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国俊和萧国康不明所以，想看看资料，被冯雅娟喝止：“都不许看。”

    儿子们要是知道她做的事，肯定会选择站在老萧那边。

    她生的儿子，她最了解，脾气像老萧，眼里容不得沙子。

    小打小闹，他们能容忍，触碰原则的事，他们绝不会忍。

    萧老见状，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上面桩桩件件，都是实情。

    他的枕边人，就是个恶魔，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连弟弟和亲生母亲都能害。

    她还有什么不敢做的。

    萧国俊和萧国康诧异，同时看向父亲。

    萧老道：“老大，别为你妈求情了，你是执法人员，若是徇私，对不起你那身衣裳。老二，你也是受过高等教育的人，你妈害了不少人，证据确凿，等待他的只有枪毙。我身为丈夫，竟然没发现，是我失职，我会向上面申请退伍，在家养老。你们还年轻，别为了她犯错。”

    萧燕语不明所以，听见这话，再次恳求萧老：“爸，这件事只有咱们自家人知道，她是我们的妈妈，是您的妻子，她出了事，您面上也无光，我求您，放我妈一条生路吧。”

    她不能没有妈，更不能有带有污点的妈。

    萧老了解自己的女儿，道：“你不是想嫁给程家那小子，我可以帮你说说，嫁人后，你跟着随军吧，再也不要回来。”

    这样影响不了她。

    萧燕语摇头：“爸，我求你。”

    程元谨的脾气，她最清楚不过，执拗得很，认定的是不会改变。

    他曾经看不上自己，妈妈是犯人，他更看不上。

    她不想程元谨用异样的眼光看自己。

    萧老决定了，对萧国俊道：“老大，你带你妈去公安局吧，让她走得体面些，能瞒着就瞒着吧。”

    他在大院生活多年，还是要脸的。

    冯雅娟瘫在沙发上，突然笑出声，指着萧老：“老萧，你真不是个男人，我为你做了那么多，你竟然把我送进去，你不让我好过，我也不会让她们好过，你且等着吧。”

    陈家人，沈家人。

    他们一个别想好过，自己死了，也要让他们陪葬。

    “你真是个疯子。”萧老不想理会她，让大儿子把人带走。

    萧国俊是执法人员，有自己的底线，也听父亲的话，把冯雅娟带走了。

    冯雅娟很平静，不哭不闹，跟着儿子去了公安局。

    她要强了一辈子，算计了一辈子，没想到抓自己的人，竟是自己的儿子。

    冯雅娟不怪儿子，只恨没把陈家和沈家人弄死。

    要是他们都死了，这些事不会发生。

    她该更小心些。

    不过不要紧，就算自己死了，邱念笙和沈黎也别想好过。

    沈黎不知萧家发生的事，更不知道冯雅娟的想法。

    她没事给陈秋旭按按腿，让他恢复得更快些。

    还给陈桂珍擦擦身子，扎针，推着陈桂珍出去晒太阳。

    有空再给弟弟妹妹们做些好吃的，日子倒也充足。

    因为用了强身健体的药，陈秋旭的腿好得很快，但他不知道，以为是沈黎按摩的作用，一有机会就夸沈黎。

    “咱们小黎就是有本事，我感觉我的腿好得差不多了，要不是医生告诉我，我的腿断了，我还以为只是扭到了，不严重呢。”

    陈秋旭在沈家半个月，身体恢复得很好，就想回去。

    这年头，谁家都不容易，尤其是大妹妹一家，家里八个孩子，两个工人，口粮紧张。

    他不能一直在这里白吃白喝，回家让媳妇送一些粮食和两票过来。

    沈黎知道大舅要走，也不再拦着，出去找了车，让人送大舅回家。

    送走大舅，沈黎把陈桂珍抱出来，让她在门口晒晒太阳。

    陈桂珍见女儿抱起自己，一点不费力，忍不住心疼，这都是下乡干活，锻炼出来的。

    沈黎解释：“妈，我以前就力气大，下乡吃得多，干的也多，力气就锻炼出来的，您不用自责，这跟您和爸没关系。”

    她顿了顿，又说：“我还庆幸我下乡了呢，要不然，怎么锻炼自己，咱家也不能经常吃肉。弟弟妹妹们都还小，靠您和爸，咱家顶多混个温饱。”

    今儿天好，陈桂珍自从出了车祸，还是第一次在门口晒太阳。

    邻居们瞧见，都过来问问，还夸沈黎能干，把她照顾得很好，还知道照顾弟弟妹妹。

    女儿就是不一样，是爹娘的贴心小棉袄。

    陈桂珍听见人夸沈黎，心里高兴：“小黎从小就懂事，下乡还往家里寄东西，我都担心她自己没饭吃。”

    “那不能，小黎肯定会照顾好自己的，你啊，就别担心了，我看你是烧了高香了，七个闺女一个儿子，儿女都有了，不像我们，只有儿子，将来老了，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张舒林是真羡慕陈桂珍。

    有儿有女，谁不羡慕，尤其是女儿懂事孝顺。

    这次陈桂珍出事，沈黎跑前跑后，比儿子都强。

    大院里的人都说女儿不好，可见人家女儿孝顺，哪个不羡慕，尤其是没有女儿的人家。

    话音未落，翠花婶子搭话：“闺女好啥呀，将来找了婆家，就是人家的人了，要我说，还是儿子好，在自己跟前尽孝。女儿再好，也是泼出去的水。”

    她是嘴硬，其实心里很羡慕陈桂珍，要是有沈黎这样的闺女，她也乐意要，还天天炫耀的人尽皆知。

    昨晚上，她还和自己男人抱怨，沈黎太能干，家里家外一把抓。

    有这样的女儿，陈桂珍两口子，上辈子真是积德了。

    沈黎知道她说的是酸话，忍不住打趣：“婶子，将来你躺在病床上，端屎端尿的，是你儿子，还是女儿媳妇？”

    都是一个大杂院的，翠花不孝顺，是出了名的。

    她婆婆就一个儿子，她没伺候过一天，嫌弃婆婆脏，都是他男人伺候的。

    她自己是儿媳妇，将来也是娶儿媳妇的人，自己体会去吧。

    翠花婶子一噎，瞪沈黎一眼，冷哼一声，扭头走了。

    回到家，就问她男人，要是生个漂亮的小闺女，还来得及吗。

    儿媳妇不伺候她，闺女肯定会伺候，她也不用羡慕陈桂珍。

    她男人问她：一连生了两个儿子，你能保证下一胎是个女儿吗。

    男人又看了看她的长相：就算生下来是个女儿，你能保证一定漂亮吗？

    沈黎是大杂院里有名的美人坯子，那是因为沈玉清长得俊美，陈桂珍长得也好看。

    他们家孩子个顶个好看，就没有一个丑的。

    翠花婶子：“……”

    就很扎心。

    还是不生闺女了，万一真丑，将来嫁不出去，得砸手里边儿。

    沈黎不知道翠花婶子的想法，问陈桂珍想吃什么，她一会儿就做。

    现在九点多，收拾做好也得十一点多。

    她爸和弟弟妹妹们回来正好吃饭。

    陈桂珍没有想吃的，让沈黎看着做。

    家里有腊肉，有白菜，她准备做一个白菜炖肉，里面放上小酥肉，加上海带，一人准能吃一碗。

    她去屋里看了看，还有不少小酥肉，是昨天炸的，要是做白菜炖肉，做饭有些早，回屋给陈桂珍拿了件小褥子，给她盖腿上。

    “妈，您现在这里晒会，我去买蜂窝煤，家里蜂窝煤不多了。”沈黎不放心，问陈桂珍，“妈，您一个人在这里行吗，要不要上厕所。”

    陈桂芳摇头：“你去忙吧，我一个人没问题。”

    都是街坊邻居，平时拌几句嘴，没有动手的。

    王奶奶听见沈黎要出去，搬着板凳走出来：“小黎啊，你去忙吧，我看着你妈，你李阿姨也没事做，一会儿能搭把手。”

    沈黎想起了纺织厂工作的事，问陈桂珍：“妈，你一直请假，纺织厂能愿意？”

    王奶奶以为沈黎想去上班，就说：“都说伤筋动骨一百天，你妈得好好休息一阵子，你要是不回去，去顶你妈的班也行，等你妈好了，你再回去。”

    快过年了，孙子要是能回来就好了，还能和小黎联络联络感情。

    不行，一会儿她要给孙子写封信，让他过年回家一趟。

    沈黎不想去上班：“王奶奶，李阿姨是不是没有工作。”

    为了娶儿媳妇，李阿姨把工作让给了儿媳妇，准备给儿子带孩子，可儿媳妇进门大半年了，肚子里也没动静。

    李阿姨就一直在家闲着。

    陈桂珍看出沈黎的想法：“你想让李阿姨顶几天？”

    “嗯，您伤得不轻，离不了人。我要在家照顾你。”沈黎道，“要不，让李阿姨干几个月，反正她也是纺织厂的工人，获悉纺织厂的活。”

    陈桂珍本来想让沈黎去的，见女儿不愿意去，只能答应。

    “行，回头我和你李阿姨说一声。”陈桂珍说。

    王奶奶真喜欢沈黎，见她孝顺，更是高兴，夸赞的话不要钱地往外冒。

    沈黎出门去买蜂窝煤，刚到大杂院门口，遇见了两个人。

    她不认识，只是看了一眼。

    两人喊住沈黎：“小同志，请问沈玉清家住这里吗？”

    沈黎顿住步子：“你们是谁，找我爸做什么？”

    她仔细打量着两个人，见他们长得像萧老，立刻猜到了来人的身份。

    他们还提着礼物，应该是上门赔罪的。

    不过，他们家不需要。

    “你们是萧家人，来我们家做什么？我们家不需要补偿，你们走吧。”

    萧国俊三十岁出头，在公安局上班，见过不少人，唯独没见过沈黎这样的，小小年纪，临危不惧，不知不觉间，透着上位者的气息。

    这小姑娘不简单。

    萧国康从事农业研究，性子耿直，直接道：“我们找你爸谈点事儿。”

    “我爸上班去了，不在家，我们家的事我能做主，你和我说吧。”沈黎双手抄兜，站着没动，直直盯着两人。

    萧国俊兄弟俩愣住，小姑娘真能做主？

    抡起辈分来，这姑娘该叫他们一声舅舅。

    萧国俊看了看周围，见有人看过来，问沈黎：“我们能去你家说吗，门口人来人往的，怕是不合适。”

    “就在这里说吧。”沈黎态度坚决，“你们要是赔礼，我刚才说过了，真不用，你们做到公平对待，把坏人抓起来就行。”

    说罢，直接赶人，让他们离开，别在这里碍眼。

    要是真想他们一家好，以后别再上门了，对谁都不好。

    萧国俊无奈：“我妈投案自首了。”

    为了宽大处理，萧国俊说冯雅娟是自首的。

    不过作作恶太多，即便宽大处理，革命时期，也难逃死刑。

    他们希望获得沈家和陈家原谅，能给母亲减刑，判无期也比死刑强。

    沈黎了然：“我们坚决不原谅，你们走吧。”

    萧家兄弟也没想一次办成事，见沈黎不好说话，就去了沈玉清的单位。

    沈玉清和陈桂珍关系好，也不原谅冯雅娟。

    萧家兄弟失望而归。

    沈黎买了蜂窝煤，回来洗了手，抱着陈桂珍上了次厕所，又给她洗了手，才去做饭。

    腊肉切块，锅里放油，葱姜蒜爆香，倒上腊肉，加上各种调料，炒香加上热水。

    水烧开放上干净的海带，大火炖煮，肉和海带都差不多了，再放白菜和粉条。

    最后放上小酥肉，白菜粉条炖好，就可以吃了。

    快十二点的时候，沈萱几个回来，看见沈黎炖了红烧肉白菜，拍手叫好。

    沈黎掀开锅：“去洗手，一会儿要吃饭了。”

    沈萱拿出脸盆，舀一瓢凉水，又加了一些热水，带着弟弟妹妹洗手，还问沈黎：“大姐，咋又吃肉？”

    这些日子天天吃肉，比过年吃得都好。

    姐姐要是一直在家就好了，他们能一直吃肉。

    沈黎开始盛菜，让沈萱把馍筐端屋里去：“吃肉不好吗，别人想吃还吃不上呢。”

    话落，隔壁传来翠花婶子儿子的声音：“妈，你天天白水炖白菜，一点油水没有，让人怎么吃，你好歹放点油啊，要是放点猪油渣就更好了。”

    “吃吃吃，就知道吃，老娘真是欠你们的，想吃自己买去，买回来我给你们做。老娘也想吃肉，闻得见吃不着，简直是要了老命了。”

    翠花婶子越说越生气，对着沈家这边扯开嗓子喊：“沈家的，别天天放毒，还让不让人吃饭了。”

    沈黎看着妹妹们，笑了笑，直接回答：“自己抠抠搜搜的，舍不得吃肉，还不让别人吃了，又没吃你家的，你管这么多干什么，真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随后听见一阵乒乒乓乓的声音。

    沈黎带着弟弟妹妹进屋：“走，吃饭去，一人一碗，谁也别抢，我给咱爸留了，你们尽管吃，锅里还有。”

    他们刚开始吃，沈玉清回来了，满脸愁容。

    沈黎心里咯噔一下，去厨房端菜，沈萱打水，让沈玉清洗手。

    “爸，萧家人去厂里找你了？”沈黎很肯定。