污染因子通过章小狗咬过的伤口迅速扩散到庄生钱的体内，他仿佛听到了自己内部器官易变时咔咔作响的声音。

    庄生钱面部狰狞却愣在原地，眼神没有对焦，直直地盯着地面。

    虽然庄生钱变成了污染物，但也还是要死的。

    之前的她不能冒险，现在知道所有事情的她更不能冒险。

    他不能让庄生钱有任何的机会透露她的身份。

    章丸身上还在滴水，湖水湿漉漉地滴了一地，章小狗邀功似地去蹭她，蹭了自己一身的水，然后像狗一样蹲在地上甩水。

    看着庄生钱也没有什么逃跑的迹象，章丸慢悠悠走到他面前：“既然你都变成污染物了，想必你内心极其痛苦又耻辱，不如就让我送你上路，下辈子记得投个好胎，别又投到这个乱七八糟的世界了。”

    章丸虽然来到这个世界之后，世界观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但要想杀个人也不是那么坦然而自然的事。这番话就像是一个杀人的借口，是说给庄生钱听的，同时也是说给她自己听的。

    庄生钱突然笑了，他收起平时那种瞧不起所有人的样子，慢慢舔了舔嘴唇，意味深长看了她一眼：“你说得对，污染物就是恶心，就算我变成了污染物，我也不愿意用这种身体活下半辈子，你杀了我，是正确的，每个人都需要做该做的事。”

    章丸歪头觉得稀奇，庄生钱怎么突然跟她讲那么莫名其妙的大道理。

    不过，管不了那么多了。

    “你废话也不要太多，你也不要怪我。你死之前我跟你说清楚，让你死了也不要恨错了人，你儿子确实不是我害的，是他自己。他自己有他的计划，我看你那么瞧不上污染物，倒是他好像很想变成污染物。”

    庄生钱一听怒了，他立刻打断章丸：“你乱说，我的儿子我清楚，他是个废物，没什么能力，但是绝对不可能和污染物同流合污。”

    章丸撇撇嘴，不置可否。

    “别说你儿子了，你身体里的污染因子或许快要发作了，你还能不能保留理智还要另说。我怕你变成污染物却保留理智之后，或许会后悔找死的决定，那我们就不太好收场了。”

    既然被庄生钱已经发现了身份，章丸也不想再掩饰，她最近实力大增，已经可以把头上的小触手全部叫出来。

    章丸的话音未落，她头上的头发一瞬间全部变成了触手，这些触手变得比原本的头发长很多，直直就朝庄生钱的面门袭去。

    没遇到灯塔水母之前，章丸就像买了一台电脑的电脑白痴，虽然功能很多，却一样都不会用。但是现在经过灯塔水母间接的教学，她已经和水母家族的整个“网络”连接上了。

    那种对水母公司的厌恶不由自主就影响了她。

    章丸出手迅速，庄生钱也并没有躲闪。

    她不懂为什么庄生钱会那么讨厌污染物，竟然这种讨厌能够战胜人类求生的本能。

    庄生钱闭着眼睛颤抖着站在原地，少了平时的那一分气势以及身边跟着的人，这一秒钟倒有些可怜，毕竟庄生钱只是人讨厌了一些，实际上可能没做什么坏事。

    章丸人类的理智突然被找回来，但情势不容许她手下留情。

    触手们还有一秒就会刺穿庄生钱的颅骨，但是下一秒钟就被一只手抓住了。

    微微的疼痛沿着被抓住的触手传到章丸的神经。

    章丸看到突然现形的庄周气不打一出来。

    这小子从哪里冒出来的。

    “你怎么在这？”

    庄周此一时彼一时，他已经没有穿特别行动队的队服，身上歪歪斜斜穿了一个黄色的袍子，像枯掉的叶子，头上长了两个像昆虫一样的触手，赫然已经变成了一个污染物。

    不过变成污染物的庄周没有了初见时的唯唯诺诺，反而多了很多自信。

    庄周把触手放了，触手飞速地缩回章丸的头上，庄周这才放轻松地甩了甩手，装可怜道：“丸子，你怎么还是那么凶。你这触手好厉害，差点就被你毒死了，吓死我了。”

    章丸：......

    死在？

    “你刚刚才在我的污染场里面玩得开心，怎么就忘了我了？好让我伤心。”

    玩？

    差点死在里面，这叫玩？

    不过章丸没想到，庄周竟然就是那个在背后操控一切的象头人污染物大 boss，看样子他会隐身，要按照常规破解污染场的流畅，就算在里面耗到死，都找不到他。

    也怪他自己贪玩，找了钟醒这么一个替罪羊，让章丸找到了破绽。

    章丸响起第一次和庄周进污染场的时候，他似乎和那几个污染物有交易，那几个污染物应该也是水母工厂秘密实验的受害者，如果不出她所料的话，庄周也是找了地下实验室，主动当了一个试验品，结果还真的让他赌对了。

    他变成污染物之后，保留了神智，活了下来。

    现在污染场破了，庄周看起来倒也不在乎，就是不知道他现在现身究竟是为了什么。

    污染因子还没上头，庄生钱当然也看到了突然出现的庄周，他的眼睛一时蹬得像牛一样大，已经分不清楚是被吓得还是因为被污染变异了的缘故。

    好了，这下最痛恨污染物的庄生钱，不仅自己，连儿子也变成了污染物。

    他气得嘴皮都在发抖，指着庄周嘴里呜呜了半天，都没说出一句话，缓了好半天，然后就开始对庄周拳打脚踢：“你这个不孝子，我真是白养你了，果然废物就是废物，从小到大就没见你干过一件让我满意的事......”

    庄生钱的话实在是过分，但就算章丸听个一干二净，庄周也满不在乎，他轻轻拍了拍庄生钱的背，安慰道：“好了，放轻松，爸爸。你放心，我不会让你死的。”

    庄生钱被庄周不知道使了什么法子，他呜呜地想要继续骂，却死也出不了声了，只能看着他干瞪眼。

    计划有了变数，不仅庄生钱烦躁，章丸也有点烦躁：“你到底想干什么？想救你爸？你确定你能救得了他？”

    庄周嬉皮笑脸地跟章丸讨价还价：“你别对我那么大的敌意行吗，我就是来跟你做笔交易。”

    章丸有点警惕：“什么交易。”

    庄周朝庄生钱努努嘴：“当然是让你手下留人的交易，这毕竟是生我养我的亲爹呢，你别看他天天这么骂我，说我没本事，但是你看我既然现在有本事了，我就得管他不是？”

    章丸不想听他废话：“所以呢？”

    庄周道：“所以，我不就来找你求情来了。我知道你为什么杀他，你是怕他泄露你的身份对吗？你看这样好不好，我把他的舌头割下来，眼睛也挖出来，把脑子里的能源核也抠出来，让他用不了光脑，报不了信，然后你把他交给我，我带他走，再也不回联邦，你说怎么样？”

    章丸不知道庄周是怎么说出那么疯狂的话的，庄生钱听了愣了好久，他死死盯着自己的儿子，嘴里不再试图发出声音。

    庄周还是笑眯眯的：“你们别用这种眼神看我啊，特别是你，爸爸，我是为你好啊！”

    庄周又像是在跟庄生钱讲话，又像是说给自己听，他突然开始絮絮叨叨起来：“爸爸，你说你为什么那么讨厌污染物呢？污染物也是人变的，像我和妈妈这种，我们不也是和从前一样吗？你怎么忍心，就让人把妈妈的头直接砍下来呢。”

    庄生钱没说话，也说不了话。

    庄周也没指望他说什么，他笑了笑跟章丸说：“丸子，你觉得我的交易怎么样？”

    章丸觉得庄周已经疯了，但是他的精神疾病完完全全是因为原生家庭引起的，他爸把他妈杀了，又从小打压他，换个人也会疯。

    目的只要达到就行，过程不重要。

    按照庄周说的办法的确也能让她达到她的目的，看庄周那么恨庄生钱，庄生钱落在他手里是不会好过的，肯定也不会有闲心管她的事情了。

    同时章丸也不想平白无故让自己的手上染血，她点点头把事情交给庄周：“行吧，那你来。”

    庄周在庄生钱的嘴唇上面点了一点，庄生钱能说话了，他心里对这个大变样的儿子充满惧怕，但内心更坚定了污染物不是人类，是恶魔这种论断，从小对庄周的压迫，让他在这种时候也不允许自己在这个儿子面前示弱。

    他说话声音已经颤抖得不成样子，但还是对着庄周破口大骂：“你去死吧，你这个让人恶心的污染物，你不仅以前让我恶心，现在更让我恶......”

    庄生钱的话还没说完，剧痛从他的口腔传来，他的舌头竟然被庄周硬生生拔了下来，他捂住嘴巴，痛得连腰都直不起来，鲜血顺着指缝止不住得往外流。

    庄周拍着他的背，柔声细语地安慰：“爸爸，你忍一下，一会就不痛了。”话才在说着，本来放在背后的手就挪到了庄生钱的脑后，把他脑后的光脑能源核扣了出来，紧接着，眼珠也被硬生生挖出来。

    庄周温柔地火上浇油：“爸爸，反正你已经变成污染物了现在，我看你是被犬类基因污染的吧，以后靠鼻子也可以活着呢。”

    庄生钱晕了过去，被痛的，也是被气的。

    庄周从章丸笑了笑：“好了，丸子，你也看到了，这样我可以带他走了吧。”

    章丸：“......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