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冠棋盘

    身体在下坠,耳边是呼啸的疾风,慕瑜感觉自己就像一只折翼的小鸟,悠悠地往下掉。

    踏踏踏——

    身后有脚步声。

    慕瑜再睁开眼时,自己已经到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里。这个拥抱很用力,像是要把她挤进身体里,生怕她像雾气一样散开般。

    温热的鼻息洒在耳畔,慕瑜发现,她还站在楼顶,只不过不是刚才凸起的围墙边了。

    鼻子嗅到熟悉的味道,是令人安心的檀木香。秋风把一抹白色送到了她的眼前,慕瑜缓缓回头,只见杜褐西那近在咫尺的脸上写满了担忧。

    慕瑜还是第一次看见他这么失态的模样,衣领内扣,发丝被风吹得毫无章法,焦急又慌乱,完全跟平时有条不紊的杜医生大相径庭。

    她转过身,张嘴,却一个字也发不出来。没等她说话,杜褐西抢先一步开口:

    “还好没事……”

    他长舒一口气,松开搂紧她腰际的双臂,将脑袋埋到了慕瑜肩上。

    感觉到肩颈处有些湿润,慕瑜鬼使神差地伸出手,将其搭在了杜褐西的背上。

    他还穿着白大褂,一看就知道是从医院赶来的。慕瑜有很多不解,但现在她并不想说。

    天上的月亮被云层覆盖,慕瑜看得入神,明明刚才还寻死觅活,现在她竟感觉到一丝欣喜。

    还是有人在乎她的,而这个人此刻站就在自己面前,俯着个身,哼哼唧唧地抹眼泪。

    “你怎么来了?”慕瑜小心翼翼地问。

    似是被她这一语点醒,杜褐西整理了下情绪,连忙直起身子:

    “事情的原委我都知道了,我已经报警了,答应我,以后别做傻事了,好吗?”

    他的语气温柔,说着,还将自己身上的白大褂脱下,拍了拍给慕瑜披上,后者双手攥紧衣裳,笑着点了点头。

    “对了,”慕瑜道:“你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杜褐西一愣,似是没料到她会问这个问题。

    “最近圈子里有个惯犯,到处偷拍女生,然后进行死亡威胁,我看到你的这么多未接来电,怕你出事就赶过来了。”

    慕瑜将信将疑:“你给我手机装定位了?怎么知道我在这的?”

    杜褐西一手抚住她的肩,边走边道:“心灵感应。”

    ……

    再次睁眼时,慕瑜正躺在自己的床上。看着熟悉的天花板,她有一瞬间的愣神。

    直到床边的林榕率先开口:

    “小瑜你醒了!”

    慕瑜这才发现,自己的床周围满了人。

    除去林榕外,还有陈姨,就连一向忙碌的慕平沧跟林落霞也在。

    脑袋忽然传来一阵眩晕,慕瑜皱了皱眉,脑中是昨晚跟杜褐西见面后的场景。

    依稀记得下楼后他给她打了车,然后送她到家门口。

    彼时慕瑜已经因为太困先一步进入了梦乡,以至于从轿车到家门的那段距离好像是由杜褐西将她抱过去的。

    “昨天是谁送我回来的?”慕瑜揉着眼睛问。

    “这……”林榕听了一时语塞,顺势看向一旁的林落霞。

    谁料,慕平沧叹了口气道:“是杜褐西,他先联系了我们,我和你妈在知道这事后立马赶回家,过了差不多几分钟听见门铃,开门就看见你在他怀里睡着。”

    “呃……”慕瑜有些尴尬,但更多的又是欣喜,望着床边众人担忧的神情,她算是实打实地体会到了什么叫作被关心。

    “乖女儿,你别怕,这件事警厅那边一定会严肃处理,咱们家的女儿怎么能让人随便欺负威胁?这种作恶多端的人不判重刑就是便宜他了!”

    林落霞将慕瑜的手攥在掌心,掷地有声道。

    “就是!”林榕也附和着:“我家老爷子知道了也特生气,你放心好了,他老人家一出手,管他什么阿猫阿狗的,全都给摆平喽!”

    “噗嗤。”慕瑜没忍住笑了出来,众人见她这样,悬着的心也终于能放下。

    陈姨在一旁站着没说话,但那双大手却一直轻抚慕瑜的肩膀,温度像根被柔缎包裹的线,直直钻入少女的心中。

    慕平沧叹了口气,神情很是无奈:“以后万一再遇见这种事千万别自己担着,告诉爸妈,爸妈有的是办法解决,肯定不会委屈了你的。”

    慕瑜点点头,慕平沧又道:“这次的事还是多亏了那个杜褐西,要不是他发现及时,你的小命恐怕都没了,记得要感谢感谢人家。”

    见状,林落霞赶忙接话:“谢礼我都买好了,看什么时候有时间,咱们登门拜访致谢。”

    “别别——”慕瑜摆手。

    先前上课时董粤就跟她提过一嘴,杜褐西有个不省事儿的妈,整天把家里搞得乌烟瘴气,恐怕是接不了客的。

    想罢,她道:“谢礼我自己给他就行了,他们家……不太方便。”

    “好吧。”慕平沧倒也同意地爽快,眼下如此,二人肯定是避免不了有交集了,既没什么深仇大恨,化成缘了也挺好。

    慕瑜有些惊讶,不止是对于慕平沧爽快的态度,更多的是惊叹众人的表现,明明是她想轻生,如果按电视剧里演的,一些极品父母肯定会哭天喊地的抱怨,都给你这么好的生活了,为什么还要自杀?可现实却是,没有一个人怪她,甚至从她睡醒到现在,压根没人提起过这事儿。

    或许,是她的想法太偏执了,她的家人们,比她认知里的温暖得多。

    ……

    另一边,普通公寓的客厅内,杜褐西正捏着部手机,义愤填膺地看着蜷缩在沙发上的安默。

    “要不是我发现你手机没关碰巧撇见,现在的慕瑜早就已经是具尸体了!”

    被自家儿子这么一吼,安默心里肯定不是滋味,她挺直了腰板,却在对上杜褐西目光时又缩了回去,于是只好可怜兮兮地嘟囔道:

    “我又没派人杀她……况且,人不是还活着嘛……”

    “妈!”杜褐西恨铁不成钢。

    安默被这声吓了一跳:“干嘛!”

    “拜托你清醒一点好不好?”杜褐西将手机往沙发上一扔,“那是一条人命,为了让我按照你的想法做事,你连一个活生生的人都可以不管不顾地铲除吗?要不是咱们花了点钱,现在在里面蹲着的就是你了!”

    “杜褐西!”安默猛得起身,“你现在要为了她吼你的亲娘?当初是你答应我会追到林榕,让我做回顾太太的,你都忘了吗?!”

    闻言,杜褐西愣了一瞬,可随即他便神情漠然,带着歉意道:“妈,对不起。”

    “呵,杜褐西,你凭什么说对不起?”安默冷笑。

    “言而无信,是我的错。我会用我的余生来偿还你的债,尽我所能用全部的努力让你过上富裕的生活。”杜褐西垂着头,对上安默冷冽的目光,他脸上的怒意一扫而去。

    扑通——

    双膝跪地,杜褐西的举动让安默迟疑了一瞬。

    “妈。”他抬头,含着水光的眸子直直望向安默,“人一旦尝到了甜头,就回不去了。我不想再过那样的日子了,低声下气,看人眼色,有时候使出浑身解数还是落得一个不要脸的封号。与其这样,到不如去过穷日子,虽然苦,但起码每一步都踏实。”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安默笑得狰狞,“你以为你摆脱得了吗?”

    她双目瞪得几乎要冲出眼眶,边说边迈开脚步,向远走去,身体一晃一晃的,“这次的事儿,要是没有杜戚辰,你哪来的机会去调监控找那小妖精?脱离杜家,说得容易……你俩要真两情相悦,你拿什么娶人家?没了私生子这个身份,你连人圈子都进不去!”

    自作清高。

    杜褐西的脑中反复回荡着这四个字。

    安默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来到了他面前,她笑得诡谲,指间轻轻点上了他的下颏:

    “你真觉得,慕瑜会看上你?”

    一瞬间,杜褐西的脑海被回忆填满,从他们初识,熟络,到分别,重逢。

    她是深海里自由徜徉的小鱼,而他,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东西。

    或许是她长旅途径的珊瑚丛,为她平乏的旅程增添一抹色彩;或许是整日跟在她后头的小鱼,在她无聊,高兴,伤心时逐一登场;又或许,是流泾每一处的海水,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从不停歇。

    他只想在她有需要的时候出现在她身边,因为是她,给了他肆意变换的勇气。

    杜褐西踉跄着站起身,迎上安默鄙夷的目光,缓缓开口:

    “我不想再欺骗她了,也不想再欺骗自己的感情。”他叹了口气,眼底是慢慢淡化的情绪,“无论结果如何,都是我应该承受的。”

    “呵。”安默不屑地哼哼两声:“还心理医生……就是个恋爱脑!”

    “没良心的小畜牲,你跟你爸一个德行!你们杜家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她左摇右晃地走到冰箱跟前,随手开了瓶酒,咕咚咕咚就往下灌,“不就是犯法吗?有本事,你们把我抓进去呀!哈哈哈哈哈哈哈——”

    安默又变成了疯疯癫癫的样子,杜褐西默不作声地看着她,眼中是化不开的复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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