！
爱你的父亲，爱你的家人，爱你的同学……
再也没有人欺负你了！
来吧，我们交换吧！”
颜七七的手已经在不知不觉中靠近镜面，篮球馆一哄而散的人此刻正在往外走，不时有人经过图书馆高声谈论着刚刚球场上，少年们奔跑跳跃的身姿。但这些，颜七七都已经听不见了，此刻，她的耳边，只有那镜中人热情招呼她的声音，她的眼里，也只看得到镜中那个，与自己长着同一张脸，却远比自己明媚有光彩的少女。
“妈妈——”
镜中，宋雨清眉眼含笑，目光温柔地看着镜外的颜七七，语气是说不出的亲昵。
“七七。”
颜七七的眼泪应声落下，她已经四年多没见过宋雨清了。母亲还是如她记性中那般温婉可人，在看见自己落泪后，镜中的宋雨清也跟着掉下眼泪。
“七七，我的宝贝，别哭！”
颜七七实在是太想念宋雨清了，在没有宋雨清的这些年里，她感觉自己就好像行尸走肉，没有方向，没有目标，没有存在的意义。
她将手悬在半空，不敢再靠近镜面半分，她怕一旦她伸手去触摸，就会发现，一切又只是一场醒来就会破灭的梦。
突然，镜面一闪，镜中的宋雨清倏然消失。眼瞅着宋雨清从自己眼前消失的颜七七，慌乱地对着镜面擦了又擦，声音带着哭腔：“妈妈，不要再丢下我——”
这时，镜中少女再度出现。
“换吗？”
一门心思只想着再见到宋雨清一面的颜七七毫不犹豫地回答：“换！我愿意交换！”
镜中少女莞尔一笑，随后伸出纤细的手指，“那便在镜面留下一滴你的指尖血。”
周围并没有尖锐的物品可供颜七七划破手指，她直接将食指放在嘴前，而后快准狠地咬破皮肉。
嘀嗒——
血滴落下。
鲜红的血滴快速在镜面散开，不一会儿，便将整个镜面染成鲜红色。鲜艳而浓烈的色彩占据颜七七整个瞳孔，又很快消散，恢复如常。
*
“闭关修炼？”
吴霄带着方回直接到了他现在住的地方，两人商量好晚上吃什么后，吴霄便在网上下了单。
“对。”
方回此次下山的主要目的便是此事。
吴霄对于方回为什么要闭关修炼的事不感兴趣，只是介于方回第一次如此正儿八经地，同他交代自己的行踪，心里有些没底。
“要很久吗？”
方回的目光轻飘飘地落在吴霄的卧室处，“三年，十年，一个月，都有可能。”
吴霄没注意到方回的视线，只是在听到方回的回答后，眉头微皱，“有危险？”
方回察觉到好友情绪的波动，随即收回目光，轻笑一声，“不至于。”说完，方回抬手指了一下吴霄卧室门的方向，“你谈恋爱了？”
从一进门起，方回就感觉到一股很浓烈的，不属于吴霄的气息。闻起来有些许甘香，像是个年轻女孩子的气息，其中以卧室内的气味最为强烈。
“啊？”
吴霄明显一愣，“谈鬼啊～莫名其妙！”
刚开口吐槽完，又突然想起昨晚收留过颜七七的事，这才反应过来方回话里的意思，“不是！方回，你属狗的？”
虽然方回曾经告诉过吴霄，自己能感知一些常人感知不到的东西，可不信邪的吴霄还是习惯性地将一切归结于细节。
就好比现在，在想起颜七七后，吴霄又总是感觉空气中，若有若无地飘散着属于颜七七的气息。那是一种明显区别于自己的气息，就好像雨后将熟的香橙，有些甜又有些涩，伴随着淡淡的清香萦绕在整个房间里。
方回没有理会吴霄那句骂人的话，只是沉默着从怀里掏出一面黑色的镜子，递给吴霄。
“这给你！”
吴霄伸手接过黑色镜子，大拇指轻轻划过镜身凹凸不平的雕花，视线随意地瞥过那模模糊糊，似打了马赛克一般的镜面。
“这什么？镜子？连个人影儿都看不清，哪儿搞来的古董玩意儿？”
方回摇了摇头，“天机不可泄露！”说完，他便站起身来，指了指门外，“外卖来了。”
果不其然，门铃应声而响，外卖小哥的声音紧随其后。
“您好，您的外卖到了！”
*
“秦颂哥哥，我们一起回家吧！”
篮球馆的人都散得差不多了，只剩下零零散散的几个人。颜诗雅一直坐在观众席的位置，没有离开，目光痴恋地注意着秦颂的一举一动。
秦颂这边刚同队友告完别，颜诗雅便凑上前来，举止亲昵地直接上手挽住秦颂的胳膊。
秦颂不自在地往四周看了一眼，刚好与站在不远旁，眼巴巴地看着自己的周嘉南四目相对。秦颂是无奈的，而周嘉南则是无比羡慕的。
“小雅，别这样！”
秦颂拉开颜诗雅的手，眼神示意对方不要再做如此没有分寸的动作。
“我还有事，你先回吧。”
为了下半场的球赛，秦颂当时没能拦下颜七七把话说清楚，若是两人的关系真的因此就这样结束了，秦颂现在想来都觉得后怕。
他必须找到七七！
“可是……”
“同学！”
突然上前的周嘉南挡住了颜诗雅原本准备追逐秦颂的脚步，她不甘心地跺了跺脚，抬头间，脸上写满了不耐烦。
“你很烦咦！”
秦颂猜想颜七七这会儿应该还在图书馆，所以闷头就朝着图书馆的方向跑去，但没想到图书馆的大门却紧锁着。他不甘心地伸手扯了扯门，大喊：“七七？”
图书馆的值班老师赶巧回来，“诶！你哪个班的？好端端地把图书馆的门关了做什么？”
也不知道是哪个调皮的学生跑他这儿来瞎传话，说是教务主任找他有什么急事，害得他白跑一趟。
秦颂一听就觉得不对劲，忙问：“老师，这门不是你关的？”
值班老师下意识反驳：“当然不是！”突然察觉不对，“诶哟，该不会有学生被关在里面了吧？”
“老师，钥匙！”
秦颂一把夺过值班老师掏出来的钥匙，慌乱地打开图书馆的大门，开门便见一脸平静的颜七七站在门后。
“秦颂哥，你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