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元谨去了军区，就被顾长江拦住。
“都说人逢喜事精神爽，我看你萎靡不振，这是怎么啦，你和妹子吵架了？”
程元谨瞥他一眼，进了办公室：“你就不能盼着我点好。”
他们才结婚，怎么可能吵架？
就是美人在怀，只能看不能吃，心痒难耐。
每天晚上都要靠凉水压住身体内的火。
“关键是你看着不太好。”顾长江跟进去，“你和我妹子真没吵架，那你这耷拉着脑袋什么意思啊？”
程元谨不想理他，收拾着办公桌，拿起茶缸子，倒了杯水自顾自喝起来。
顾长江直接坐桌子上：“说句话呀，到底怎么了？”
程元谨觉得心烦，摆手让他走。
顾长江哪里肯走，一个劲儿让他说说。
胡政委进来，问他们发生了什么事？
顾长江实话实说：“没结婚的时候盼着结婚，如今他结婚了，又不高兴，拉着一张驴脸，跟人欠他钱似的。”
胡政委仔细瞅了瞅程元谨，还别说，真有点像，于是就问程元谨怎么了？
程元谨觉得丢人，对于结婚没同房的事只字不提。
沈黎不知道这边发生的事，程元谨走后，她去了医院找赵晓雅。
赵晓雅在药房抓药，工作不是很忙，低着头在教女儿认字，没看见沈黎来了。
沈黎站在门口看了一会儿，这才倚在门框上，忍不住轻咳一声。
赵晓雅惊慌抬头：“你要什么药？我马上抓。”
她有了工作，无暇顾及女儿，只能带着女儿上班，这也是医院同意了的。
“我不抓药，来找人。”沈黎笑盈盈看向母女俩人，“还习惯吗？”
赵晓雅这才知道是沈黎，抱起女儿走过来问：“我和晓晓都很好，你怎么来了？”
晓晓看见沈黎，也甜甜喊阿姨，再也不喊沈姐姐了。
“在家无事来看看你。”沈黎走过来，摸着晓晓的头，“几天不见晓晓，咱们晓晓都成大孩子了，学习这么认真，你那几个姐姐哥哥，肯定赶不上你。”
晓晓高兴，笑嘻嘻看着沈黎。
“你家那口子能放你出来？”赵晓雅放下晓晓，打趣道。
她想去看看沈黎，觉得她才结婚，就没去，没想到沈黎先来找自己了。
“他是军人，主要的责任是保家卫国，今儿有任务要出海，就没时间管我了。”沈黎道。
再说，程元谨从来不管自己，还很听自己的话。
话音未落，走过来一个穿白大褂的女子，是来找赵晓雅的，想给赵晓雅说亲。
赵晓雅直接摇头婉拒，说自己不想嫁人，想和女儿过一辈子。
那人劝了几句，没劝动，让她好好想想，说对方条件不错，是军人，有一个儿子，她有一个女儿，两个人能搭伙过日子。
赵晓雅还是不同意，笑着把人送走。
转身听见沈黎说：“你真打算结婚吗？”
“别人不知道我的情况，你还不知道我的情况吗，我这辈子就没打算结婚，一个人过挺好的，现在我还有女儿，已经知足了。”赵晓雅很满意现在的生活。
两人说了一会儿话，赵晓雅忙起来。
沈黎离开，去看望父母。
她走到没人的地方，拿出不少东西出来。
今儿是周天，几个妹妹和弟弟都在家，看见沈黎过来，都高兴迎上来。
尤其是沈蕊和沈珂，眼眶还红红的。
沈黎问他们怎么了。
沈珂抽噎着道：“我们以为你结婚就不回来了。”
大杂院里也有结婚的姐姐，很久才回家。
他以为姐姐也这样，没想到姐姐这么快就回来了。
沈黎把东西放下，摸着他的头：“放心吧，咱们离这么近，我想什么时候回来就什么时候回来，你们要是想我了，就去看我，到时候我给你们做好吃的。”
几个孩子高兴欢呼。
陈桂珍走过来，让沈黎别惯着他们，那么多人，到了军区大约能做什么，还不够给沈黎添麻烦的。
她不能让几个孩子去给沈黎添麻烦。
沈黎知道她的心思，道：“妈，元谨是军人，经常不在家，我一个人住家里，总觉得家里空荡荡的，让他们陪陪我挺好的。”
“现在觉得空荡，过些日子就不觉当空了，等你们有了孩子，有你忙的。”陈桂珍道，“你没上班也挺好，将来可以自己带孩子。”
沈黎：“……”
他们都没同房呢，哪来的孩子。
这事儿还早呢。
不过沈黎想拥有自己的孩子，不用多，两个足矣，最好一儿一女。
沈黎不想说这话，于是转移话题，问几个妹妹学习怎么样。
几个孩子都聪慧，又肯干，成绩一直不错，被老师夸赞好几次，乐得陈桂珍和沈玉清合不拢嘴。
得知弟弟妹妹成绩都好，沈黎也高兴，吃了午饭才回去。
陈桂珍让她住下，她没有住下，想回去写计划书。
虽然她不再是大队长了，可大队里有些事还要管。
回到军区，沈黎经过前面张司令家时，遇到了张桂花。
今儿天好，张桂花在晒太阳，远远看见沈黎，就招了手。
她特意等在这里的，就等沈黎呢。
沈黎很聪明，会医术，去学校当老师，还能兼任医务室的工作，一举两得。
沈黎看见走过来，笑着问她什么事儿。
张桂花想让沈黎做老师。
这丫头是高中生，带领一个大队走上了富裕的道路，又是办厂子，又是给军属介绍工作，是个热心的姑娘。
她见这丫头这两日没事儿，才有了这个想法，晚上问了丈夫，丈夫也觉得可以，让她问问，不过成不成，还要看沈黎的意思，不要勉强别人。
张桂花不是那样的人。
沈黎笑着道：“咱们学校很缺老师吗？”
据她所知，有许多军属没有工作，学校应该不缺老师才对。
张桂花犹豫片刻道：“缺一个语文老师。”
学校一年级的崔老师小学毕业，自己还不会呢，非得当老师。
她是第一批来的，那时候缺人，找不到人，才让崔淑芬当老师的，也当了几年，张桂花不好撵人。
可不能继续误人子弟。
沈黎觉得不缺，并未直接拒绝，笑着道：“我再想想，您也知道，我会医术，去哪里都能上班。我没想过当老师。”
这话是真的。
她曾经当过老师，自知老师责任重，孩子们不好管。
张桂花让沈黎好好考虑，待遇不是问题，让她尽管放心。
沈黎辞了离开，准备回家，看见刘青黛下班回来，于是便停下打了声招呼，顺便问了关于学校老师的事儿。
刘青黛不赞同沈黎去学校：“虽然有寒暑假，可没有职位了，你要是去了，别人肯定得走，这不得得罪人吗？”
张桂花这是怎么想的，让沈同志得罪人，以后遇见了，怎么见面。
“谢谢嫂子，您说的事儿我都知道了，我再想想，张婶子都邀请我了，我要是直接回绝不好。”沈黎道。
人家也是一片好心。
刘青黛道：“要不你去我们医院吧，你擅长中医，肯定能行，我们医院还没有正经的中医呢。”
自从吃了沈黎给的药，睡眠好了，整个人都有精神了，面色更是没话说，白里透红，别人都问她用了什么化妆品。
她就抹一些雪花膏，和以前一样，皮肤反而比结婚前更好，这自然归功于沈黎的药。
沈黎摇头：“我医术不错，可不打算当医生，医生太忙了，夜里也要上班。”
思来想去，还是当老师合适，最好当小学老师，虽然早起一会儿，但晚上没有自习，还有寒暑假，将来可以带孩子。
只可惜没有名额了。
她想了想，问：“嫂子，咱们这里有高中部吗？”
不能抢别人的名额，可以教高中。要是没有，正好可以建立。
刘青黛摇头，说想上高中得去县里。
县里也就一所高中，也只有两个班。
高一一个班，高二一个班。
班上人也不多。
刘青黛是本地人，就在县里上的高中，高中后学了护理，回来这边当了护士。
沈黎点头，又问了这边有多少学生，老师水平如何，做到心中有数，才和刘青黛分开回家。
回家后，她找出一套初中课本，把所有科目都看了一遍，不知不觉，已经过去了几天。
这几天沈黎去了趟洪山大队，见一切井然有序发展，便稍稍放心，还和王建国道，有事可以来找她。
王建国毕竟是大学生，工作能力很强，短短几天，不仅让沈黎刮目相看，也赢得了村民的心。
毕竟沈黎不回来了，这人是沈黎推荐的，以后还是要仰仗王建国，要是得罪了王建国，可就不好了。
看了大队的事，沈黎提着东西看了顾奶奶。
儿子回来了，顾奶奶心情好，整个人都年轻了几岁，拉着沈黎说了会儿话，还让沈黎留下吃饭。
沈黎没留，带着顾奶奶去程家吃饭。
程景初在上课，饭是沈黎和顾奶奶做的。
几个孩子回来，见沈黎来了，饭菜也做好了，更是高兴，围着沈黎说个不停。
当然，最多的还是要去军区那边上学。
他们不想在这边了，这边没有婶子。
程景初无奈：“咱们不是说好了，下学期再去，你们可不能言而无信。你们要食言，礼物可就没了。”
几个孩子为难，看看沈黎，又看看程景初，一时不知该怎么办。
顾奶奶道：“过段时间就能去，你们慌什么？”
沈黎安慰：“不就是一学期，为了礼物，咱们也得忍啊。”
徐晖：“婶子说得轻巧，忍着可太难了。”
“忍常人所不能忍，才是大丈夫所为。”沈黎给他们戴高帽子。
最后几个人同意继续留下。
饭后沈黎要回去，村里人见了，非要给沈黎一些青菜，都是山谷里的，正新鲜呢。
看到水灵灵的青菜，沈黎有了主意。
这些蔬菜或许能卖给军区，冬季正是缺菜的时候。
想到这里，沈黎又去了趟山谷，见很多地方不合理，回到大队写了计划书，交给王建国。
让他再开垦一些地出来，不用太多，几亩就够，用来种蔬菜。养殖区域规划到一处，腾出来的地方也种菜。
种出来的菜卖到军区，军区那边肯定要。
从洪山大队回来就一直看书，哪里也没有，想和沈黎偶遇的人都没找到机会。
于是只能等着。
十一月初，沈黎在看书，听见有操着大嗓门进来。
“沈同志在吗？”
沈黎皱眉：“……”
早知道就锁上门了。
“有人在吗，沈同志在吗？”是一个女人的声音。
沈黎放下书出来，见是一个中年妇女，有些面生，就问：“你是谁，来找谁？”
那人上前几步，笑着道：“我是前面王副团的妻子，想来和你说件事儿。”
沈黎：“你说。”
她见沈黎爽快，还有些难以启齿，犹豫片刻道：“张校长想让你去学校当老师，你能不能拒绝。”
“为什么？”沈黎不想去是一回事，被别人强求又是另一回事了。
崔淑芬歉意道：“我自己学问不高，耽误了孩子们，可我要是没了工作，一家子就没法过日子了。你也知道，工作多难找，我们一家子，就指望我这点工资呢。”
“你对象不给你工资吗？”军人工资不低，王团长又是团职干部，工资肯定不低，这是来诉苦吗。
说起来，他们应该不缺钱才是。
崔淑芬道：“我娘家人多，婆家人也多，两家子都靠着我们两个呢，要是我没工作，哥哥家的几个孩子别说上学了，饭都吃不饱。这份工作对我来说很重要。所以能不能……”
她难以启齿，这件事与沈黎无关。
就算没有沈黎，张校长也会劝退她，实在是因为她文化水平太低。
张校长喜欢沈黎，又看重沈黎，要是沈黎去求情，肯定能行。
她也是来试一试的，要是不成也没办法。
沈黎直接决绝，道：“对不起，我不能帮你。”
她当过老师，知道孩子们遇到一个好老师是多难能可贵。
要是可以，她都不希望自己的孩子遇见一个文化水平低的，自然不可能帮崔淑芬。
崔淑芬来时做了准备，还是接受不了，失望转身，抬手抹了抹脸上的泪。
沈黎盯着她的背影，有些心软。
她真的只是来试试，没有强人所难，说明她不坏，只是生计所累，才迫不得已。
不过，沈黎也不是胡乱心软的人。
她再次找到刘青黛，打听崔淑芬的情况。
提起催淑芬，刘青黛一面做饭，一面叹息，道：“她也是个苦命人，不过他们家的事儿，你管不了，还是不要管了，这个院里很多都是农村来的，哪个家里不困难，也不是他们一家困难，你想管也管不了。”
沈黎道：“嫂子，咱们周围有不少地，虽然是山地，也能种一些果树，怎么光秃秃的，什么也没种，这不是浪费吗？”
刘青黛：“怎么没种，种过，但是没有好的果苗，果子又酸又涩，后来都砍了。大家就指望着那点工资呢，你给不少军属找工作，大家都想谢谢你呢，一直没找到机会。”
“我帮大家，也不是看在大家的面子上，我是看在我们家元谨的面子。”
胡政委进来，打趣道：“看来某些人的面子真大。”
沈黎脸红，起身告辞。
刘青黛拉住她：“王家的事儿你别管了，你管不了。”
“行，我知道了，谢谢嫂子好心。”沈黎嘴上答应，心里却另有一番计较。
学校的事儿不参与，她可以给崔淑芬另一份工作，能养家糊口就行。
胡政委见沈黎走了，有些讪讪，问刘青黛沈黎干吗来了。
刘青黛说了沈黎的来意：“沈家妹子也是好意，可这件事她管不了。”
张校长的脾气，家属院的人都知道，谁也改变不了。
胡政委：“这或许是好事儿，你多和沈同志走动，看看她想干什么，及时说给我听。”
刘青黛皱眉：“我怎么还成了特务了。”
沈黎不知这两口子的想法，回去后好好琢磨一番。
这两天她去山里转了转，觉得土质不错，就是没有合适的果苗。
别人没有她有，即便不卖给罐头厂，卖到别处或者给战士们改善一下生活都好。
军区给她两亩地，她也要好好利用起来，不能浪费了。
这样一想，要干的活还不少呢。
沈黎是个行动派，当即去找胡政委，说了自己的想法，一是果苗，二是青菜的事儿。
她还给刘青黛拿了一些辣白菜。
这白菜是她自己做的，酸甜可口，正好可以下饭。
刘青黛赞了沈黎的手艺，听了沈黎的计划，也赞同不已。
要是周围都种上果树，分给他们这些军属，结了果子，肯定能卖钱，大家手里宽松，也就不争着抢着找工作了。
有些军属是农村人，自然想继续种地。
听说洪山大队的水果就不错，这或许是个机会。
为了一个工作名额，闹得太难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