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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5 章

    “尸表颜面青紫,指尖嘴唇都发绀,是窒息而亡。颈部并无伤痕,很可能是闷死的。大约是昨夜子时左右死的。”仵作检查了好一会,才缓缓开口。

    赵杭看向身后的一队将士,是昨夜负责新兵营巡逻的。

    领头的慌忙摇头,急促道:“将军,近日营中都照您的吩咐,绝无外人进出。”

    “那是我营中出了问题?”赵杭淡淡道,“去报官。”

    领头的一愣,像是不敢相信:“将军?”

    赵杭冷道:“李英来凉州这么久了,不得给他找点事做?巡逻照旧,官府来的人都多盯着点。”

    仵作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道:“死者身体素质不错,想活生生地闷死他,怕是有些不易。”

    “你是说他还可能被下了药?”赵杭反问。

    仵作点头。

    “好,”赵杭怒极反笑,“我倒要看看,李英能给我查出什么来。”

    少顷,衙门的人便来了。

    领头的是个面生的青年,见了赵杭,拱了拱手道:“拜见将军。”

    赵杭扯了扯嘴角,“李大人没来?”

    青年笑了笑:“查案一事,由下官负责,还不需劳烦李大人。”

    赵杭指了指房门:“那间便是。”

    说着,她便打算离开。

    青年却又道:“将军留步——”

    赵杭回头,面无表情:“何事?”

    青年不卑不亢:“此事尚未定论,还请将军多留片刻。”

    赵杭一挑眉,微微笑起来:“你怀疑我?”

    青年镇定道:“下官不敢。”

    赵杭:“若有结果,来找我不迟。”

    说罢,她利落地转身就走。

    她出了营,在雨幕中有瞬间的晃神。

    然后她便感觉雨停了。

    但其实没停,外面还是瓢泼大雨,是萧鸣珏替她撑起了一把伞。

    “严朝七死了。”赵杭定定地看着他。

    萧鸣珏手依旧稳稳地撑着伞,还往赵杭这边斜了些,他单手撑开大氅,替赵杭披上:“我们会抓到犯人,给他们一个交代的。”

    “去榆林巷。”赵杭的失态只有瞬间,下一刻便恢复了那副冷淡的、波澜不惊的模样,“医所那边如何?”

    萧鸣珏动了动指尖,想安慰她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假意的戏做多了,真心实意之时已忘了该如何表达。

    “林念和李则有轻营的人看着,顾嫣也在帮忙,”他轻声道,“大长老还在看着顾嫣的身子,放心吧。”

    “我与你一同去榆林巷吧。”他微微蜷着手指,好似有些紧张。

    赵杭没说什么,两人沉默着走了一段路,她开口道:“严朝七的柜子里有一双靴子,上面有红泥。凉州中只有榆林巷有红泥。当日在演武场,他大概也没对我说实话,他在离开暮云楼后还去榆林巷见了人。”

    萧鸣珏:“那红泥,会不会是以前沾上的?”

    赵杭扯了扯嘴角:“不可能,凉州从前不曾有过红泥。榆林巷的红泥,是我在姜宽那事之后吩咐人弄上去的。用的是鄯州特有的红泥。”

    雨还未停歇,反而又越下越大之势。

    赵杭伸手接了把雨水,冲掉手中的污泥,“凉州今年可真不太平。”

    榆林巷口,是红色的砖瓦,水淌在上面,看不出颜色。

    巷子中是低矮的屋子,不时传来说话声,夹杂着凉州方言。

    赵杭放轻了脚步,踩着泥水走进去。

    整条巷子下来,空屋子也有十多间。

    赵杭与萧鸣珏一间间地查过去,每间屋子积着厚厚一层灰,屋内也不曾有过红泥的痕迹。

    雨声渐渐小了,云层散开的背后是残阳,天地之间仿佛只剩昏黄这一种颜色。

    “这里!”赵杭眼神一凝,弯腰伸手擦过一间宅子前的台阶。

    殷红色在她苍白的指尖上清晰可见。

    不远处传来喧哗声。

    如今年节将至,取消了宵禁。所以虽是天色已晚,但在整日的雨后,仍有不少百姓出来透气。

    两人闪身进了这间宅子的院落。

    院中杂草丛生,堂屋上挂着把大锁。

    赵杭蹲下拨开杂草,其中有隐隐约约的暗红色。

    她直起身子,便听到“咔哒”一声,锁开了。

    萧鸣珏将什么东西拢进袖子,她没看清。

    “是这屋吗?”

    “不会错,看院中杂草,定是大半年无人居住,但杂草内仍有红泥,说明近日有人来过。”

    屋内摆放很简单,一床一桌一架子。架子上立着一根红烛,看上去已经用了些,有几滴凝固的烛油滴在架子边。

    桌上放着一套茶具,桌面上有一层薄薄的灰。

    萧鸣珏一一检查过茶具,手停在一个茶杯上。

    一动不动。

    “发现什么了?”赵杭问。

    萧鸣珏动了动喉结,声音不知怎的变得有些干涩:“这杯中,有我娘制的毒……”

    赵杭脚步一顿,没看他,只是问道:“什么毒?”

    “她不曾告诉我这毒的名字,只是说若配着散瘀止血的药物使用,前期看不出异样,几日之后,会毒发身亡,状如……窒息而亡。”

    萧鸣珏垂眼看了看杯壁上沾着的紫色,握着杯子的手无意识地用力了几分:“多次服用,身上会沾上这毒的味道,气味与桂花相似,但细闻还是能闻出差别。”

    赵杭忽地想起,她第一次见平河时,便在她身上闻到过淡淡的桂花香。

    “若多次服用,死状会是什么样?”

    萧鸣珏想起了母亲死前苍白的脸色,垂下的手臂,他闭了闭眼,像是想将这些从记忆中删去。

    “死状与常人无异,若用此毒杀人,很难发现死因。”

    他声音已变得有些哑。

    外边昏黄的光落进来些许,有些落在木地板上,有些落在他身上,将他的脸照得棱角分明。

    赵杭静静地看着他,问道:“你知道,你母亲的毒为何会出现在凉州吗?”

    她看上去并没有怀疑他。

    萧鸣珏的手却仍紧握着,他没有抬眼看赵杭,而是固执地盯着那一个小小的茶杯,似乎想从中看出什么。

    “她当年,被元戎虏去过……”

    赵杭忽然上前两步,冰凉的手覆上萧鸣珏紧握着茶杯的手,将即将碎裂的茶杯从他手中解救出来,然后冲着萧鸣珏笑笑——

    “我并未疑心你。”

    萧鸣珏终于抬眼,黑眸中反射着点点光芒,他小声地说:“我绝不会再与张载一同害你的。”

    赵杭将茶杯放回桌上,微微点头,轻声说我相信你。

    一声轻响,茶杯被端正地放回桌面。

    但她使的力气似乎有些大,顺势带起了不少颗粒,在泛黄的光中看得格外清晰。

    赵杭与萧鸣珏中间仿佛被这纷纷扬扬的颗粒隔出一道楚河汉界。

    萧鸣珏却再往前走了一小步,两人的距离不过一尺。

    也是这一步,将他整个人都露在了光中。

    赵杭能很清楚地看见他秾丽的五官,还有仿佛被水洗过一般干净的黑眸。

    然后她听见萧鸣珏有些沙哑的声音:“嗯。”

    只有轻轻一声,她却觉得似重锤一般,砸在她心底最柔软的地方。

    她终于有了片刻的失神,想着她与他究竟是如何走到今天这一步。

    是她有意放纵,还是他得寸进尺?但是终究没个结果。

    萧鸣珏只是伸手替她拢了拢大氅,然后又垂下眼,一言不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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