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瑜，怎么还站在这儿呢？你家长去哪儿了？怎么还没来？”
一只手轻拍了下慕瑜的背，她回头，只见桑蕊正顺着自己的目光朝马路上望东望西，脸上写满了担忧。
假心假意。
慕瑜在心里白了桑蕊一眼。
但不巧的是，这姑娘现在正好撞在了她的气头上。
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最近慕瑜好像胆子越来越大了，也许是杜褐西经常在补课时给她灌输“不要在意别人看法”之类的话？
反正有用就行了。
上前一步，慕瑜冲桑蕊皱了皱眉，昔日的呆头鱼忽然一反常态，桑蕊眨眨眼，有些狐疑地反睨向她。
深吸气，可还没等慕瑜开口，二人身后就蓦然想起了一道女声。
“站在这儿干嘛呢？赶紧回队伍里！”
老班戴了顶绒线帽，身上穿着七八十年代流行的潮款羽绒服，她低头，伸出手把脖子上的红围巾朝脸上拨了拨。
她身后不远处是几列整齐的队伍，一看就是各班已经排队下楼。慕瑜暗叫不好，低头看了眼手机屏幕，还有五分钟就到发车时间了。
“老师，我刚找到慕瑜，还没来得及带她上去。”
桑蕊先发制人，似有若无的瞥了慕瑜一眼：
“她的家长好像还是没到，慕瑜说让我陪她在这儿等一会儿，就耽误了……”
桑蕊低头，好像她真的做了天大的错事儿。
寒风一阵，吹得几人都瑟缩了下，天气这么冷，老班也懒得再跟她掰扯，应了声“没事”就让桑蕊回队伍里去了。
看着她逐渐走远的背影，慕瑜这才猛地想起被她已经忘记的事儿。
还没给杜褐西发消息！
她低头，几乎冻僵了的手颤颤巍巍地按下开屏键。
“阿嚏——”
慕瑜弯下身打了个喷嚏。
再次睁眼时，她似乎看到屏幕上跳出了一条消息，只可惜还没来得及解锁，面前老班的声音又再次响起。
“慕瑜，我说怎么哪儿都找不着你，你家长呢？他们到了吗还是在路上？为什么不跟他们一起过来啊？我给他们发消息不回，打电话也不接，要是你家长真的没空，为什么不跟他们协商好再告诉我呢？嗯？慕瑜？说话啊——”
“对不起老师……”
“不是，对不起有什么用啊？赶紧联系你家长啊！要还是联系不上咱们就得发车了！”
老班越说越激动，她的声音很响，惹得不远处站着的学生老师都朝这边望。慕瑜听得一震一震的，无措地举起手机，她划开屏幕，终于看到了那条消息。
“抱歉老师，我来晚了。”
一道男声从头顶响起。
不得不说杜褐西的声音真的很好听，是像冬天那样的清冽，但又不会让人产生距离感。
慕瑜感觉肩上一暖，侧目一看，才发现是他把手搭在了自己的肩上。
应该是靠得近的关系，隐约有淡淡的檀木香从杜褐西的周身散入她的鼻腔，慕瑜感觉自己正被他的气味包裹着。
少女缓缓抬头，与他四目相对的那一刻，慕瑜才知道，
原来冬天也可以是一个形容词。
“是慕瑜的哥哥对吧？”
老班凑上前。
“是的老师，实在对不起今天来晚了，路上大赌车，我一路赶过来的。”
杜褐西脸上戴着白口罩，但他说话时特地把那口罩拿下来了。
“唉，没事没事，来了就好，你说慕瑜这孩子也真是的，都不提前说一下是哥哥来陪同，我想怎么刚才打你们父母电话没人接呢……”
老班无奈的叹了口气，她没看慕瑜，后者却被她这话弄得浑身不自在。
“陶老斯，发车哩——”
穿着大黄棉袄的导游女士倚在巴士门边朝几人招手。
老班循声望去，只见原先站在原地的各班队伍不知什么时候已然出了校门朝一辆辆大巴车走去了。
“上车上车——”
她着急忙慌地转过身，边走边示意学生们赶紧动起来。而在此之前，老班到还不忘推一把正处于走神状态的慕瑜。
“走，你和你哥先上车。”
慕瑜还没反应过来，杜褐西倒先一步应上了：
“好的老师。”
入戏真快……
慕瑜在心里暗暗吐槽。
杜褐西笑着撇了她一眼。
两人就这么走上了车。
“似假咋自愿则对吧？”
导游女士讲着一口外星语，慕瑜单手扶着车抓杆，听得一愣一愣的。
“是的是的，您看我是坐哪儿比较好？”
杜褐西对答如流。
“中，随便坐随便坐……哎——陶老斯则边则边！”
话音未落，她就匆忙的跑下车，招呼其他同学们去了。
“我记得你是有点晕车对吧？那咱们就坐第二排吧？”
温雅的声音从斜上方传来，慕瑜抬眼，杜褐西已经给她让出了一个身位。
少女顺势坐到了靠窗的位置上。
将挎包取下，慕瑜用手抵着颌，眼睛有些无神地盯着窗外。
“怎么不说话？”
杜褐西在她身边坐下，顺着慕瑜的目光，他看到车身下有不少学生三两成群地排着队，笑逐颜开地挤着走。
巴士上一瞬间热闹起来，慕瑜皱了皱眉，身子下意识地朝窗边缩，脸上写满了不自在。
她可不想看到桑蕊那张脸。
慕瑜沉浸在那浓浓的抵触情绪中，杜褐西见她不说话，就也没再强求。
他回过身子，打开手机刚要看向屏幕，却不料被身旁人的小动作吸引了目光。
从方才大家陆陆续续地上车开始，慕瑜的手就一直在拔弄那挎包上的带子。
大概是那纹路的触感让她很着迷？10分钟过去了，这动作都没有停下来过。
半响，杜褐西若有所思地收回目光。
不知过了多久，车子发动，慕瑜这才慢慢挪回身体，淡淡地长舒一口气。
秋游的目的地在城市效外的海边，车程预估2小时左右，听说那儿有个小众冷门的公园。学校是懂省钱的，专挑这种好看又没啥人知道的地儿。可这大冬天的秋游，还去海边，是真不顾学生的死活啊……
慕瑜换了个舒服的坐姿，幸好她不是讨厌海边的那类人，不然指不定在心里怎么编排这学校的搔操作呢。
一番无意义的腹诽之后，慕瑜悄悄撇过头，刚想偷瞄一眼杜褐西在干嘛，不料对方正巧一个转身，这点小心思全被抓了个正着儿。
“你今天为什么这么晚来啊……”
她状起胆，却下意识地抿了抿嘴，用质问的语调说道。
“哟。”
杜褐西眼角带着笑，
“终于肯搭理我这个哥哥了？”
轻慢又懒散，这是他惯用的语气，不，与其说是惯用，倒不如说是仅对慕瑜一人使用。
“明明是你……”
“嗯？”
“所以你为什么这么晚来啊？也不知道提前说一声，我在门口等的人都要冻成冰雕了。”
慕瑜没好气地睨了杜褐西一眼。
“哈？”
杜褐西愣了愣，
“我给你发消息了的。”
他挥了挥手机，满眼无辜。
“路上实在太堵，我只好下车扫了辆自行车骑过来。”
慕瑜一顿，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连忙低头点开手机屏幕，开机界面上俨然是杜褐西发来的那条微信。
【路上堵车，可能会晚点到，我尽快。】
“……”
慕瑜沉默了。
对啊，人家在骑车，不方便看手机的情况下都给她发消息了，自己就干站在那儿，有时间跟别人对线都不愿意看一眼手机。
负罪感蹭蹭蹭的往上涨。
慕瑜的眼睛好像长在了屏幕上。
注意到她的尴尬，杜褐西也就没再继续调侃下去。
他侧过头，撇了眼另一边座位上已经熟睡的班主任跟导游，随后举起手机，朝慕瑜歪了歪脑袋。
慕瑜疑惑地将目光从一个屏幕移到另一个屏幕上。
杜褐西的手机开着游戏界面。
“来两把？”
他满眼希冀的邀请道。
“大可不必，”
慕瑜被逗笑了，
“我可不会打游戏。”她若有所思地扯了扯嘴角。
“与众不同哦。”
“哈？”
慕瑜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说法。
先前如果有人听到她这么回答，不是鄙夷地走开就是笑她奇葩。
“游戏这东西伤神伤身，况且你们这年纪应该好好备战高考，不打游戏的才是聪明人。”
“要真聪明就好了……”
慕瑜眯眯眼，
那样她就不用拼死拼活地补课了。
另一边，杜褐西已经开始升级装备了。
想到了什么，慕瑜忽然开口：
“不对啊，医学生不都应该很忙嘛？况且你又要兼职，怎么会有时间打游戏？”
系统：【请选择你的英雄】
“帮人代打，可以偶尔挣点外块。”
杜褐西一边点击着屏幕一边应道。
慕瑜盯着他指节的动作，熟练地手法能看出来是经常打游戏的那种。
可惜屏幕上的内容她是一点儿也看不懂。
欣赏了好一会儿，慕瑜终于是坚持不住了，没了坐后排时的那种晕眩感，大巴车的颠簸程度真的让人很好睡，她的两只眼皮重得已经要搭下去了。
睡吧……
脑海里有个声音不断诱惑着。
啪嗒——
她好像靠到了一个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